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那被冻住的入魔修士了。”
向繁白指着被冻住的秦半仙,在场修为最高的千淼真君打量着秦半仙。
秦半仙面色发白,瞪大的眼睛中眼白被染成一片黑。
千淼真君询问向繁白:“可以将他右手手腕处的冰解开吗?”
向繁白盯着秦半仙的手,默默后退一步,秦半仙右手的冰壳炸裂开。
没了冰层遮掩,紫黑的魔气冒出,秦半仙的手筋骨扭曲,由青转灰。因为控制手的脊骨还被冻着,秦半仙暂时没有作出什么危险的动作。
千淼真君把住秦半仙的脉搏,她感受到秦半仙的脉搏阻塞,这是常年服用丹药提升修为的后果。
服用丹药提升修为虽快,但若是超过了一定限度,就相当于自毁道途,不仅会叫丹药杂质阻塞了经脉,还会丹毒攻心,稍有些刺激便容易走火入魔。
千淼真君继续上探,她从秦半仙的经脉中,探出了一丝魔气。
“向同门,可否将手给我?”千淼真君疑心这魔气乃是攻打魔胎时进入秦半仙体内的,担心向繁白身上也残留了魔胎的魔气,便想要排查一番。
向繁白自然地把手交给她,千淼真君的神识探入向繁白的经脉。
千淼真君检查得格外久,叫在旁围观的夏荆蛰冒出了冷汗,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向繁白的腕间。
半刻钟过后,千淼真君松开手:“没有魔气。”
夏荆蛰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向繁白体内并不是没有魔气,相反,她体内的魔气是秦半仙的数十倍。只是,不像其他有入魔倾向的修士,向繁白的魔气可随她的意念流转躲藏。
魔气先是暗藏在向繁白的丹田处,随着千淼真君的探查,魔气又被灵气裹住,自然而然地在向繁白体内流转。流转半个小周天后,便躲过了千淼真君的探查。
向繁白收回手,问千淼真君:“接下来该怎么处置这个入魔的修士?”
“他服用丹药进阶,如今又魔气入体,只要冰一化,便会原地入魔。”千淼真君摇头,“这人已经没救了,依照营地的规矩也好,依照他们广寒宗的规矩也罢。”
“修士入魔者,杀之。这是五宗,乃至天下任何修仙宗门世家的铁律。”
“你若是不动手,换我来也行。”
向繁白望向秦半仙,嘴角微微扬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她赌对了。
她让秦半仙活到这个时候,而非在处理完魔胎后就去杀他,为的就是消除营地的猜疑。
营地有规,凡是组队死亡人数超过六成,必需去往营地接受神识探查,以防有魔附身于修士体内,指示修士自相残杀。
现在,她不用去营地排查,还可以在免遭怀疑的情况下顺利杀死秦半仙。
一举两得。
手指微动,封住秦半仙的坚冰四分五裂,断口处又有新的冰封住,防止修士变态的修复能力保住秦半仙的狗命。
疼痛没有来,魔气涌入她的体内。
向繁白的心雀跃着——现在是一举三得了。
她过于喜悦,忽略了身后隐晦的目光。
秦半仙死了,这间屋子里最引人注目的东西不见了,夏荆蛰再度看往向繁白。
他很努力地在克服了,可是,自从意识到喜欢这份心情后,他总是想到向繁白。
以及相思日偶然看见的那个和向繁白极为相像、甚至可以说完全相同的的人。
这种感觉,就如同被人驾起,置于烈火之上炙烤。
好奇怪。
自从那日后,零零碎碎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在那些记忆里,他如相思日那天,扮演着一举一动为他人所操控的傀儡。
没有允许,他不能说话,不能做多余的事。那种感受,好像脖子上被套上了绳索,灵魂在日复一日地指令下麻木,似乎他早就死了,剩下了行尸走肉般的空壳,成了任人宰杀的羔羊。
为了分散注意力,夏荆蛰来到北漠,本以为能就此远离向繁白,谁知竟还是阴差阳错地撞见了。
向繁白和其他人商量,去城中魔胎出现的地方再度探查。她转过身,夏荆蛰着急忙慌地后退,脚碰到了什么扎人的东西。
他回望,顿时冷汗直流。
那是双眼睛,是那双会在记忆中出现的眼睛,叫他骨子里发冷。
“阿深,你要和我们一起,还是留下?”
夏荆蛰随着向繁白的话回过神,他看清了那双眼睛的全貌,原来是一只金丹初期的灰狼。灰狼听到向繁白的话,尾巴在空中轻微晃动了两下,迈着小步子凑到向繁白身边,示意自己也要更过去。
千淼真君扫了眼阿深:“你的灵宠吗?会说话吗?”
“目前还不会。”向繁白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千淼真君俯身要看,阿深绕到向繁白身后。
千淼真君看出了阿深的抗拒,无可奈何地笑,起身建议道:“金丹了还不会说话,你要是得空可以带阿深找医修看看。”
“会考虑的。”
阿深的话题很快被揭过,逍遥宗众人在平奠城里搜寻。
他们搜遍了平奠城,没有发现残余的魔。
千淼真君:“如此便好,萧道友,我与你一同前往下一座城池,夏师侄,你留下驻守平奠城。”
夏荆蛰对突然要被留下和向繁白驻守平奠城一事感到不自在,说不上高兴还是不满。
他远离向繁白都来不及,突然被要求和向繁白一起完成任务,心情复杂。
“真君,可否也带我去其他城池?”夏荆蛰请求道。
千淼真君拒绝道:“不可,你驻守平奠城本就是营地的安排,我知道你实力在同阶里无人能敌,可与金丹修士一较高下。可我们此程是要去寻找元婴魔的踪影,危险至极,绝对不能带你过去。”
“这……”
在夏荆蛰大脑飞速运转时,向繁白出口请求千淼真君他们留下:“平奠城内的魔不知从何而来,明明城墙上布下了抵御魔族的阵法,城门处也有阵法检查,不惜限制每日进入的凡人人数也要彻查。”
“所以我怀疑,那携带魔胎的阴影魔还有别的方式进入城内。”
向繁白想到的,千淼真君自然也想到了,可是阴影魔已出,她们也已经用往昔如风阵看过当时阴影魔和向繁白等人打斗的画面。
在往昔如风阵中,千淼真君只看见了两个没用的广寒宗修士在相互拖后腿,然后被自宗的好孩子给惩处了,向繁白带着那魔胎飞向三十里外的魔隙。
往后便没再看见魔胎的踪影。
再往前,她们想要找出阴影魔的踪影,可这阴影魔善于躲藏,可以轻易融入房屋、行人的阴影中。
到头来,还是无法得知这魔是怎么混进来的。
夏荆蛰:“会不会是守城的侍卫一时疏忽,那两个广寒宗的修士又躲懒,阵法出了纰漏,阴影魔顺着城墙的阴影溜进来了。”
千淼真君:“也许吧。”这样他们就更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向繁白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些什么。
她细细回想,瞳孔倏然放大,问向千淼真君:“真君可否来仙居楼一趟?”
“何事?”
向繁白指着自己的脑袋:“我在与魔胎缠斗过程中,那魔胎要进入了我的识海,我也因此看到了平奠城内受魔所害的百姓。”
“在那之中,我并未看见五日前失踪的梁茴,一个被广寒宗修士从外打入灵力的姑娘。一般来说,魔更喜欢灵力充沛之人,就算袭击凡人也会挑身体康健、灵力充沛的。”
“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调查,阴影魔吃掉的人都在魔胎的记忆中。而我没在魔胎的记忆中看见梁茴,这不合理。”
这确实不合理,平奠城内修士和有修行之资的人极少,阴影魔既然已经饿到对凡人下手,怎么会放过被注入了灵力的梁茴?
另外,在向繁白来之前,平奠城的那两个广寒宗修士根本不是阴影魔的对手,它为何没有对那两人动手?
魔胎后面,似乎还埋藏着些细思极恐的秘密。
他们现在所发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千淼真君听完,亦是有些不安,她平复下情绪,答应了向繁白的请求。
她们抓住了这根若隐若现的线头,要顺着梁茴这根线,追本溯源,妄图知晓海面下的冰川全貌。
从仙居楼开始,此时,梁茴的气息已经消散了,向繁白、萧卿浅和千淼真君轮番开启往昔如风阵,夏荆蛰这个不懂符阵的剑修注意着周边的环境,阿深则跟在向繁白身边。
夏荆蛰无聊得没事干,瞧着阿深。向繁白在寒冰渊出来后,身边就多了这只灵宠,听说还给这只灵宠要了间洞府,去稍微远点的地方,都叫这灵宠跟着。
明明只是只灵宠……
阿深察觉到夏荆蛰在看自己,他不喜欢这种眼神,转过头,凶狠的狼首皱起,齿牙尽露。
向繁白注意到阿深的异样,释放完又一个往昔如风阵,低头呵止:“阿深。”
阿深将锋利的狼牙收回口中,轻轻含住向繁白的裤腿,往夏荆蛰的方向扯了扯,似乎要向繁白帮他在夏荆蛰这边讨回公道。
这举动可把夏荆蛰气得不轻,暗叫卑鄙的四脚兽。
向繁白最终谁也没理,又要画阵了,她扯开阿深,无视背后气鼓鼓的夏荆蛰,跑向下一个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