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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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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霖要招募工匠、和材料商的消息一起被放了出去,那些想要参与榷场又一直没有门路伸手的商人纷纷心思浮动。而在榷场有生意,又迟迟得不到东郡消息的商人,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可眼下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而平原郡这边又有个待宰的冤大头,让他们不停的在走与不走中摇摆,迟迟拿不定主意。

平原郡的商会里聚满了商人,大家都在讨论李鹤霖招工找材料的事。

“这次三皇子并没有带工部的人来,重建的事情都要随行的官员来安排,但最后由他自己决断。”

“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不通庶务,肯定对砖石材料的行情并不熟悉,是个坑银子的绝佳机会。”

侥幸从东郡逃出来的人此刻正在商会结账,他们听着这些无知者窃窃私语,却无一人跳出来告诉他们真相,警告他们危险,他们只是在心中冷笑一声,骂一句‘愚蠢’,然后在拿到这趟跑商得来的银钱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平原郡。

三日后,募集大会开始。

整个德州能排的上名号的商人、工匠都收到了请帖,纷纷赶往平原郡。李鹤霖没有选择在军营招待,而是来到了付瑜送给他的府邸里。这直接致使原本就人流大的门前大街上人员拥挤、异常堵塞。

李鹤霖也没有派人疏导的意思,老神在在的坐在观香堂的主位上,品着当地特有的白茶。

正大门口,原本端坐在马车里,等待着三皇子派人替他们疏导交通,迎他们入府的豪商,等了大半个时辰,除了敞开的侧门,一个三皇子身边的人都没看见。

哦,也不是没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抱刀的年轻人,但他对门口的情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在有人不小心被撞上了台阶时,才屈尊降贵的走下来,然后将人再丢回街上。

没错,丢回了街上。

而一些徒步过来的工匠,恭恭敬敬的拿着请帖递过去时,那年轻人又改了态度,从府里叫了几个人,将这些工匠迎了进去,走的还是正门。

这要是还有人看不懂三皇子的意思,那就是傻子了。

三皇子将这些凭手艺干活的工匠奉为上宾,而他们这些坐着马车享受着银钱带来的好处的商人,在他眼中却什么都不是。

皇子就是皇子,不会上赶着给任何人脸面。

几个一天都走不了几步的豪商擦了擦额角的汗,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下了车。提着下摆从挤挨着的马车缝隙中钻过去,试图往府里走。

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想法,下车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就拥挤的道路瞬间更加嘈杂和熙攘。

平时里看着斯斯文文的人,这时也开始破口大骂,但碍于在三皇子的府门前,并不敢高声宣扬,只能暗中威胁。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豪商,第一次在大街上挤来挤去,华贵平整的衣物变得皱巴巴,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变得凌乱。

待他们终于历尽千辛万苦挤到门前时,形容狼狈不说,形象上甚至还不及那些工匠。

一早被三皇子从军营叫回来的卢康,早就将他们的狼狈尽收眼底,暗笑不已。

心想,萧雷说得没错,看猴戏果然比训练那群小兔崽子有意思。不过,面色却看不出分毫,沉稳严肃的模样,命人带他们进去。

这群人被领到观香堂时,就见到坐在上首位的三皇子。登时惶恐的跪倒在地,一边阿谀奉承,一边将迟到的原因推倒其他商户身上,暗踩竞争对手一脚。

三皇子含笑看着他们狗咬狗,既不打断也不帮腔,就像是在看戏台上的一出好戏一样。

而早先已经到了的部分工匠都静悄悄的低着头,他们本就没想到会见到皇子这么大的官,如今发觉这位皇子还颇为恶趣味,心中分外忐忑,有几个甚至后悔来凑这个热闹了。

可复建道观这么大的工程,他们若是能参与,日后绝对有源源不断的生意,只要不犯大错,后半辈子定然吃喝不愁了。还有些人实在是因为雪灾穷得吃不起饭了,只想靠手艺找份工作,挣点银钱,熬过这场天灾。

上了四轮茶水之后,所有人终于到齐,三皇子点了点桌面,道:“我请了一位贵宾来当参谋,毕竟重建道观这么大的工程,可不能被人坑了,各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工匠们深以为然,商人们忐忑不安。

商人们只想扩大利益,却不想把命都丢出去,包括杨怀广在内。

他本来不想来的,前面借出一百六十万的时候,他就知道三皇子盯上他了。榷场那边突然断了联系,他隐隐感到不安,可送去登州给家主杨奉贤的信迟迟没有回音,他也不敢乱动,坏了主子的谋划。再加上三皇子的亲卫亲自送来请帖,他又不能不来,否则三皇子以他自视甚高、藐视皇室为罪名为难他怎么办?从这位三皇子入平原郡以来的言行,完全有可能!

为了自己的小名,杨怀广只能咬着牙来了。

如今看来,果然是鸿门宴!

受邀而来的平原郡司马付瑜和四县县令显然也察觉出了不对,但是他们又不能找借口离开,只能坐立不安的沉默不语。

“请黎老板过来吧。”李鹤霖道。

黎老板?不少工匠眼冒金光,黎老板在他们这边名声颇大。只因他最喜欢用民间的手艺人,从建房建楼到雕梁画栋,从碗筷器具到装饰用的瓷瓶摆件,每一件都是从他们这些手艺人中定做的。如有人做得极妙,还有可能被带去交易城,从此源源不断的客流。

听说不少工匠因此发家致富,开了不少店铺收了很多学徒。而商人们则反应不一,小商人暗含兴奋,游商蹙眉思索,当地豪商脸色复杂。

章麓装扮做黎老板的身份,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坐在了李鹤霖的下首位。

众人见状,兴奋的更加兴奋,复杂的已经变为了难看。

黎老板一出来,三皇子就变成了一幅高不可攀的壁画,一句话都不说,正常招募会变成了黎老板的主场。

他先从工匠开始,从每一块砖的工艺,每一根梁的搭建,到每一根柱子的雕琢,每一片瓦的质量与价格,事无巨细,皆一一问询清楚。

能达到要求的工匠自然满心期待的留到了最后,而其余自知能力不足,达不到要求的,半场就告辞离开。

待对工匠的要求宣读完,并听完报价之后,现场已经走了五分之一的工匠,日头也开始日上三竿。

“各位工匠辛苦了,请移步偏厅用午膳,待会儿还要与各位签订契约。”黎老板道。

李鹤霖抬了抬下巴,身旁的人便领着工匠们鱼贯而出,往偏厅而去。

李鹤霖:“说了这么多,还真是有些饿了,有吃的吗?”

“膳房一直备着呢,现在为殿下上膳?”卢康问。

李鹤霖:“上吧,也为黎老板上一份。”

不一会儿,饭菜香味充盈在了整个观香堂,富商们早就饿了,此刻肚子更是咕噜噜的响个没完。

卢康在心中叹息,从来没见过向来刻板严肃的老大如此‘顽皮’的一面,还好殿下一个时辰前就让他们吃饱喝足,否则这会儿也是非常的折磨。

黎老板拿起桌子上的荷叶鸡,连带捆扎的荷叶一同朝房梁上一丢。

一只手伸出来一把将荷叶鸡抓住,众人顺着那只手往上瞧,只见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年郎盘腿坐在房梁上,目光锐利的看着他们,手里撕着荷叶鸡,就像在撕扯他们的肉。

商人们咽了咽口水,安静如鸡。

付瑜心中惊愕,他进来这么久,完全没发现屋顶还藏着个人。

成赫的心则沉入谷底,他来之前就知道是场鸿门宴,做了万足的准备,但是现在……

黎老板目光扫过厅堂里的商人,笑意吟吟的说起了材料募集的事。

先从德州本地的土质,再到烧制的砖头;从本土树种中那些适合搭建,再到从外地引进主梁的成本;事无巨细,桩桩件件都掰开了揉碎了,只把众商人问得汗津津的。

不少人中途提出退出,但黎老板和三皇子就像听不到一样,理都没理。

一路稳下来,终于到了所有人都期待的重头戏——比价。

黎老板的精明和能力让众人刷新了对他的认知,也更加忌惮他和他背后的大同商号。能在四年内在大梁朝建立起如此庞杂的商业体系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犹豫再三之后,胆大的商人还是按照原先的价码递交了帖子,有些胆小的商人借口走得匆忙,借了支笔定了新的价格,只比正常价码翻了一倍,还有些精明圆滑的人,直接言明三皇子要什么价就什么价,甚至可以免费提供所有原材料,只求一份三皇子名帖,日后若是有这样的好事,能再添一份绵薄之力。

各个都打着好算盘,但没一个真的说到李鹤霖的心坎里。

他用筷子敲了敲碗边,目光依次略过在场的材料商,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这价格,怎么与你们告知付大人的不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开口。

说真话就意味着得罪付瑜,说假话就意味着得罪三皇子,对于他们来说怎么样都没好果子吃。

他们不明白,三皇子怎么会知道他们给付大人的报价?

三皇子拿起桌上的空碗,狠狠砸在厅堂之中:“说!”

有胆小的材料商吓得直接从凳子上秃噜到了地上,四肢伏地颤抖着叫喊到:“是付大人让草民们按市价的十倍报价的!付大人说三皇子人傻钱多好骗,报什么价您都不会眨一下眼睛。草民知道错了!求殿下绕了草民吧!草民再也不敢了!”

三皇子锐利的目光如尖刀一般依次划过材料商的面庞,最后落在了变色发白的付瑜身上。

他没有开口辩驳,不知道是自知无法辩驳,还是觉得清者自清?

来自上位者的威压令观香堂的气氛颇为凝重,双竹盘腿坐在房梁上,认真给荷叶鸡拆骨,把完全脱了肉的骨头整齐的摆在身侧,用荷叶包着拆好肉的一半鸡子丢下去给主子,剩下的自己两三口吃了个干净。

章麓接住包裹好的荷叶,又丢了几个点心上去。

三皇子用余光瞥见章麓与双竹的一举一动,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烦闷。

他的目光变得更为锐利,竟吓得不少暗中偷偷观察的材料商站出来,同样将责任都推卸到了付瑜的身上,甚至还说出了更多,比如朝廷下播的赈灾银的去向,还有随行官员的下场。

果然,与章麓先前猜测的一样,而被埋的地方倒是出乎李鹤霖的意料,居然在东郡隐瞒下来的铁矿山上。

这些人想的很明白,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先利用有优势的一方将另一方彻底按死,再将功补过保住性命。

短短的半炷香的时间,材料商们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

尽管求饶的是大多数,但仍然有少部分人心怀侥幸,一边装傻一边继续编造谎言,试图蒙混过关。

但是只要有人愿意说,其他不愿意说的人就不那么重要了。

三皇子挥了挥手,一直站在墙边做背景板的金吾卫整齐划一地走上前,将试图蒙混的材料商通通带走,不论他们怎么求饶,在三皇子这里都只换来轻飘飘一句:“新晋律,商篇有言:欺尊妄上者,杀。”

这包含威慑的声音回荡在观香堂内,余下没有被拖走的人都噤若寒噤。

李鹤霖要的自然也是这种效果。

他吩咐卢康将他们一一分开,仔细询问,拥挤的厅堂瞬间只剩下了付瑜、四县县令、双竹、以黎朝云身份呢出现的章麓和李鹤霖。

成赫讽刺的瞥了一眼双拳紧握、脸色发青的付瑜,心道,蠢货就是蠢货,主子没让他直接参与进人头生意,还真是明智之举。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端看泰安帝的脾性,就该知道三皇子也不是个好惹的。即便世人皆传他是个只懂打仗的莽夫又如何?天家贵胄,名士为师,就是块榆木疙瘩都能点化成金。又岂是一个连进士都考不上,靠银钱买来的小小郡司马能拿捏的?

只可惜,三皇子将军营建在了兰西县附近,让他这段时间都束手束脚,否则定能做更多安排。

付瑜忽然感受到脸上有如实质的目光,他转过头去,正碰上成赫讽刺的目光。他愣了一下,这个从他上任起就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县令,竟会露出上位者才拥有的气息?

在他发怔的瞬间,一道破空之声划过,一道箭矢直朝三皇子而去。

‘啪——’付瑜还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到那箭矢被打偏了过去,直直扎入三皇子左后方的花几上,而三皇子的右手飞快的转着一根筷子,靠近尖端五分之一的位置,已经劈开了一部分。

下一瞬间,所有窗户都被同时打开,无数箭矢‘嗖嗖嗖’的扑面而来,如蝗虫过境,密密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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