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黛尔被注射了药剂之后，全身都瘫软下来。现在她能做的只有把身边的物品统统推到地下，打乱卫兵为自己维持的秩序。

“我要向您道歉。”

卡耐安站在她的床边说道：

“我之前说过的话太冒犯了。请您原谅。”

她努力地挪动身体，抓住床边刚刚被他捡回来的一座袖珍将军雕像，扔在了他的翅膀上。

卡耐安默不作声承受了，抖抖翅膀让那尊四分五裂的雕像落地，又把碎片捡了出去。

旁观的诺曼鼓掌道：

“你选的武器很对。将军一定会欣赏你生气时候对待卫兵的态度。”

此时诺曼身边堆满了她这些天做的原材料和半成品玩偶。将军，泡泡，雪姬，阿释迦，还有诺曼形象的玩偶都被她做了一遍，没有一个是成功的。

当然，诺曼的玩偶是最潦草的。她不知道怎么用布料表现他本人的金属质感，于是做成了一个头发蓬乱，全身触须乱七八糟地竖起来，四只眼珠望向不同方向的丑东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现在不想让诺曼看见这些玩偶。

思考一阵，她抵抗着强烈的睡意说道：

“你们来干什么？”

诺曼抿嘴一笑，望向阿释迦。

阿释迦此时正在协助卡诺安整理休息室内散乱的物品。经过诺曼的催促，阿释迦直起身，莫名其妙停顿了一会才说道：

“我们是来庆祝的。您还没有收到狂欢节礼物吧？”

奥黛尔睡意昏沉，想不清楚这其中有何问题，只能点点头。

床沿边传来一阵敲打声。她察觉诺曼已经悄悄坐在了她身边，鲜花和香水的甜味悄悄袭入梦境。除此之外，还有一股热烘烘的食物气味。

奥黛尔勉强睁开眼睛，循着气味看见床上忽然出现的密封餐盒。摁在餐盒上的是一只包裹在黑绒手套里的手。

熟悉的声音伴随他的脸庞从头顶出现了：

“醒醒。我们来做个交易。”

诺曼的声音很轻，再加上她没怎么清醒，手只是凭借本能伸出去，将餐盒拖到面前，打开。

在他的笑声中，奥黛尔看清了餐具里的东西，立马睁大眼睛。

这不像是什么恶作剧。

白色的餐盘上端端正正放着一块温热的食物。它的顶端洒满了白色的，富有香味的长条碎屑，然后从上到下依次是烤到半熟的肉饼，几片红色的生肉，松脆多汁的甲虫酱料，然后又是一片肉饼，富有层次的肉类搭配正在渗出汩汩冒泡的油脂，在餐盒上画出美丽的浅褐色痕迹。

这食物的复杂程度让她眼花缭乱，怀疑自己还在梦里，以至于忘了不请自来的客人还坐在床边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两手拿起餐盒，依然怀疑地看他一眼。

诺曼捋了一把自己已经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压住了笑容，手拍了拍床沿：

“好了，好了。别对我笑的这样恐怖。这是你的雪花肉堡……就当是我拿走你那个破零件的补偿。等你吃完了我们再说。”

即使现在浑身绵软，面对真正的食物产生的饥饿也依然是饥饿。

她咬下第一口，滚烫的肉饼渗透出咸甜汁水，沿着喉咙滑下去，压制住这几天来喝进去的虫蜜的甜味。

她一点也不怕烫，也顾不上嘴角粘上的白色碎屑，一口接着一口把半生不熟的肉塞进肚子里。这点食物其实满足不了她被激发出来的食欲，仅仅开始的进食不得不戛然而止，但是指尖粘上的血水依然在诱惑着她寻找其他刺激。

诺曼强行给她递来了手帕。

她翻来覆去看着手帕上沾染的红褐色，直到空气里的气味逐渐消散，这才想起来他还在旁边似的，立马翻身把脸藏进床铺里。

手帕被她悄悄推了回去。

“我要休息了。请不要打扰我，顾问大人。”

她并非忘记了诺曼说的交易。只是现在刚刚吃完食物，卫兵和阿释迦又在旁边，她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赖账。

诺曼一把摁住她的肩膀，整个人冒着一股飞行器上的冷气，说话却带着愉快语气：

“关禁闭的这段时间把你的脾气变好了不少。不像小野人了。现在，乖乖的告诉我，你在哪里发现了这个，怎么样？”

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根银色长针。

她从门罗的身体里拔出的那根。

她目光躲闪了一下，身体里陡然升腾而起的凉意抑制了她的动作。

“……”

奥黛尔艰难地移动目光，从他模糊的脸庞和自己被酱汁污染的床单之间窥见了一丝扭曲缝隙。在模糊的景色之中，她望见自己制作的玩偶堆里居然有做工完美的一只。

不，这不是现实。这是诺曼和她玩过的游戏……

她脱口而出：

“这是梦境。”

听见她这样说，诺曼很失望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弹舌音。她重新跌入现实，手指触摸到的床铺更加真实，呼吸和移动身体都重新变的轻松，唯一更加阴沉的是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