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蓝色的天幕里，星子疏离又浅淡。盈盈如水的月光透过繁密的树叶洒下，如同初冬那一抹厚重的晨霜。

“略略略，有本事你来打我呀！”白芷在自己脸上做各种鬼脸，司空越那俊美的五官被她扭捏得不成样子。

司空越站在一株榕树下，榕树茂盛的枝叶遮住他一半的身影。但即使这样，还是可以看的出来，他脸色难看得就像是牙疼发作，且手还紧握成拳。

白芷感觉到司空越的不满与咬牙切齿，但就是在他抓狂的边缘疯狂试探，就是想看他生气郁闷，谁叫他让自己不痛快。

专注蹂躏自己脸庞的白芷没有注意到一只羽箭带着凌冽的杀意破空而来。

等她察觉到时已经晚了，那只羽箭正对着她的心脏，在方寸之间避无可避。

这回完蛋了！

眨眼间，念头与羽箭同时闪现，如同两道刺目的闪电在交汇的瞬间炸出绚烂的花火。

意料之中的穿心疼痛没有及时传来，白芷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睛探查四周情况。

“司空越，你疯了吗？”她睁开眼的刹那，心脏停跳了一下。

司空越居然用手挡住那只羽箭，羽箭穿透他的掌心，离白芷的心脏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不用手挡，那看我身体穿个洞吗？”司空越中箭的手五指紧握成拳，羽箭在他手中逐渐化为齑粉。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毕竟现在自己用的是他的身体，他才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破个洞。

但现在破了个洞的是自己的手掌心，白芷居然还能透过那掌心的洞看向不远处缓步而来的绿衣小姑娘，窒息感顿时涌上心头。

那少女一身冷冽气息，单手握着一柄巨大的赤霞弓冷冷地看着司空越与白芷。

“有意思，你一个修为能力低的人参精居然敢以身替玄武神兽挡箭。”小姑娘似乎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很浅，恍若间又似乎看错似得。

白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不能理解地质问，“我与你何仇何怨，兀然一箭就要取人性命。”

“妖与抓妖师，本身就是敌对，取你性命是自然。”小姑娘说得理智气壮，“不过你是个例外，玄武神兽抓来当跟宠，这才是最合适的。”

那姑娘猝不及防的转折，让白芷一句话哽在喉咙好一会儿说不出来。

司空越用更冷的声音回那姑娘，“这是我的人，你想要她，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那姑娘抱着赤霞弓，歪了歪脑袋，越过司空越看向白芷，问她，“你自己说，你是跟着强大的我，还是跟着这个弱小的人参精。”

白芷可不觉得司空越有那么好心站在自己这边，她推开司空越挡在自己面前那种漏洞的手，直视那抱弓的少女，“跟着你，我有什么好处？”

“嘻嘻。”持弓姑娘对着司空越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浅浅的笑声带着满满的嘲笑意味。

对这种小鬼头式的挑衅，司空越完全置之不理。他侧首瞥了白芷一眼，见她脸上狡黠的笑知道她又在打一些鬼主意。

白芷笑了笑，笑容天真又无邪，“要我跟着你可以呀！你先往那儿一站，再把弓箭给我，让我也射你一箭再说。”

那姑娘听到白芷说要跟她，脸上浅浅的笑意多了一分，只是下一刻立马翻脸。不过她脸上的表情，不管是喜悦还是生气，都是淡淡地不会特别明显，不注意去看的话，其实并不会发现这之间的波动。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拉得动这张弓！”绿衣小姑娘也是个倔脾气，即使脸色不好，但依然按照白芷说的，给她弓箭让她试试。

一手接弓一手取箭再拉弓上箭，白芷这一系列动作下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潇洒自如。别说绿衣小姑娘有些看呆，就是司空越都是第一次见她用弓箭。

箭尖对准绿衣姑娘的心脏，白芷拈弓搭箭的手崩得笔直且有力。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周身散发危险又强大的气息，绿衣小姑娘不自觉往后退了小小一步。

就在绿衣小姑娘往后退的那一瞬间，白芷手中的箭离弦出鞘直冲那小姑娘而去。

仅仅后退那么一小步，绿衣姑娘就立马稳住。她清澈的双眸映着飞速而来的羽箭，上齿咬住下唇，愣是躲都不躲一下。

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那只羽箭擦着她的肩头射向身后的树干上。

绿衣姑娘偷偷松了口气，她转头伸手去拔那只羽箭想着笑话白芷一番。可是却在看到羽箭下那只与树干同色的小青蛇时吓出一身冷汗，剧毒的小青蛇脑袋垂下的幅度可以看的出来正准备攻击自己。

要是被这只小青蛇咬上一口，即使随身携带宗门各种避毒丸，都没有用。

银白色得羽箭不稍片刻瞬间变的漆黑失去光泽，那小青蛇的血液顺着箭身流下箭尾的羽毛，白色羽毛在眨眼间消融化为黑水。

绿衣姑娘呆呆站在原地，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不敢再碰羽箭。

白芷一把将赤霞弓扔了出去，平静道，“我，谁都不跟，我就是我自己。”

绿衣姑娘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地从震惊，心有余悸中回过神来，她接住白芷扔过来的弓箭淡淡道，“你这个玄武神兽真有意思，居然还有人的思想。我叫李采薇，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人参精你呢？”

突然被问到名字，白芷有些纠结犹豫地看向司空越，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自己叫司空越还是自己原本的名字。

百无聊赖看了一场好戏的司空越愣怔了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李采薇喊的人参精是自己。感受到白芷的视线，他磨着牙不满的吐出一句，“关你屁事。”

白芷本来是想看看司空越的想法是什么，如果他说自己本名，那她也报本名就好。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要找人打架的架势，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他是个傻的，你叫我白芷就行，不用管他！”

她对这个叫李采薇的小姑娘还挺好感，觉得她直接坦然又飒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又不会与你争，你着什么急？”李采薇撇了撇嘴，有些微的不满。

被捂嘴的司空越有瞬间的呆愣，那句“与你争，着什么急”像是带着刻刀的咒语一字一字刻在他的心口。

“松手！”司空越恶狠狠地低语。

白芷吓了一跳，她已经许久未见司空越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就是在鬼市他提剑找自己要青龙心时都不是这样凶恶的样子。

明明前面以身犯险维护玄武神兽的是这人参精吧？怎么转头就恶语相向？李采薇更是不解与疑惑，果然妖怪之间的感情总是奇奇怪怪。

不对，是所有的感情都很奇怪，她要独善其身！

“小气鬼！”白芷手在司空越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才从他脸上拿下来。

就在此时，李采薇收到同门师弟托传讯蝶传来了消息。

传讯蝶绕着李采薇转了三圈，她打了个响指，传讯蝶如一阵白雾散开，静谧的夜空下，一个辽阔的声音猛然炸响。

“小师姐，不好了！南明城被魔修围困了！”

李采薇脸色一凝，来不及与白芷说些什么，立马飞升上剑就要飞往南明城。

“你带我们一起去！”白芷不由分说拉住李采薇的手腕。

李采薇盯着自己的手腕歪着脑袋看了看，她想甩开白芷的手，却不想白芷抓得很牢，半晌都未甩开。

不仅如此，他另一手居然还拽着人参精一起上了自己的飞剑。

李采薇的视线从自己的手腕处移到白芷的脸上，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跟我去干嘛？”

“见识见识魔修，我还从未见过！”白芷说得干脆且理直气壮，不带一点含糊。

李采薇十分不客气继续甩开白芷的手，郁闷道，“下去，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魔修派来的奸细呢？不要跟着我！”

“我刚还救了你一命，如果是奸细的话，你早就没命了！”白芷不管不顾就要缠上李采薇，完全不理会李采薇的排斥与司空越的不满。

反正青龙心在自己身上，司空越无论如何都会跟着自己去。

白芷的话很有道理，李采薇一时间没想到反驳的话语。愣神的瞬间，飞剑率先动身载着他们三飞往高空。

如水的月此时被一层厚重的云层遮蔽，失去月光的照应，黯蓝的天幕越发漆黑，浅淡的星光反倒是亮了几分。

白芷向下望去，只有影影绰绰的黑，深浅不一，看不出哪里是树，哪里是路。

天地一色间，他们翱翔其中。

“看，那是不是有条河！”白芷出声提醒。

因为天黑，弱视的李采薇失去方便辨别，飞了许久还在原地上空打转，急的她满头是汗，手心都是黏糊糊一片。

虽然她没有说明这一情况，但似乎还是被白芷发现，所以他才出声提醒按照河流的方向去飞。

“谢谢。”李采薇声音很低得囔囔了一句。

白芷没听清楚，问道，“什么？”

李采薇：“没什么，站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