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早不见司空越的踪迹。不过她可以感受到他现在安然无恙,毕竟能听到他清浅地呼吸声可不容易,就是睡在他身边都不一定能感受到。
“老大?你醒了吗?”余起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张望却不敢进来。
“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白芷盘腿坐着,看着余起闪躲的眼神,问他:“昨天你知道小乌……萝卜在我屋里对吧?”
余起点头。
白芷不解,“那你为什么不说?”
“是老大你让我闭嘴的呀!”余起委屈。
白芷:“……”
这个余起不仅仅是金鱼脑袋,还缺根筋的感觉,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完全没有概念。
“对了老大,秋桐那边派人来说话了。”余起见自家老大没有凶自己,又恢复以往的嬉皮笑脸与絮絮叨叨,“他说张生生这波抓的主要是星落院的弟子,其他院的弟子也有,但数量上少,且以前都在天牢待过。”
张生生主要针对星落院的弟子,白芷感受到了。从那日与秋桐沟通过程中了解到,很多弟子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干,但是被编排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被抓了起来。
张生生把欺软怕硬的德行发挥的淋漓尽致,很明显就是在雪绮心境不稳,秋桐又受伤的情况下开始搞事。
白芷在心里狠狠骂了张生生一顿,却不想全被司空越听到,他语气有些埋怨的回了一句。
“别吵,睡觉。”
听到哗啦啦水声,白芷才知道司空越跑去泡温泉,且就在里面睡着,难怪起来看不到人影。
“好好睡你的觉……”白芷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再与余起说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小了许多。
“你对玉溪容与珊瑚的事情怎么看?”
“玉溪容与珊瑚?”余起单手托着下巴开始囔囔自语,“我记得他们俩几百年在一起来着,后来的话……印象中经常吵架,因为什么事情吵架就不得而知。不过基本都是玉溪容在跑,珊瑚一直追着他。最后就是珊瑚去了执法堂,玉溪容被关进天牢。”
“啧啧,说起来他们俩的故事比我看的话本都精彩了!”余起说完后还吐槽了一句。
白芷大概了解玉溪容与珊瑚的情况,她起身下床,鞋也不穿直接往外走,边走边招呼余起跟上。
去的地方是之前司空越带她去过的那栋三层红色小楼,她一直记得小楼里那四副被翻转过去的挂画,这些画里或许有她想知道的一些线索。
余起双手拎着鞋一路小跑,“老大你的鞋还没穿……”
“晚点再穿,你速度快点,等下来不及了!”白芷头也不回,在前面走的飞快。
推开红色小楼的门,风带着楼里的尘埃翩翩起舞,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等灰尘落定,白芷捂着口鼻走了进去,她直接走到四副挂画前坚定地翻开第一幅挂画。
画上一条全身鳞片闪烁着粼粼流光的青龙腾空而起,穿过重重厚重的云霭直直向上。
果然如此!正如她的预料,小楼里的挂画正是蚴虬有力的青龙。
挂画左下角也就是青龙甩尾的地方还有一行小字,白芷看不懂写的是什么,忙招呼余起来看。
余起抱着司空越的白靴在门框边犹豫纠结徘徊,他小声嘀咕,“老大,我不能进去。”
“哈?”白芷不敢置信,又重复确认了一遍,“你说什么?”
余起:“我说我不能进小楼呀!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为难我……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说呀!”
白芷:“……”
她还真不知道这一回事!
“那你在门口等着!”白芷说话的同时伸手去拿挂画,司空越的身高对于取挂画这个事情绰绰有余,然而挂画如同与墙壁连在一起,无论如何都取不下来。
她累出一身汗,只能放弃。但她并不甘心,转头问余起,“你的视力怎么样?”
余起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老实交代还不错。
“你看看这样能看见吗?”白芷扯起挂画一角,努力寻找合适的角度。
余起双脚在外,向楼里探出半个身体,使劲去瞅挂画上那几个翩若惊鸿的字是什么,全然忘记自家老大认得字这个事情。
“唉唉,谁呀别扒拉我,我这正忙着。”
余起认真专注看挂画上的字,自己整个人被提溜起来都没发觉。等到他觉得不对劲去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白芷”揪着后衣领举了起来。
“小萝卜你……”余起一句话没说完立马看向屋里的白芷,“老大救我!”
白芷这才发现司空越站在门口,黑着脸盯着她看。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余起被司空越扔出去老远,且他进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小楼关门后,屋里瞬间黑了下来,外边艳阳高照洒落的阳光只能透过窗户照进来一些影影绰绰的浮光,那些光刚好落在堵在门口处的司空越身上。
白芷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高大起来,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她硬着头皮质问司空越,“司空越你有病啊!干嘛扔余起?”
“谁允许你来这里?”司空越低沉的声音反问。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与声音,白芷却觉得陌生,尤其是在这种阴暗的环境里,那声音更是阴恻恻的让人生寒。
“你没说不能来!”她与司空越据理力争的同时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步,用身体挡住翻转过来的青龙挂画。
司空越的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但她知道他已经看到挂画的异样。此刻他的目光里有她看不懂的暗潮在汹涌翻滚,生气?愤怒?还有被人撞见内心深处不为人知一面的无措。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近,每一步都像带着多年沉重又无法挣脱的思念。
白芷下意识侧首看了眼挂画上的青龙,当下幽暗的空间里,闪烁流光的青龙更加熠熠生辉活灵活现,如同随时会飞出画纸的束缚。
原来司空越对青龙的感情那么深!完全超出她理解且想象的范围。万万没想到的是,司空越居然成了自己最强劲的对手了!
想到这里,白芷又生气又郁闷,对司空越的讨厌再加一分。带着对竞争对手不满的怒气先发制人,她速度很快的朝司空越冲了过去。在司空越还未反应过来时,一个手刀劈在他脖颈处,司空越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晕了过去。
“哼哼。”白芷忍不住哼哼了两声,劈向司空越的右手震的生疼,似乎住着司空越灵魂的自己身体僵硬了许多。
她推开房门,光重新照亮这间不大的小楼,光照里尘埃浮浮沉沉。
门外的余起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白芷,又瞧了瞧司空越,半晌才憋住一句,“老大,你打小萝卜了?”
“嗯!”白芷无比骄傲的点头。
短时间内余起脸上闪过诸多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把一生都回忆了一遍。扑通一声,他跌坐在地上,抱着白芷的小腿开始哭起来。
“老大你对我好好啊,为了我揍了小萝卜。可是按照我看话本子的经验,等小萝卜醒来后你一定会很惨,老大我好心疼你啊。不过如果以后你追妻火葬场的话,能不能不要带上我呀,我害怕……”
“什么玩意?”白芷完全听不懂余起在说什么,她使劲动了动自己的脚,发现自己既收不回来,也踹不出去,忍不住在余起头上砸了个暴栗,“你松开……”
“不,我不松,除非老大你答应我,以后火葬场的时候不要连累我!”余起态度坚决,就好像能预测以后发生的事情,提前与自己筹谋划策。
白芷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为了赶在司空越清醒前赶紧离开不羡仙,只能安抚余起,“好好好,以后不管我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一定不会带上你,你一定是安全的,这样可以了吧?”
“我们击掌为誓!”余起麻溜地站起来,抓起白芷的手与她击掌。
解脱束缚状态的白芷立马行动起来,抢过余起手中抓着的靴子边往脚下套,边往大门口的方向赶,同时还不忘叮嘱余起,“你也赶紧跑吧,等他醒来估计要闹上一番。”
余起闻言跑的速度比白芷快多了。
不羡仙门口时,白芷犹豫是回思归堂还是去找雪绮,犹豫了下她最后决定去找珊瑚。
思归堂现在有嘘嘘在照顾芍真,偶尔秋桐也会去看看。青龙的事情,玉溪容现在肯定不会与她说太多。雪绮这张牌还是留着最重要的时候再用。
鲸歌院。
当白芷出现在珊瑚面前的时候,珊瑚依然被吓了一跳,她略不满的看着她,“你这是不满意禁闭解除,非要在我面前晃荡,想继续关禁闭是吗?”
“不是,我是看珊瑚姐姐太忙了,来帮帮你。”白芷无师自通学会了撒娇。
然而珊瑚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双手顺着自己的胳膊,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但她看到少年人脸上灿烂的笑容,清澈透亮的眼眸时,顿时愣在原地。
曾几何时,他们都是这样一群无忧无虑,热血恣意的少年。莽撞骄傲又轻狂,好像全世界没有什么能难住他们的事物。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概是在知道玉溪容不爱自己后,或者是青龙离开之后……
“珊瑚,珊瑚?”
白芷伸手推了推沉思中的珊瑚,珊瑚抬头看向白芷,释然一笑,“时间过去这么久,你一直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