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处看下去,夏蕊拉犹如一只趴附在电梯上的蠕虫。
奥黛尔的意识毫无感情地绕着鲸吞舱室,从狂欢节假树的树叶缝隙之间飞过,追寻着空气中呼唤自己的声音。
“奥黛尔——过来。我需要你。”
是雪姬的声音。
奥黛尔最后回望运输轨道一眼,踩着鱼人作为跳板,径直飞到电梯井沿途的密封空间里,准确地找到了一处蝴蝶聚集的地方,钻入其中。
这些蝴蝶的大脑一片空白,奥黛尔仿佛坠入到柔软,毫无起伏的床铺里,几乎睡着。只是雪姬的意识还在不断刺激着她:
赶快来找我。时间不多了。
奥黛尔又在众多蝴蝶堆叠在一起,呆板平淡的意识里游走了一会,发现了非常令人不快的东西:
某种杂乱不堪,过分强势的意识。她曾经在火条麻的身体里看见的那种。
不要。我不想进去。
她的想法让雪姬更加严肃地命令道:
马上过来。我需要你。
其实不需要奥黛尔做出什么努力,那团杂糅的意识正在吸引着她,就像强势的光芒总会盖过黯淡的那些。渐渐地,呼唤她的声音更近了一些,在光芒之中,她看见了一些其他事物。
“奥黛尔。“
有人在远处叫她。
她四处寻找着那声音的源头,最终看见了诺曼和雪姬。他们就站在一座透明宫殿的背后,明亮灿烂的地方。
但她始终无法靠近。
因为门罗就在她的身后。
“嘿,和我在一起时别分心。”
门罗将她拉回现实。这里没有诺曼和雪姬。
-
诺曼和雪姬逃出重重黑影的牵扯范围,坠落在了壁毯,烟雾和香味组成的明亮空间里。两人同时抬头看着上方仍然翻滚,咆哮的黑色触手,奥黛尔的愤恨目光在其中闪动,最终不情愿地隐没而去,让位于这段记忆。
“我们到了……安全区域。”
诺曼扫视一圈周围金碧辉煌的陈设,一只被打碎的药瓶正好从帷幕后咕噜咕噜滚出来,碰到他的脚尖后停住了,瓶口渗出的药液准确描摹出了主人投掷出它们的轨迹。
诺曼松了口气,点头说道:
“这里是玻璃宫内部。”
“你刚才看见了……?”
“奥黛尔吗?当然看见了。”
诺曼指向上方:
“但是她身边还有其他人。说明一切都在钓鱼计划之中。过不了多久,将军就会得到想要的结果,而你……”
雪姬转身面对记忆场景:
“我要唤醒火条麻。还有时间。”
“好吧……我可以陪你在这里耗费时间,但是你也知道,记忆越真实,要出去就越难……”
他说的没错。这段记忆准确描绘出玻璃宫内部奢华的陈设,甚至模拟了那种无处不在的沉郁,陷阱般的气味。一阵压抑的叫声从帷幕后传来,雪姬迅速望向诺曼。
两人通过眼神就已经互相确定了彼此的推测。
穿过被鲜血喷溅污染的帷幕,循环的飞蛾图案飞舞散落在记忆黯淡处。更加清晰的情景浮现,帮助旁观者定位这段记忆的确切时间戳。
火条麻躺在帷幕后,腹部被撕裂出的伤口鲜血淋漓。医师正在为他缝合。
从他身体里取出的碎裂成几块的卵鞘放在他身边的托盘上。
雪姬望向诺曼:
我们可以通过他的痛苦记忆暂时控制他。
诺曼并不十分赞同,但是也没反驳。
他走入记忆之中,伸手拨开了医师的形象,自己靠近火条麻,递上一杯药剂:
“加大血蜜用量。你马上就会忘了这点皮肉伤的。”
火条麻透过脸上的血迹怒视来者,腹部的伤口正在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线:
“我的身体里有什么?“
药瓶被砸到了托盘上。刺鼻药水气味和熏香在空气中炸开如同透明蝶翼,一片接一片闪烁着主人回忆的空间碎裂了,伴随着主人意志的尖啸袭击入侵者……诺曼迅速将附近飘飞出的记忆碎片拍走,火条麻鲜血淋漓的身体趁此机会融入了华丽的背景之中。
雪姬同样受到记忆碎片的侵扰,她后退至帷幕下方,察觉托盘的卵鞘碎片正在蠕动膨大。记忆自动将其他不被关注的部分模糊化,只留下人物,卵鞘和托盘。
托盘上的卵鞘碎片被顶开,内部的幼虫身体扭曲,看上去是半边身体融化成为了一条摆动的触须。火条麻的脸庞出现在幼虫湿漉漉的身体上,斜睨着雪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