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庭宣判,周庄寂刑期十年零三个月,颜算诗刑期三年。
一时间,新闻铺天盖地,几乎占据了钟鼓市头条,天气越来越冷,钟鼓市的雪变成黑色,空气里多了几分萧瑟的味道。
年关岁尾,马路上的街灯亮起红色的华国结,一眼望去,和灯笼交汇在一起,构成流动的红色喜气洋洋。
霍芯雅给霍明德打电话,“今早上还刷到新闻,台里的报道我也看了,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觉得难受,你说现在这家长也不知道怎么当的,亲生孩子怎么能下得去手?”
“您说的是。”霍明德附和。
“亲生的孩子,你看我对你大侄子,虽然宝贝,但也放心让他出去闯,转了年我就让他去参加哈佛大学夏令营,提前适应英语环境,高中就让他出去留学,你那边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吵?”
霍明德将手机贴近耳朵,压低声音,“不说了姐,我这边工作还有事,等改天一起吃饭。”
救护车轮子摩擦瓷砖地面、胶底鞋子奔跑在嘈杂尖锐的人群中。
钟鼓市人民医院急诊室。
霍明德一身警服,眼底止不住的疲惫,微微靠着医院白墙,半透明帘子内,一个无比熟悉的男人躺在病床上输液。
2小时前,支队民警巡逻。
本来今天是刘浏的班,但刘浏要结婚请假去省城横府市拍婚纱照,谢伟毅替他值班。
巡逻地点在钟鼓市德如区塔塔商场门前,塔塔商场开业二十余年,是老牌商场,各个摊位卖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鞋子衣服,横七竖八摆放着,花花绿绿,宛如一个大型集贸市场,价格低廉很吸引老年顾客。
距离商场关门不到半小时。
谢伟毅和派出所警校刚毕业的小民警小张一起巡逻,巡到一半,小张口渴去屈臣氏买矿泉水,谢伟毅站在屈臣氏门口等他出来,就听到远处的柜台高喊,“你怎么偷东西呢!”
闻声,谢伟毅立刻赶过去,就看到卖裤子的摊主正揪着一个年纪大老头的衣服,拽着他,余光看到了穿着警服的谢伟毅,“快来啊,有小偷。”
谢伟毅跑过去,老头明显慌了,摊主是个小伙子,力气大,一时没有挣脱开,此时手摸向裤兜。
谢伟毅只觉寒光一闪,顺着冷光扑了过去,竟然一把握住了他掏出来的刀。
瞬间,鲜血淋漓,一身酒气的老头哆哆嗦嗦的向后坐,跌倒在地。
人群一阵惊呼。
咣当——
水果刀掉在地上,谢伟毅两只握刀的手血肉翻飞,鲜血糊了警服一大片,被极深的颜色渗进去。
他忽然觉得手好热,像是两股热水往下淌。
随后赶来的小张脸色煞白,连带着外面巡逻及时赶到的民警控制住了老头,一伙扭送派出所,另一伙打了120。
好在握刀时间短,没伤到骨头,但谢伟毅昏迷到现在还没醒。
两只手缠了纱布,鲜血却很难止住,医生过来看了几次,看了霍明德一眼,“你是他什么人?”
“医生您有什么事直说吧,他的情况一直不好。”那天在区医院停车场的画面历历在目。
“帮忙联系他家属可以吗?”医生说道。
“医生,不瞒你说,我就跟他亲儿子一样,您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医生盯着他身上的警服继续说道:“他的病你知道多少?我调取了他之前在医院的诊治记录,发现他肺部的肿瘤已经超出了原发部位,有其他的组织感染,影响了他的凝血能力,现在伤后都不容易愈合。”
霍明德沉着脸,胸腔钝痛。
“现在只能先住院了,但没有床位,我们院方也会积极协调,后续的治疗需要联系家属签字,进一步检查之后可以做手术或者化疗放疗,这样干挺着说不好哪天……”医生不再说话,“负责任来说,他早应该化疗住院观察。”
霍明德搬了个板凳坐在病床前,等着谢伟毅醒,他看着病床上的人,凹陷下去的双颊,泛黑的额头,苍白的嘴唇,似乎能想象出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
时间似乎静止了,急诊室的嘈杂声音渐渐远去,所有的白色扭曲到一起,变成灰色的沉寂的海洋,缓缓下坠,窒息……
“发什么呆呢?”沙哑的声音拉他回到现实。
霍明德猛地抬头,刚醒的谢伟毅微微直起上身,举起自己的双掌,看着上面染血的纱布,“病号服你给我换的?警服呢?”
“放我车里了,师父。”霍明德目光有些呆滞,微微回神,机械回答。
“行了,没啥事,你给我送回家。”
霍明德一下按住白色的床单,语速飞快,“要不,我给师娘打个电话呢?”
“拉倒吧,”谢伟毅用胳膊顶开被子,要下床,“别占用医疗资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