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吧?”
青沐看了一下纸条上的地址,又抬头看了一眼墙边上的门牌号。
虽然那块铁质的门牌锈蚀的有些严重,但稍微仔细看还是能看出“25号”这样的数字。
针织帽先生在被五条悟阻止一头撞进拉面里以后,也冷静了很多,他非常配合地给出了那个组合的地址。
“我、我以后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啦没事啦,不过你再盯着我的女朋友看的话,你现在就会有事了哦。”
“抱歉,因为小姐长得很好看,我一不当心就会这样……”针织帽先生飞快地低下头,认真地道了歉。
看着他飞快逃走的背影,青沐抬起头来对五条悟说:“你吓到人家了哦。”
“哼哼,其实我还有更吓人的招数呢。”大猫不以为意地说道。
有了线索以后两个人就很快来到了目的地。这里是很偏僻的地方,用不见天日形容也是可以的。
废弃的地下街区不算干净,空气里浮动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有一些看不出颜色的塑料纸和易拉罐藏在角落里,周围一片昏暗,是典型的滋生罪犯的场地。
两个人停在了一道卷帘门前,边上的门牌确确实实写着“25”。但如此荒凉的地方,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有人活动过的样子。
“那看来是诅咒的可能性大一些了。”
“小林看起来松了一大口气啊。”
“是啊,因为不用面对同样身为人类的诅咒师了。有的时候,人要比咒灵棘手得多,尤其是在情感这方面。”
“确实呢,”五条悟在这方面似乎很有经验,“人要比咒灵更加复杂。”
说着两个人同时有了动作,五条悟屈指用「苍」炸门,青沐反手掏出飞梅砍了出去。
可怜的卷帘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就在两个人突然停止的对话里轰然倒塌了。
其实走到卷门帘的前面时青沐就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很重的诅咒气息,但是她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景象。
门后面确实是一个乐队用来练习的地方,和那位针织帽先生说的一样,虽然地方偏僻,但是设施齐全。
但美中不足的是:灰尘实在是太大啦。
这里面积了很厚的灰,看起来像是十几年没有人来过了。但是门口和里面确实有成年男子的鞋印,看来他们前几天确实在这里聚集过。
只不过那时候针织帽先生已经中了很严重的幻术了吧,否则哪里有正常人愿意待在这种地方练习呢?
但是最诡异的还是针织帽先生说的那几位一起练习的伙伴,现在他们就在这里。
在这个又灰又黑的卷帘门后面。
门被轰掉的时候,里面的人木讷地转向门口。大概是一个架子鼓,一个贝斯手,还有一个应该是吉他手兼主唱。
他们都在相应的乐器面前,僵硬着身体,机械地演奏着不会发出声音的乐器。
有人闯进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停下僵硬的动作,只不过缓缓转过来的脸上有着一双绝望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看起来要比针织帽先生的情况严重得多。
“悟,还是碰到人了呢。他们看起来还有救吗?”
“有些麻烦啊……”
很少会从五条悟的嘴巴里听见麻烦这样的字眼,这一般是周围的同事用来形容他的词语。
三个人像提线木偶一样给门口的两个人无声表演曲目,场面无端生出一种恐怖的感觉。
乐队成员看向五条悟和竹川的黑色瞳孔微微颤动,眼皮一动不动,眼角的眼泪拼命往下滑:仿佛是无声的哭喊求救。
“还不出来吗,我们已经找到你了哦。”五条悟发出懒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来度假而不是出任务。
“悟,我可以试一下吗?”
“去吧,想怎么试都可以,反正我在这里呢。”我在这里呢,所以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可以给你兜住的。
青沐点点头,轻轻抽出特级咒具,飞梅。
刀刃在昏暗的地下区发出一点光泽,青沐越过无声表演的三人组走到整个房间最大得那面墙壁前。
太刀快速扬起落下,一道光芒在掀起的灰尘里快速闪过。光芒落在墙上,那力道看起来几乎能把墙击穿的感觉,但最后墙上什么都没有。
就像砍在了水面上一样,墙壁晃荡出两圈波纹最后归于平静。
青沐眯起眼睛,再起举起刀的时候,飞梅已经缠上了噼里啪啦的雷电。这一刀下去,墙壁发出了非常痛苦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墙里慢慢爬出来,乐队的人还在演奏。他们被灰尘呛到,拼命咳嗽,眼角也红得不成样子,但他们依旧在演奏。
就像个傀儡一样。
“音乐……”从墙里爬出来的咒灵断断续续地说这话,“音、音乐……就是……生、生命……”
“生命……”
青沐捏紧了手里的刀把,当她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那咒灵头上的三只大眼珠僵硬地转了半圈。
最后它手一抬,正在演奏的那三个人就像木偶一样呆呆地站起,朝着青沐走过来。
紫色的眼眸微微瞪大了一些,她灵巧地躲开攻击,回到五条悟身边。
“好糟糕啊……”
“是啊,是被诅咒寄生的活人呢。小林打算怎么办?”
“刚刚悟说有些麻烦是指他们还有救吗?”
“起码得是截肢这种程度的麻烦了吧。”
五条悟微微抬起下巴,手指随意地指着其中一个人:“这个,是被寄生程度最轻的一个。但是起码也得砍掉两条腿和一只手。其他的两个人剩个身体、还能喘气就算不错的了。”
“……”
“小林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稍微觉得有些为难?”
“嗯,十七八岁的健全少年几天之内变成不能行动的残废,这对于他们自己和家人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吧。”
“他们要过来了哦。”
“……先救人吧,其他的之后再想吧。”
说完这句话,刀刃在空气里响起凛冽的破空声,这个诅咒的等级虽然比「窗」提供的报告里略微高一些,但是还在青沐的掌控范围内。
“为什么……为什么!”咒灵愤怒地挥着几只长长的手臂,“为什么要……要杀我!”
“生命……音、音乐……”
咒灵失控一般,那三个人像是突然坏掉的机器,一会儿左右乱走,一会儿相互掐对方的脖子。
轰——
一阵尘土扬起,房间的墙壁裂开。太刀当啷入鞘,面前的咒灵渐渐消散。
在最后一个它还在呢喃着:“音乐……生命……音、音……”
它像个固执的孩子,只想要这两样东西。
灰尘里一阵阵痛苦的声音突然出现,那三个人倒在地上,难受地滚来滚去。
他们腿上和小臂处的皮肤鼓起一个个大包,然后像火锅里的气泡一样炸开,流出来了咒灵的残秽。
有一些流出来的东西已经初具形状了,看起来就是五条悟和青沐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些蝇头模样。
原来被诅咒寄生是这样的吗?札幌地下街区到处飞的蝇头居然是由人的身体孕育形成的吗?
“……之前没见过这样恶心的诅咒呢。”青沐看着已经痛昏过去的三个人,眼眸低垂,说起来的话,这算她第一次以这种形式见识到诅咒是会让人类不得好死的。
如果有全尸,那都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这句话确实没有夸张。
“我已经打电话给辅助监督了,过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五条悟收起手机,“接下来怎么向他们家人解释,就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了。”
放下「帐」以后,辅助监督很快就到了。两个人就离开了这片荒废地下街区,五条悟和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但青沐看起来有些消沉。
“没有频繁地面对人的死亡和苦难,丧气、迷惘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老师看起来没事不是因为真的没事,只是已经习惯了面对那种事情了吗?”
“谈不上习惯,只是知道怎么把盘踞在心里的不快扔出去而已。咒术师这个行业每天都要接触很多负面情绪,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就等于站在悬崖边上了。”
五条悟抬手摸了摸青沐的脑袋,声音很快没了刚才难得的正经:“不过居然让小林又开口叫我老师了哎,看来确实被吓到了呢。”
“……只是不适应而已。”
“再来叫一句老师嘛,来嘛来嘛。”
“不要,我拒绝!”
“好吧,那留着晚上回去的时候再喊。啊——其实很早之间就想和小林玩这种角色扮演了哎,听起来就很刺激嘛!”
青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不要随便在大街上说这种东西啊!思想肮脏的大人!”
“啊呀呀,开始下雪了呢~”
“确实,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没办法啊,虽然札幌很乱,但是这里的雪景却很别致呢。”
“嗯,确实。”
女孩子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不自觉地就想伸手去接。
五条悟悄悄地看着青沐,这样就好了吧,五条悟心想,这样注意力就稍微分散了一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