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啊,陆爷?”血莺不可置信地问。
陆震说:“我们丢魂了,有东西在引魂!白宣指的那道铃声,一直在牵着我们走,若不是周中阳提醒,还不知道要被引向哪里!”
“你是说刚刚过去的是我们的魂魄?”
“是肉身皮囊!”
一句话说得血莺张大了嘴巴!
不过想想也是如此,否则毒蜂和雪宝也不会出现在他们这一队里。至于图戈,他本就没有命魂随身。
她问:“丢了魂,那我们会死吗?”
“人在丢魂后的一段时间里不会死,只要魂魄能及时找回来就没事!”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也往右边去追吗?”
“铃声还在,就注定我们走不了右边!要想魂魄归体,就得有能够抗衡引魂铃的东西!”
陆震望向童离,她是童伯恕的弟子,精于收魂慑魄,可这东西竟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让她都丢了魂,不管是邪祟还是阵法,都实在可怕!
童离也很恼躁,说道:“他引魂,那我们就招魂,给自己招!”
她说完去包里翻出来一只小盒子,打开,一股异香扑面而来!细看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黑色丸香,通体泛着幽光,只是缺了一小块,还没点燃,香味就已丝丝缕缕钻骨入髓。
陆震说:“返魂香!有这东西就不怕了!”
在周中阳心中,返魂香只是一种传说,他没想到还真的有!
返魂香的传说最早源于汉武帝时期,西域月氏国进贡了三枚返魂香,据说燃此香,病者闻之即起,死未三日者,薰之即活。这种香的材料,在东方朔的《十洲记·聚窟洲》中有记载,说有一种与枫木相似的树,花叶香闻数百里,名叫返魂树。把返魂树的根砍下来熬煮成汁,再把汁煎至黑软,再搓成丸状即成返魂香,又叫震灵丸,香味后百里之外都能闻到,实在是种圣物!
死三天还能活或许有夸张的成分,但这香味震颤魂灵,杳远可闻,沾之不散,陆震早年倒是在童伯恕那里见过,用来抵抗引魂铃勾魂摄魄的能量正合适!既然童离带了来,那就好办了!
他让两只木筏靠在一起,筏子上的人尽量坐近些,让大伙把进来前开的路引拿出来,这路引本来就是死后烧的,既然都到这儿了,那就烧了吧。又从包里拿出一堆纸钱,也一并烧了。再书几道招魂符让大家带着,发到毒蜂和学宝时,他手上微顿,脸上却没显出什么异常,照旧给他俩也各塞了一张。这种状态下,毒蜂和雪宝多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肉身已经不在的,未免横生枝节,陆震只当他俩与旁人无异对待。
童离把返魂香取了一些点上,香味一出,大伙都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香气入体,灵台好似顿时清明,一种宁静祥和又愉悦的体验遍及周身,那时而响在耳边的铃声似乎听不见了,果然是圣物!
陆震和童离也各自盘膝而坐,陆震说:“全都闭眼,记下我下面的咒语,等下自己凝神默念:混元一炁,速还本真,骨节灵爽,回体长生,一如度人,天尊律令!”
又嘱咐:“念的时候不要分心,全神贯注,仔细感觉自己在哪里,顺着感觉去找,没有找到之前,不要睁眼!”
这套流程几个玄门中人并不陌生,只是以往他们可能是为别人收惊招魂,却没想到有招一日会自己给自己招魂。怕其他人记不住咒语,陆震连念了三遍,自己才缓缓闭上了眼睛,去找寻自己的位置。
在缥缈的香馨中,陆灵蕴似乎看到个一袭白衣的女子,轻灵飘逸的样子,但因为离得远,看不清她的样貌,她朝这女子走近些,想看得再仔细些,却始终都隔着一段距离。潜意识里,她觉得这女子是云爻,这念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但很强烈。
陆灵蕴心里憋了一大堆问题想问她,她努力地想靠近她,她却像刻意躲避她一样,只是不近不远地看着她。陆灵蕴问她:“你是云爻吧?”
对方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陆灵蕴又问:“这里是你的道场吗?”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陆灵蕴有点急了,拔高了音量说:“这里的阵法是你设的吗?为什么要起这么诡邪的法坛?”
对方似是没打算给她任何回应,默了片刻只轻轻抬起了手,又轻轻挥了挥,陆灵蕴觉得自己像是飘了起来,飘飘荡荡的就远了,直到那白衣女子从视野里消失。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周中阳怀里,人还在木筏上,似乎是睡了一觉。这会木筏子并没有动,身前围了好几个人,都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
周中阳开口温柔:“喊你也不醒,太累了吗?河道浅了,我们得下去了。”
她嗯了一声,打量周围,河水确实变得又清又浅,地下的砂石触手可及,是用不着再飘筏子了。周围也没了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树,朗朗乾坤,明日高悬,还能听见阵阵鸟叫。
她望向师父:“这是出来了吗?”
“是,吃人的三途岭,我们出来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他们在岭中两天一夜,九死一生,终于重见天日,可这一刻大家心里却都很沉重,他们在里面留下了两条命。
嘴里嚼着牛肉,龙煜问道:“陆爷,再往前就该进天谷了吧?”
陆震上次并没有走这条路,他只记得从洞道里出来后,又走了小半天的山路,才见到两座悬崖峭壁之间的幽谷。倒是图戈转了一圈回来后说:“依着地脉气息看,应该是离着不远了。离天黑还有几个钟头,陆爷看看,咱们是在此原地休息过夜,还是往前走走看?”
最凶险的一段已经过了,陆震瞧着地势向下,再往前直到进谷,应该也不会再有密不透风的参天林木藏凶,便说:“再往前走走看,找个更为安全的地方落脚吧。”
一行人吃完饭继续走,银蛇因为情绪非常不好,基本就如行尸走肉一般跟着,队伍去哪他就去哪,像是完全丧失了警觉性和战斗力,龙煜和童离一左一右挨着他,前面就是血莺,后面是陆灵蕴和周中阳,也算是把他护得死死的。
因为一直耷拉着脑袋走路,地上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突然蹲了下去,身边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一滞。
觉察到身后异常,血莺回头问:“怎么了?”
只见银蛇翻出刀,三两下从土里刨出来个东西,是个钢制刀鞘,见到这东西的时候他眼睛亮了下,这玩意儿他熟悉的很,65侦察兵匕首的。在这种连信号都没有的山脉深处,出现了军用品,那只有一个可能,上次任务遗留下的!
陆震此刻也正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一见了这东西,就更加确定,他来过!他们当时从洞道仓皇逃出,基本都带了或轻或重的伤,装备也都损落得七七八八,想必就是那会遗落的。
银蛇把那东西收进了背包里,眼神又变得毫无生气。
陆震说:“没记错的话,再走一个钟头就彻底离了三途岭,然后有段平顺的缓坡,下去就能看到天谷的入口了!”
血莺说:“要这么看,天黑之前我们是不是就能到谷口了?”
他们的任务是将一行人不惜代价送入天谷,只要陆震他们进了谷,他们就算完成任务了。
陆震回道:“应该差不多。我们趁天黑前赶到那儿,只要不进天谷,在那过夜是相对安全的。”
大伙听了都不由地加快了步伐,陆震和图戈领路,又走了一个钟头,拐过弯,果然见到远山如黛,峰峦起伏,又是一方灵脉!
只是当他们按照陆震的指引,一路到了本该是通往天谷入口的那处坡底,怪异的事再次发生了!
放眼望去,本该是两山间只有一处入谷口,可眼下却出现了两个!
陆震分明记得上一次来,那唯一的入口周围,都是山地茂林雾障重重,总不至于过了十八年,这山还能自己裂出一道缝儿吧?
血莺见都到临门一脚了,又出岔子,不禁问道:“陆爷,这……也是幻觉吗?”
陆震眉头紧锁望向图戈,他也是到过这里的,但看他此刻的表情,也是一脸困惑。他又看了眼罗盘,不出意外它又成了一块废物。
这一路怪事太多,龙煜反倒笑了,有些认命般说道:“的确是高人啊,把人耍的团团转,都到了跟前了还能来个鬼打墙!”
此刻血莺心里那种使命即将达成的欣慰感已经没了,她恨死了这鬼地方的设局者,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收割!
陆震沉思的功夫,龙煜一指那个不存在于陆震记忆中的入口说,“要我选的话,走那边!”
陆震望着他指的那个入口说:“从我们踏入这处山系开始,设局者就已经给我们规划好了路线,入冥地,了因果,过忘川,脱去生执俗怨,再之后就该升仙都了吧?不知道接引我们的又会是谁!”
仙都?说得好听,哪一次不是要人命来的!血莺听着那句“接引”,不知道又会冒出来什么勾魂凶煞!
“单单鬼打墙可迷惑不了我们这么多人,走,看看去!”陆震说着已经朝新出现的入口走过去。
大家也都打起十二分小心跟了过去。
陆灵蕴隔着衣服摸了摸右臂的蚩尤环,越靠近天谷,这枚蚩尤环好像就越“紧”。那种紧又并非箍得难受,她总觉得像有什么力量要从胳膊挤进身体一样。马上又要入谷了,她觉得得悄悄还给师父了。
这一处入口与陆震先前所进的谷口截然不同,先前的入口开阔豁亮,一眼望去能看几十米远,而这处蜿蜒狭长,入口也就两米来宽,虽不见雾障,但阴暗曲折,倒叫人一时不敢深入。
陆震在入口伫立片刻,却听血莺突然警觉道:“小心,好像有东西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