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园的数日,使得大家配合有致了,纷繁的训练,允得大家有了一日歇息。
这几日春柳抽条,花开各处的,宫内也是一片大好景色。
梅园居住的人虽然不能去后宫,但在梅园周围溜达是不会被约束的。灵均和阿团闲逛至梅园外,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梅园与傅学院之间的连廊,花藤廊上的紫藤花早已绽放,阿团和灵均像两条小狗似的嗅着花香,闻起来甜津津的。
馋嘴的阿团想要伸手摘一朵尝尝,被灵均一手拦回来:“这可不兴吃的,阿团姐姐!不比在咱山上,咱看看就成了。”
灵均虽岁小,但以前在官宦人家出生,礼仪尊卑打小学惯了。明白在这君主宫内也是要小心行事,稍有不慎便会被安排个罪名。
“可是真的很甜!”阿团比灵均个子高些,趁灵均没挡住,摘了个放在嘴里,咂摸着甜丝丝的。她又摘了个在灵均面前晃晃,诱惑她也试试。
“哟,我说是谁如此无仪呢。”
灵均转头看去,原来是大皇子朔朗西和他的随从。
朔朗西说完嗤笑一声:“想必雾山上没有山珍海味吧?竟然吃起了宫里的花儿。”他身旁的两名随从也跟着讥讽地笑了起来。
他嘲笑阿团的话落在灵均心里不舒服,居然敢这么说她阿团姐姐!
惹得灵均顾不得那么多,只想上去给这大皇子一拳。阿团也是气得,但她毕竟知道此事不可先发,于是去拉住灵均衣袖。
朔朗西就是咬定他是皇子,阿团灵均不敢妄动。他得意洋洋的看着面前忍气的两人,这几日找不到出彩的事情在君父面前晃悠,母妃也有些怨他宴会那日没出头,着实让他心里憋闷的很,今日这才觉得心里爽快了点儿。
“可我记得君父的暑夏餐食里也会放花瓣佐食,莫不是皇兄也是在说...君父没得可吃?”朔明庭突然出现在这三人面前,他刚从傅学院看完朔瞿一,远远听着大皇子在讥讽人。
朔明庭也拈了朵花,放在嘴里,他故意看着朔朗西,挑眉点头:“嗯,确实很甜。”
灵均侧头看了眼朔明庭,这人,和她之前认识的高官贵族都不一样...
只是此刻有些人的心情就不是那么好了,朔朗西暗自咬牙,这朔明庭怎么就像个鸟屎,总是准确的落到他身上:“皇兄可没这个意思,怕是皇弟你曲解了!”
说罢,甩袖扬长而去。
阿团看着面前的朔明庭,好一个借剑杀人。虽然这朔明庭也帮了她们,但出于什么目的,还未可知。
“多谢二皇子。”阿团率先作礼道谢。
“谢算不上,我替皇兄赔个不是,两位莫要怪意。”朔明庭歉笑着,毕竟来者是客。一个是百阳山的弟子,一个是雾山的,在这儿受了气,若真要打起来,都得罪不得。
灵均这才认认真真的端详了这位皇子,她从前觉得君主之家的人出身尊贵,就算是做样子,估计也不愿做这种吃花摘草的低等事,如今不管是佯装还是真意也罢,这朔明庭确实不同。
灵均弯眸笑了,心思千百绕在心头。
春物复苏,草生莺飞的,也吹动了她平静无澜的心。
雾山。
林阙在树下半寐歇息着,偌大的树荫随微风晃动在她身上轻抚着,人老了,就想眯个午觉歇会儿。
如此安静甚好,有人可受不得如此安静。
就比如惊鸿,他不适应雾山变得这么安静。以前就喜欢和阿团叽叽喳喳的闹腾,他俩都能把雾山翻个底朝天,如今只剩他一人也闹不起来了...
他从自个儿屋里翻身起来,出门去寻筠安。
本来想去找师兄丰秦的,只不过丰秦那个沉稳性子,要论相处起来,如此安静的下棋饮茶,惊鸿会更待不住。
惊鸿一脚踹开了筠安的房门,筠安本来睡得好好的,从牙缝里挤出惊鸿二字,说话间眼神都能刀人了。
惊鸿和筠安是同乡,都是狐野山的小狐狸。
惊鸿,狐野山的普通红狐,和本族系的狐狸共同生长。一日明桑被不知哪里的人重金赠与,要狐野山的狐狸毛,那里的狐狸毛是最光滑美丽的,达官贵人追之捧之。
明桑的一顿扫荡狐野山,全都基本亡命,藏起来躲过去的甚少,惊鸿便是其中一只。
惊鸿不甘于像其他狐狸一样,吃食昏睡,度过这一生无所追求的狐狸命。
他因机缘化形后出了狐野山,摸爬滚打的在人间数年。各种行当他都尝试过,最后假装为人牵线的小红仙座下的红狐,也被供奉过一些香火。
日子也算风生水起滋润过一段时间。
至于后来为什么愿意拜入林阙门下,甘愿上山,那就是另一段奇话了...
筠安相比于惊鸿一身火红喜庆的狐狸毛,他是黑狐。
他也出生在狐野山。
那是被明桑扫荡后的若百年后,狐野山又恢复了以往生机,小狐狸们繁衍后代,其中就包括筠安也诞生了。
狐野山的小狐狸们都是稍有灵识的,他们信奉狐娘娘。
在一个偌大的狐狸洞内有一座狐狸石像,那便被叫做狐娘娘,当初逃躲到山洞内的小狐狸在山洞的庇护下,都活了下来,于是他们觉得是狐娘娘救了他们。
小狐狸们及后代每日猎食都会衔来在石像面前一些以示感谢,可在后来的供奉中,小狐狸们发现和黑色沾边的食物第二日都没有消失。
于是小狐狸们觉着,狐娘娘不喜黑色,自此黑色被传言是让狐娘娘讨厌的颜色。
可怜通体墨黑的筠安,从出生起便被家族的狐狸咬着驱逐,任由得他自生自灭。筠安没办法,一边找食一边寻求生存安居的地方。
后来碰巧到了雾山,藏着躲着吸收灵气。
雾山的生禽少的可怜,有的也比他要大些,筠安本就狐体饿的瘦小,打不过。
于是开窍似的在雾山学着吸食灵气,但普通狐狸还是需要吃食的,筠安饿的浑浑噩噩的。
从他踏入雾山那刻起,这一切都被林阙知晓。林阙在某晚,踏着月光,将饿的蜷缩昏睡在草丛里的黑狐筠安抱回了院里,点了灵气助他化形。
只是筠安的性子也是打小经历的变故多些,没有惊鸿开朗,筠安更多的是稳当沉言。
惊鸿和筠安一前一后没隔多少时年,被林阙捡到,收入门下。
要论起来,虽然不沾亲,但惊鸿的年岁算是筠安先祖辈的了,但惊鸿还像个少年似的,没有稳重。
“哎呀哎呀!你这木门没事,我这不是来找你喝点儿梅子酒吗。”惊鸿呲牙笑着走到筠安身旁,将酒放至桌旁后,毫不客气的仰躺在筠安旁。
“你起开,俩大男人躺一块肉麻死了。”筠安往旁边挪挪,他未睡好就被惊鸿吵醒,略有些皱眉,困意还在滋生。
“小筠安怎的如此扰眉,莫不是有心事,来跟祖叔聊聊谈谈心。”惊鸿也不恼,故意逗他。
“你占我祖辈便宜!”筠安也是被惊鸿这学的惟妙惟肖的沙哑嗓子模样逗乐了,笑的坐起来,将那梅子酒拿过来启了封,倒在两酒盏里。
“你是没得阿团寻了,所以来吵闹我了?”筠安瞥眼看了惊鸿,他的性子筠安还不知道么。这喜欢热闹的人,突然让他适应安静着实难受。
“这雾山没她叽叽喳喳的,我总觉着少点东西。”惊鸿一饮而下,拈起梅子吃了颗,酸的他呲牙咧嘴的:“你怎么总爱酸的吃食,小与那做的酸性儿梅子全被你要来了,甜一点的多好。”
“酸有酸的好,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筠安放嘴里了两颗酸梅子,酸甜渗在舌上生津,蓦得站起身来:“走吧,练练?”
惊鸿一听也来了精神:“练练!”
两人出了院儿便比武起来,山间高林,一红一黑两灵影一前一后打闹着。
小筑在师父身旁绣着锦帕,那是一朵还未绣完的粉梅。
林阙半醒间,睁眸,望着山腰处的方向:“还是年轻,有活力。”
小筑停了手里的针线活儿,抬眼也望了望,笑着柔声道:“定是惊鸿了,他可待不住的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