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震对龙煜的一句“你干的好事”,让在场的人都挺意外,好像这个大伙的救命恩人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免让人生疑。
李炤说:“陆爷,我也留下帮忙吧,在我家里出的事,我有责任。”
陆震知道他是心里有愧,但还是说:“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送姑娘们回去吧。”
李炤不再勉强,一脸抱歉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有事您叫我。”走前又特地看了眼陆灵蕴,她面色温和,安抚道:“别多想,回去先好好休息。”
李炤让人送两个女生回家,又跟医院的人打招呼这仨病人听陆震安排,然后才回了别墅。家里总管已经把他们今天吃喝玩乐所接触的一切东西都封了不许人动,连卫生都没有打扫过,正等他回来处理。
李炤几个人一走,留在病床上的赵思璇就更不安了。她起初觉得自己是泡温泉缺氧,后来又听说是吃坏了东西,到现在见了陆震师徒,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了。她没见过陆震,但因为陆灵蕴她打听过,知道这师徒俩惯常跟脏东西打交道,便说:“我们是中邪了吗?”
赵思璇印象里的中邪,是传言或故事里讲的发疯、痴傻或者昏迷,她觉得自己现在除了吐得虚脱无力之外,意识清醒,并没有太过分的不适,她又看了看雨浓,这个小明星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似乎比她还要好一些,怎么看都不像是中邪的。
陆震倒也没有瞒她:“你们是中蛊,不过这小子给你们处理了,没有大碍。今晚先在这里安心睡一觉,明天再稍处理下就行。”
从病房出来后,龙煜问道:“陆爷,她俩的情况是不是没那么简单?您直说吧,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陆震说:“你没做错,处理中蛊你擅长,也幸亏你发现得及时,将伤害降到了最小。只是她俩昏迷,你扎了应急针,逼出了蛊毒,按理说她俩应该没事了,但看俩人的脉象,仍有邪气!”
龙煜原以为她俩只是解蛊后气虚体亏,养养便好,而陆震只是看了几眼,搭了搭脉,就立时发现还有问题,确实老到得可怕。
似乎是看出来他所想,陆震说:“你们炼蛊用蛊,自然有诊蛊脉的方法,道医也有一种诊法,叫做‘诊鬼脉’,也叫‘诊阴脉’,通过诊断人的尺脉、手心、中指和食指的跳动情况,确定有没有中邪。昏迷的两个丫头身带邪气,而走了的那几个却没有,区别只在于,两个丫头被针扎过!”
龙煜心里咯噔一下:“那针有问题?”
事起仓促,他又本能地信任李炤的住家医生,所以没有检查他递过来的针,万没想到,竟是针上的问题。
陆震表情发沉,似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说道:“多年前我经手过的一桩残忍杀婴案,她俩的情况,跟其中一个被害人很像!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留意过一则新闻,一个八九个月大的婴儿莫名死亡,医院检查竟发现她身上有无数细小的针眼,就是那种针灸用的极细的长针,扎得深还不易出血,也因此不易被发觉,孩子的头、四肢、躯干等遍布这种针眼,甚至体内还遗留十几根针!
那么小的孩子不会说话,是生生被扎死的!但是这种针扎下去,婴儿不会立即死亡,因为婴儿的神经发育还不完整,她甚至感觉不到那么疼。但是随着针越扎越多,留针的时间越来越长,孩子最终还是会死亡。
作恶之人这时就会把针取出来,头三根因为带了孩子的魂,针叫魂针,最后的七根针带了孩子的魄,叫魄针。这些根针沾了这孩子来人世一遭又长不大的所有怨气,是至阴至邪的怨针!
被这种针扎过的人,身弱的当下便会有血光之灾,命硬的或许能扛上一段时间,但人自身的精气神、福德气运都在被快速消耗,等这些保命护身的气运被败光,随之而来的就是倒霉、生病、败家、飞来横祸……再命硬的人,也扛不过三年!
这种恶毒的邪术,有点像南洋那边的降头术,也确实是那边的法师惯用的,因为它害人于无形,成为某些人谋财害命的手段!”
龙煜和陆灵蕴听得都很心惊,龙煜不可置信道:“陆爷你的意思是,我给她俩用的针,是怨针?”
陆灵蕴说:“李炤家里不会有这种东西,你们明显是被人给阴了!你让李炤问问他家医生,他拿给你的那套针,是不是他惯用的?”
陆震说:“如果对方有心隐藏痕迹,凭李炤自己什么都不会查到,但如果那针还在,且确实是被掉包的,那这个下手的人就有点意思。他在你眼皮底下下蛊,知道你的每个想法,算好了你的每个动作,在你的必经之路上下套,还给你留着证据,那只能说明,这人艺高胆大,他在挑衅你!”
这个“被挑衅”的念头,从龙煜发现自己种蛊开始,就在他脑袋里开始滋长了。他立时掏出手机给李炤拨了过去,让他确认那套针还在不在,是不是他家常备的。
挂了电话,龙煜不安道:“陆爷,如果真是那种恶毒的东西,要怎么办?”
陆震说:“这就是我留你的原因,你想法抓两只麻雀,要活的,再找点干稻草来,我明早用,其它的东西我来准备,去吧。”
想到那另外的病房还趟着一个,龙煜又问:“那周中阳呢,他我可没有扎过。”
陆震面色更沉,说道:“他我一时还没看出来门道,起初以为是丢魂,但细看过不是,有点像是被魇住了,容我想想办法。先处理两个姑娘的事。”
说完又感慨:“这是招惹上谁了?一出手就弄这么多人,手段又很阴邪!”
龙煜说:“如果是冲着我来的,我只有一个仇人就是图戈,但他被带走了,跟他有关的人,还有个白木崖,但他如今肯定是做不到亲自出手了,或许是跟白木崖有关系的什么人?白木崖倒是懂南洋巫蛊、降头之类的邪术。”
陆灵蕴说:“要这样讲,或许不只针对你,也是冲着我来的,只是我没有去罢了。”
细想这些中招的人,共同的联系就只有都参与了藏珑墅这件事,除此之外想不到还有什么因由,值得一次性向这么多人下手!
陆震看了看表说:“很晚了,先别猜了,先解决眼前的事,我去准备其他东西,龙煜你去抓鸟!”
刚说完,李炤的电话就回了过来,声音显得十分没有底气:“我刚查了,老李给你用的那套针,的确被换了,因为长得很像,只是针柄头上有微微一点区别,所以……”
电话声音是外放的,陆震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知道了,你把针收好,谁也别碰,明早给我送到福寿堂去,顺便把医院这俩姑娘也一并带过去!”
“我知道了陆爷。”李炤没听到任何责难,如蒙大赦般一口答应。
“分头行动吧!”陆震说完要走,陆灵蕴突然说:“那周中阳呢?不接走么?”
陆震回头打量她,眼里藏了丝玩味:“接哪去?给他父母,再干倒俩?接福寿堂去,拉屎撒尿你照顾?”
“……”
“先让他在医院待着吧,我看那病房给他安排得挺好。等忙完这事,我再来领他。”
理是这么个理,但陆灵蕴心里莫名的发酸发胀。她昏迷的时候,周中阳在医院守了她三天,下巴上都有胡茬了。如今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里,她于心不忍,说道:“我留下。”
陆震一副“我早料到”的表情,嘱咐了一句“照顾好自己”,就带着龙煜走了。
龙煜按陆震的吩咐去抓麻雀,如今麻雀也是受保护动物,是禁止非法捕杀的,但偶尔抓个一两只倒也不打紧。只是这大晚上的抓鸟,还要活的,就比较难搞。农村里这时候秋收,鸟虫都挺活跃,白天的时候,支起个筛子,下面放点粮食引诱,只要麻雀进去了,多半没个跑儿。晚上也可以打着手电上树掏鸟,都还算容易。但城里就没那么便利了。
但龙煜有自己的办法。他手里有一群擅长抓鸟的“小弟”——流浪猫,养蛊养鬼那么久,控制几只猫抓鸟还是轻而易举的。他打发走那十来只猫后,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小宾馆眯了俩小时,然后找老板要了个纸箱子,拎着回了学校临街那条无人的小巷。那里早有三只狸花叼着鸟,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在等他。
他检查了一下,其中一只猫下手狠了点,那只麻雀已经死了,幸好另外两只还活着。他把活的塞进了纸箱里,拿了些猫零食奖励三位猎手,趁它们狼吞虎咽的时候,拎着死麻雀远远扔掉了——这种死鸟是不能直接给猎杀它的狸花吃的。
等他扔完麻雀回来,又有两只猫叼着猎物回来交差。他把这两只也一并塞进纸箱里,这才撤了对麻雀的“追捕令”。又给猫咪们多留了些吃食,这才拎着纸箱去找稻草。
这季节稻草也好找,郊区地里有的是,就是奔波了些。他开了快一小时车装了一后备箱草,东西凑齐的时候,已经快早上7点了,怕耽误陆震用,又着急忙慌地驱车往福寿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