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拔地而起的梧桐树遮阴蔽日,如同夜幕降临般陷入漆黑混沌。
“白芷,芍真,秋桐大师兄你们没事吧?”嘘嘘惊恐未定,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
芍真下意识往旁边一抓,碰到司空越的肩膀,才淡定从容的回答嘘嘘,“我们俩没事,你待在原地等我们去找你。”
“好。”嘘嘘应声。
秋桐本相梧桐树的树叶像是被狂风暴雨肆意摧残,纷纷扬扬掉落一地。
不过片刻,地上铺上厚厚一层的树叶。芍真一手扯着司空越的衣袖,带着司空越往嘘嘘的方向走去,虽然基本看不见,但她依然时不时抬头看看秋桐的情况,不免担心,“秋桐师兄,你还好吗?”
“我无碍,你们先照顾好自己。”秋桐的声音听起来还算轻松。
芍真稍稍安心,起先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当听到雨落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她已大致猜出。
那不是下雨,而是如暴雨般的梨花针。梨花针上根根淬毒,强大如虎如象,一根足以让它们倒地不起。但这种毒对于星落院的他们来说不以为惧,更像是荆棘刺那般的存在,不小心扎到一根,拔掉就是。只是这数量实在过多,真的被扎成刺猬的话,依然会受伤。
司空越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当下的反应就是想祭出灵火将一切烧干净了事,然而当他使不出灵火的瞬间才想起来,现在这具不是自己的身体。
郁闷又生气,正在气头上的他被芍真拉着走了一路都没有发现。
芍真带着司空越找到嘘嘘后对秋桐喊话,“秋桐大师兄,我们已汇合。”
秋桐本相的梧桐树慢慢缩小,直至普通榕树般大小。显现本相非常消耗灵力,芍真担心他吃不消。
就在这时,密集的落雨声中夹杂着一道特别突兀的破气声,随后是闷哼声。
芍真警觉地知道了发生了什么,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先听到秋桐的声音。
“我没事,你们不要乱动!”
“秋桐大师兄,不关你的事情,你不要自己硬抗。把白芷与芍真那两个贱人交出来,其余人我可以放过……”
秋桐大师兄?
芍真与秋桐心中了然,外边想要杀死他们的是星落院的人。
要说芍真的敌人,在百川院几百年的岁月里可能多少有一些。但白芷才来不久,目前有过节的只有张生生与他执法堂的乌合之众!
芍真望天大喊,“红鹤芋,你有本事让张生生自己出面,不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现身。”
缩头乌龟?骂人的话?司空越眉头紧锁,大乌龟明明就很帅气潇洒,风流倜傥!
面对芍真的喊话,红鹤芋干脆沉默,不承认自己是,也不承认自己不是。然而梨花针的速度下的更猛烈,如同瓢泼的大雨。
“红鹤芋,执法堂的事情我管不了,但如果你能及时收手,星落院这边的处罚我会请院主从轻。”秋桐劝红鹤芋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温和冷静。
“来不及了大师兄,来不及了……”红鹤芋哭泣着轻叹,但很快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死,我一定要让她们一起,为他陪葬。”
“哈哈哈哈,我要你们一起死,全都给我去死。”
嘶哑凄厉的喊叫声与无数梨花针高速刺穿空气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吵杂又尖锐。
“白芷,我们现在怎么办?”嘘嘘有点害怕地往司空越身边更靠近一些。
司空越就像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心完全不在,所以并没有回应嘘嘘的问话。
但是身处不羡仙的白芷却在吵杂的声音中听到嘘嘘的问话,“司空越,你那边为什么那么吵,而且嘘嘘的声音听起来为什么在害怕!我就只是睡个回笼觉,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空越揉了揉耳朵,“你的仇敌在外边要杀死你……”
“是谁?张生生还是红鹤芋?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没问。”
“司空越,你给我等着,我去找你们,在思归堂对不对?我立马赶过去!!”
“你给我小心点,好好对待我身体!”司空越十分不爽的低吼,他在与白芷对话的短短时间里,听到她不是撞墙就是摔倒的声音,怒从心起。这女人绝对故意的!
不羡仙,白芷慌乱中穿鞋穿衣,撞桌子撞凳子,被没穿好的鞋子绊倒在地。她疼的龇牙咧嘴,却速度飞快地收拾好自己一路飞奔夺门而出。
没有眼力见的余起朝她迎面而来,白芷出声大喊,“让开让开!”
她的步伐没有一丝停顿,与余起擦肩而过时,只稍稍偏离了点方向。跑出去老远,依稀可以听到余起后知后觉的余音。
“老大,你去哪里啊!”
快点快点再快点!白芷在心中默念,脚上的动作都快跑出火花,然而还是想能再快点就好了。
她不会飞,而且司空越的身体还不能熟练应用,不如自己身体灵活,每次做点什么总是觉得不得劲。从不羡仙到思归堂不长不短的距离,她好几次险些栽倒,跑的心急如焚,心都快从嗓子眼里掉出来。
好不容易看到思归堂的一角,白芷心稍稍安定一些,然而那一角却在瞬间窜起熊熊燃烧的大火。
“张生生!红鹤芋!我要杀了你们!”白芷大喊,熊熊烈火燃烧着她眼里的愤怒。
“不要用我的脸,我的身体,我的声音做奇奇怪怪的事情!”
司空越不满不悦不爽的声音传来,白芷欣喜若狂,“你们还活着!”
“暂时活着,可能快死了,你这身体真没用!”
白芷没有在意司空越的揶揄与嘲讽,反而虚心求问,“快告诉我,怎么用你身体。如何能使用,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关键时刻,司空越没有捣乱。而是认真告诉白芷,如何感受灵火在身体里游走,如何驱使游走的灵火汇聚在一处后使用出来。
当白芷终于在掌心汇聚出一小团火苗,她听到司空越有些焦躁的声音。
“这火烧的已经够大,你还要再加上一把?”
“这是你教的啊!”
白芷觉得司空越说的很对,但她现在只会这招!
“显本相,唤风雨。一时半会学不会,你对着大火张嘴喷水。”
“……你让我吐口水?”
“那不是口水!是存储进身体里的海水!”
感受到司空越的愤怒,白芷赶紧安静不再说话。她按照司空越的指示,下了一场海水雨,大火很快扑灭。
浓烟滚滚,白芷站在院墙一角,看着被烧成灰烬的思归堂,心一点点往下沉。
烟雾渐渐消散,院子里一株被烧枯萎的梧桐树下站着嘘嘘,芍真与用她身体的司空越。
她们都还好好地活着!
白芷欢欣若狂,一不小心从院墙上狠狠摔了下去,扑通声震天响。
“火灭了!”不知情的嘘嘘喜极而泣。下梨花针时她只是有些害怕,大火燃烧时她绝望下忘记了哭泣。
“秋桐大师兄,你还好吗?”
芍真大声询问秋桐,然而她没有得到秋桐的回答。就在她着急想破秋桐的防护结界时,她们身后的大梧桐树轰然倒塌。
倒在地上的梧桐树渐渐消散,逐渐露出秋桐的模样,曾经风光霁月的秋桐此刻看起来像个破败不堪,可怜兮兮的乞儿。
他身上的衣服残破卷翘发黑发焦,脸上,手上的肌肤被火烧起泡破损,露出皮肤下娇嫩的内里,以及整个后背扎满梨花针。
“啊。”嘘嘘下意识尖叫出声,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立马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没事没事,白芷会医术,一定能救回秋桐大师兄。”芍真絮絮叨叨念着,她在安慰嘘嘘,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蹲下身体,想要扶起秋桐。然而秋桐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完好的,芍真伸出的双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司空越冷冷看着秋桐,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说,“快死了,救不了。”
芍真不可置信,抬头认真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他说的是救的活,救的了!”白芷伸手捂住司空越的嘴巴,笑着很心虚地对芍真与嘘嘘说。
她从院墙上摔下去后偷偷溜到院门口躲着,听到司空越不靠谱的发言,才赶紧跑出来堵住他,不让他说话。
这下,芍真与嘘嘘凌乱不淡定了。她们看到司空越对着白芷亲昵的举动,还对她们笑的一脸真诚。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们完全看不懂。
“按照我说的去做。”白芷面带微笑凑到司空越的耳边轻声低语,实则恶狠狠的威胁。
司空越哪里会受威胁,他斜着眼看了眼白芷,白芷立马投降,“算我求你,你配合我,下次我配合你,不然咱们俩都完蛋得了!”
她抱着破罐破摔,与司空越鱼死网破的想法,就那么死死盯着他,在等他一个点头。
两人都是第一次静距离怼着自己的脸看,分别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当下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心跳的频率都是一模一样。
最后还是司空越败下阵来,“合作就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