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苒抓着白芷衣袖的手放了下来，崩坏坍塌的世界终于停止。几人挤在院子里小小的一块地上，四周是深不见底的无尽深渊。

“终于结束了！”

不知道是谁在轻声叹息，众人只觉眼前一黑，片刻后感受到阵阵寒凉之意，以及看到漫天闪烁的繁星。

他们出了破妄境。

李采薇扫了眼进破妄境前燃的香，还剩最后一点火星。

在破妄境里，时间久到像是待了一辈子，却原来只过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你比你师父更适合当帝尊！”

李采薇脑子里盘旋着云苒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适合当帝尊。

她可以，一定没有问题，即使时间提前了百年，没有那么多准备的时间，但她可以做到。

下定决心的李采薇对白芷他们几人道，“你们自处，我要去忙事情了！”

不等大家的回应，李采薇立马御剑飞行去了天衍宗。

反正是李采薇自己的地方，白芷也不担心她。倒是玉溪容一直在对自己使眼色，想要让她帮忙给他与珊瑚留下交谈的空间。

谁让她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妖怪呢，忙还是要帮。

白芷一掌拍在司空越的肩膀上，对他道，“咱们来比个赛，看谁先到天衍城，怎么样？”

司空越盯着肩膀上的手，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怕了吗？”白芷扬着下巴挑衅道。

“幼稚！”

司空越丢下一句，自己率先御剑飞行出发了。

“……你不幼稚还自己偷偷先出发！”白芷骂了一句连忙召唤鸿霄，临行前她对珊瑚眨了眨眼，“如果他欺负你的话，你告诉我，我去揍他！”

暮色深浓，天衍宗所属范围内的山峦挂满了彩灯，白雪皑皑的山峦亮着那抹暖黄的华灯，像极了归家的路。

白芷骑着鸿霄慢悠悠飞着，并没有真的去追司空越。她在想，破妄境关闭前云苒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云苒说的话是，“你想要的答案就在身边。”

我想要的？答案？

自己最初想要做的事情是去看更多的风景，体验更多的乐趣，现在几乎都做到了。后来的想法是找到青龙，正在进行的路上。那自己还有最想要的是什么？她想不出来了！

她真的喜欢不起来云苒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不成，最后还搞什么谜语人，不知道其他人得到的最后一句是什么，是不是也像她这句那么难懂。

“你输了！”司空越毫无情绪波动地说，他双手抱臂站在天衍城的城楼上。

白芷骑着鸿霄慢悠悠地路过，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波无澜地回了声“哦”。

她波澜不惊的态度，让司空越蹙起眉，好看的眉尾微微挑着，有不解与疑惑。

司空越深邃的眼眸里，是升腾炸开的烟花以及她的倒影。

他就身形萧索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冬日裹挟着刺骨寒意的风卷起他的发尾。

“唉！司空越你人呢？”白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喊了一句忙回过头找人。

白芷下了马，拍了拍鸿霄让它带着竹节虫自己玩去，她站在城墙上朝司空越招手，“我下不去，你过来带我下去啊，不然我可摔烂你的身体！”

司空越原本紧绷的薄唇，微微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幅度，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们俩去了趟破妄境出来，身体还是没有换回来，不仅如此 ，白芷依然不会御空飞行。

在绚烂烟花绽放，耀眼火壶火树银花中，司空越飞到白芷身边，揽着她的腰，将她带下城墙。

城墙下，躲在角落图清净的一个中年男人被忽然降落的两人吓了一跳，急溜溜往旁闪躲，囔囔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玩的吗？”

白芷听到中年男人的吐槽声，落地后忙拉着司空越的手跑向拥挤的人潮中。

她边跑边笑着说，“司空越，我没有逛过庙会，今晚我们不吵架也不打架，就开开心心的玩，好不好？”

跟着她一路小跑的司空越，听到“好不好~”几个字时，心不由自主颤了颤。

自己原本低沉的声音，由她说出来却多了份清悦，与平时嚣张直爽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嚣张直接是他们相同的底色，但今日她变的有些不一样，且这份异样还是因他。司空越心底莫名地升起一种喜悦，就像是吃到了这世界上最甜的糖果那般。

“好。”司空越低低应了一声。

拥挤的人潮，鼎沸的人声交织成最热闹的一幕。白芷看到司空越张了张嘴，但她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本着没听到就当做没被拒绝的原则，她拉着司空越穿过汹涌的人潮，笑闹间逛了许多之前没看过，没玩过的小摊位。

白芷跟着一个小孩买了两个面具，一个看不出来是狼还是狗的狗头面具，另一个是两鬓贴着百灵鸟尾羽的百灵鸟面具。

“等等，咱们也戴个面具玩玩！”她一把拽住想要走人的司空越，试图将狗头面具戴在他脸上。

司空越看都不看狗头面具一眼，冷漠拒绝，“我不戴那东西！”

“戴着玩玩嘛，又没有叫你一直戴着，就今晚几个时辰！”白芷不管司空越的抗拒，以自己的身高优势强行想给他戴上。

然而司空越左躲右闪摇晃着脑袋，死活不让白芷给他戴上那个看起来很凶的狗头面具。

卖面具的老板看他们俩纠缠半晌，忍不住硬着头皮劝道，“小公子，人家姑娘家家肯定喜欢百灵鸟那个，你硬是给他戴狗头面具有点不解风情了！”

“咦，是这样吗？”

经过老板的点拨，白芷恍然大悟，她两手的面具换了个位置，先将狗头面具戴在自己脸上，然后哄司空越道，“你就配合我一起玩玩嘛，行不行~”

司空越被老板那句“不解风情”惊得愣在原地，猝不及防下被白芷戴上百灵鸟模样的面具。

面具老板笑得合不拢嘴道，“这样就对了嘛！”

白芷双手放在司空越的后脑勺，帮他整理面具上的带子，将它调整成舒适的幅度。此刻他们离的很近，能清晰的感受对方身上的气息。

一簇烟花腾空而起，如惊雷般的声音炸响后，五彩缤纷的烟花纷纷如流星坠下。

司空越的心在烟花炸响的瞬间漏跳了一拍，他的双眸只有那张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自己的脸。

白芷调整处理好他面具上的带子，往后退了一步拍了拍手，认真地端详着司空越的脸笑道，“搞定！”

两人脸上都戴着面具，他们彼此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却分别在各自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

白芷伸手用食指戳了戳司空越的脸颊，问他，“你看什么呢？”

司空越别过脸，与她拉开一定的距离，将自己隐在黑暗中，低声道，“谁让你戳我脸了！”

“小气！看你在发呆呀！”白芷嘟囔了一句转身就走，好奇地投入对各种事情的探索。

她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身着橘色长裙素雪披风的姑娘拦住去路，那姑娘红着脸往白芷怀里塞了一朵牡丹花状的河灯。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红着脸娇羞地跑开。

白芷站在原地，盯着怀里漂亮的牡丹花河灯不知所措。送河灯姑娘的身影在拥挤的人潮中消失不见，想还河灯都找不到人。

卖糖葫芦的大娘看白芷在原地站了许久，问说，“小公子第一次来天衍城吗？”

见白芷点头，大娘笑道，“我看也是呢，小公子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可以先听听咱们天衍城不成文的规矩。”

白芷认真地看着大娘，“愿闻其详。”

“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每个节令的大小庙会姑娘们都可以将河灯送与心仪之人，如果公子也有此意，可去城西太息河上的鹊桥放下此河灯，那姑娘就会出来与公子相见。”

“若是无意呢！？”白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赶忙追问。

大娘看了眼河灯里的灯芯，略带严肃地说，“若小公子心有所属或对送河灯的姑娘无意，可将河灯送去城东平心阁将河灯回收。河灯的灯芯会有每个姑娘专属的符文，河灯进了平心阁，姑娘们也会获知公子心意。”

白芷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满脸惆怅与纠结，“我还想去看火壶表演！”

火壶表演正在城西太息河畔边，因城中禁止飞行，去一趟城东就赶不上看最后一场表演。

大娘看她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畅快笑道，“小公子莫急，送河灯的事情，你随便找个小童花俩灵石就可解决，天衍城的小童在庙会中都可小赚些零花。”

“谢谢大娘！”白芷道谢过后忙开始四周观望找小童，不想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低头才发现有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孩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哥哥你要送河灯吗？可以给我！只要两块灵石哦。”小孩伸了两个指头奶声奶气地说。

白芷忍不住揉了揉小孩枯黄的头发，“送河灯，不过你可以吗？”

小孩身高没超过她大腿，看样子走起路来都不稳。别说送河灯，她都担心小孩会不会被拐走。

“大哥哥你放心，我有姐姐一起！”小孩紧紧拉着白芷的手，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定。

“行，那你帮我送河灯吧！”白芷笑着答应，不成想拿灵石时发现乾坤袋居然不在身上，她现在身无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