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中央，宴如惊抬手搭在言修澄的肩膀。

音乐的曲调悠扬，步伐随着节奏走动的片刻，言修澄贴在她耳边低语着，“你说，宋昱那家伙不会跟我抢了股权还不够，还想要跟我抢你吧？”

宴如惊的表情波澜不惊地，随着言修澄的舞步后退又向前。

“我可不是你们兄弟抢来抢去的玩具。”

“主动权永远在我手里。”

顺着言修澄的动作转了个圈，宴如惊重新把手搭在他肩上，“言修澄，我们虽然认识许多年了，虽然我也希望你能更成功点，虽然我也不喜欢宋昱那个家伙。”

“但是讨厌是我的主观情绪，家族利益优先是我从小接受的教育。”

她明里暗里告诉言修澄。

要是他依然处于弱势方，她也会放弃他，毫不犹豫地。

言修澄的表情有些复杂，“宴宴，你从小就是这么无情。”

“我以为这是我的优点呢。”

不被感情所左右，享受快乐的同时不会被自己该不该有的情绪烦忧。

虽然确实少了一点儿撕心裂肺的刺激，但同时烦恼也少了不止一星半点。

一曲结束，言修澄俯身在宴如惊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会尽量的。”

“其他的也就算了，但如果他想跟我争夺你，我确实应该做点什么。”

言修澄半眯着眼，盯了一眼仍然站在不远处的宋昱。

“宴宴，虽然我们这种家世从来就不论什么爱不爱的。”

他顿了下，对着她笑，“可我是真的喜欢你。”

宴如惊闻言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胸口的位置，“那你加油。”

“我很期待，能够被我选择的是你。”

宴琼派了司机来接她回家。

宴如惊和言修澄简单告别之后转身，独自走在通往出口的长廊。

走了几步，前面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他似乎很喜欢突然出现，悄无声息地。

宴如惊脚步微顿，又继续往前走着，这边人来人往的不少人，碰见宋昱也没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是，行至他身前打算路过的时候，他却开口叫了她，“宴宴。”

竟然还如往常那般亲昵。

宴如惊有些反感，她停下脚步，礼貌提醒，“言二公子不觉得自己的称呼太逾越了吗？”

“有吗？”宋昱抬了抬眸子，“言修澄似乎也这样叫你。”

“你和他不一样，我们两个是多年的旧识的。”

“那你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宋昱的眼神凌厉。

宴如惊觉得他这个问题就奇怪，难道不够明朗吗？

“你言二公子，就是一个令我讨厌的路人。”

“那宋昱呢？”

“一个骗子。”

宴如惊抬手优雅地撩了下头发，语气轻飘飘地，“还有，如果早知道你是个私生子，我不会跟你发生任何关系。”

她和宋昱的距离不远不近。

远远看去两人甚至不像是在聊天的模样。

宴如惊唇瓣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都在刺痛着宋昱的心。

她说，“这个身份，让我恶心。”

宋昱的眉心蹙了下。

他又何尝不恶心呢？

可这怪他吗？还是怪他母亲？

难道他出生之前有的选？

宋昱没解释，他自嘲般地笑着，说出来的话也不必宴如惊的好听多少。

“恶心吗？那如果你的婚约落在我的身上，你会不会更恶心？”

宴如惊偏头，视线赤裸裸地落在宋昱那张脸上。

他的笑不似往常那般温和，仿佛带着点儿刻意的报复似的，“实话说，我还挺期待。”

她嗤笑着，“你是在以这种方式报复我吗？”

“你这么想也没错。”

“你报复我什么？是我那天打你的一巴掌？还是我问你狮子大开口的一千万？或是我哥哥把你打的那一顿？”

宴如惊罗列的这些，宋昱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

他不想报复她。

他只是借口这种方式，再跟她多说两句话。

他想，时时刻刻能有理由，有身份，顺理成章地见她。

但偏偏张口的那一刻他说不出一句温情的话，哪怕是为了做实自己在她心里那个恶心人的身份，故意地激怒她，让她生他的气。

赵世同说错了，他说宴如惊的报复心强，会变着法的报复他。

但是他除了那一巴掌之外再没有得到过她的任何刻意的针对。

她像是忘了他一样。

他不想这样。

他想看见她对他有反应，就算是恨也好。

宋昱低了低头，他唇角稍稍勾起一点，肩膀擦着宴如惊的肩头轻轻过去。

没忘丢下一句，“我还挺期待，你跟一个令你恶心的人订婚会是什么心情。”

“言修澄争不过我，什么都争不过。”

“包括这份婚约。”

简直有病。

宴如惊盯着宋昱缓步离开的背影，默默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顿。

自从撕破那张乖顺的伪装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像个疯子。

她不懂为什么宋昱一定想要在她身边围着转，刺激她又做一些无法理喻的事情。

但她无所谓。

婚约而已。

她信宋昱有那个本事。

可这对她有什么很大的影响吗？

除了在举办典礼的时候看见那张脸让她觉得闹心，几乎不会影响她任何。

她该怎么样依旧会怎么样，脱离了演员的这个身份，她不在乎外界对自己的评价。

如果宋昱确实有那个本事，她也未必接受不了。

他未免太看低她。

且等着瞧。

宴如惊被宋昱搞得又开始觉得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烦躁的时候就会想起来江锦。

他乖巧地在她身边叫她姐姐的模样让她觉得烦恼能少许多。

她又去会所找了他，不过可惜，今天江锦不在。

他的同事说，他今天家里有事没过来。

宴如惊只觉得扫兴。

问调酒师要了一杯粉蓝配色的小甜酒，宴如惊只靠在那儿一会儿，没多久便有人过来搭讪。

来这里的人不会认不出宴如惊是谁，一个手机蓦然被递到眼前。

它的主人看起来有些眼熟，是个年纪约莫二十岁的少年，但他态度很冷，只把手机递过来，却也不说要做什么。

宴如惊态度并不好，抬手把他的手臂推到一边。

手机蓦然从他手上掉落，孟时泽又弯腰捡起。

他这次总算说了话，“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宴如惊皱了皱眉。

真想来搭讪的态度也不会这般冷淡。

抬眸，扫了一眼二楼的位置，果然有个卡座上坐着四五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盯着他们这个方向。

宴如惊了然，“打赌输了？”

“不是。”

“是大冒险。”

宴如惊今天心情不佳，不然遇到个这么傲娇的主多少也得调侃两句。

她今天一反常态地掏出手机，扫码，添加，收起手机。

“给你了。”

“……”

“谢谢。”

孟时泽说完便转身，他拿着手机回到卡座上，把成果给桌上的几个人展示了下。

“我可要到了，别说我玩不起。”

“还得是孟少爷有面子，宴大小姐的联系方式都是随便说句就能有了。”

男人间也不乏八卦，“怎么样？宴大小姐对你有兴趣？”

“应该没有。”孟时泽关了手机，并不是很在意。

“那她给你联系方式？”

“她聪明，猜到我大冒险输了。”

“哦……”有人故意拖着长音，“那她人还怪好的嘞。”

“要是换我去能不能给啊？”

“你还是算了。”

“我听说这大小姐通讯录里就没一个丑的。”

“说谁丑呢！？”

孟时泽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聒噪。

他又点亮屏幕看了一眼自己刚要到的联系方式。

手指轻轻点着到删除键，犹豫几秒之后还是点了取消。

低头往楼下的方向看去，她又消失了。

*

宴如惊终究低估了宋昱。

当时他在她身边做助理的时候她就应该了解到，他本质上是个行动能力特别强的人。

那个宴会只过去三天，言丰珺便上门拜访了宴孝国。

宴如星去门口听了一嘴，回来给她说，似乎又是在谈她的婚事。

没等她多问两句，宴孝国便使唤了人来叫她过去。

宴如星给了宴如惊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宴如惊走到书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推门进去，言丰珺看见她便乐呵呵地，“哎呦，都好久没看见我们宴宴了，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谢谢言爷爷。”

她礼貌说着，宴孝国抬手招呼她，“宴宴，过来，过来爷爷这边。”

宴如惊缓步走过去，宴孝国拉着她的手，语气缓缓地，“为了不出现上次那么突然的事故，这次爷爷可是把你叫过来商量了。”

“今天要是点头了，之后可不能反悔啊。”

“爷爷，什么事？”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是宴如惊还是问了一句。

“还能是什么事，就是宴宴你啊，跟我孙子的婚事。”

宴如惊很直接，“言爷爷，您哪个孙子啊？”

书房内的氛围稍微凝滞片刻。

宴孝国打着圆场，“商量，这不是叫你过来商量呢吗？”

“来，你先坐。”他招呼人给宴如惊搬了个椅子过来。

“你言爷爷的意思啊，也是过来跟你商量看看。”

“你看你跟修澄是从小认识的，也在一起过，后来还不是脾气不合吗？”

宴如惊打断宴孝国的话，“所以说，你们这次说的是我的言二公子的婚事。”

“是，斯年虽然小时候没在家里养着，但是综合各方面来看，他确实更适合经营公司一点，这样的话也跟你更合适。”

言丰珺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突兀。

但这个要求是宋昱主动跟他提的，他正有此意但远没有这么着急，都是那孩子催着，才紧赶慢赶地在今天过来。

“是有点突然了，不然你们两个也可以先接触试试。”

宴如惊板着一张脸，让言丰珺心里没底。

“不用了。”

宴如惊蓦然起身，她说，“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