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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浩浩随风驱忘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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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久心里咯噔一下,“择善,朕本是想让你唱个红脸的,你既然没这个打算,朕就亲自做这个人情了。”而后她示意林择善。后者咳嗽一声,那群侍卫回头一看,居然是圣上正在不远处,纷纷跪倒在地恭请圣安。

煌久徐徐走上前,淡淡地开口,“你们几个是惊羽卫?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专廉也跪在地上,目视地面,不敢妄自起身。“他,是朕身边的中常侍,是朕上个月刚封的五经博士,你们这些行为,是把朕的脸摔在地上践踏吗?”

那几名侍卫连连叩头,直呼不敢,求陛下恕罪。

“嘘…”煌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都闭嘴,聒噪得朕头疼。再这么嚷嚷,朕可能会铰了你们的舌头。喊冤的话不必多说,朕知道肯定不是你们自己要跟专博士过不去,可你们既然敢做别人的狗,就得做好替人挨打的准备。择善,收了这几个人惊羽卫的腰牌,打发到辛者库服役去,别再让朕瞧见他们。”

那几只丧家之犬灰溜溜地退下后,煌久垂了垂视线,看着依旧跪着的专廉,不着丝毫情绪地说道:“起来吧。”

专廉答了诺,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摆。

煌久问道:“为什么不还手?”

专廉苦笑着答道:“微臣有心也无力啊。”

“为什么不让朕替你做主?”

专廉笑了笑,“如陛下所说,他们不过是狂吠的恶犬罢了,臣没有低级到跟几条狗计较得失。至于他们背后的主人,陛下也犯不上为了微臣去打那位大人的脸。”

那位大人是谁,不言而喻。煌久点了点头,倘或她再为了专廉出面,更是把他推向风口浪尖,不如就这样不了了之。“你倒是不计较一己荣辱,他们那样欺侮你,你就没有半分恨意?”煌久又问道。

“臣本草芥之人,没什么荣辱可计较的,何况陛下已经发落了他们,臣没有必要再抓着不放了。”专廉风轻云淡地答道。

煌久凝视着他,缄默片刻,又道:“你去东宫,让詹事帮你找找有没有王爷先前落在那的便衣,把你这身换下来。”

专廉低头一看自己左肩上一个鲜明的鞋印,的确没法见人了,拱手道了一句谢陛下,便转身往东宫方向去了。

煌久招招手,示意林择善一起回席,途中,煌久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你说的对,他跟你,的确不一样。”

林择善有些没跟上她的思路,问了一句:“陛下说什么?”

煌久出神地瞧着面前路边一个一个的宫灯,“专廉,他,很像朕。岁承、泓嘉、勒之、士桐,他们都是青年时才与朕相识。跟朕一起长大的,一个是你,一个是与宁。你太过圆滑逢迎,与宁太过执拗倔强,都与朕不同。专廉,跟朕是一路人。”他懂得隐忍,但在倒下之后会挣扎着站起来。“原本想三月开春,就放他出去做个平准令的,啧,”煌久说着拢了拢衣襟,夜风微微有些寒意,“如今看来,还是再留几年吧。”

煌久这阵子忙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没事就传南宫思哲来查账,二是把所有上折子卖惨的地方官骂一遍。

“哈哈哈,择善,你知道现在江南道那边的官吏之间,有两句顺口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奉常叫回话。”煌久心情很是舒畅,“想不到岁承有这般魄力,原先朕还以为给他这个差事是难为他了,如今看来山相办的游刃有余啊。”

林择善笑答:“山大人的确是不爱做出头鸟,但陛下既然吩咐他去做事,山大人断然不敢含糊。”

“正是这个话,得罪人又怎样?有朕给他撑腰,谁敢敢奈何他呢?”煌久说道,“要说为人臣者,就该是岁承这样:不结朋党,不牟私利,遵从圣意,令出必行。诶,最近秦勒之,跟几个朋友,起了个什么书社来着,是吗?”

“回陛下,秦大人与几位门阀公子,起了个汝南学派。”林择善答道,“奴才听说,秦大人本意是拟着唐代的关陇门阀,培养青年学子,建设家国。”

煌久冷哼一声,“关陇门阀?他是想做长孙无忌,还是要做宇文化及?还建设家国,北梁没他建设就得垮是怎么着?朕又不是不让他交朋友,安排了几回让他跟与宁跟岁承一起办差,哪次不是各干各的?朝野上下都愿意跟山大人共事,一听是秦大人主持的,就立马退避三舍,他也不想想为什么!”也不知怎么的,自从煌久即位以来,她总觉得秦勒之爱搞小动作。背地里收点孝敬,跟一两位朝臣暗传秋波,这些小事皇帝都可以睁一只眼闭眼只当不知道。煌久是希望自己身边几个近臣团结一心的,然而秦勒之可好,跟薛、郑、山,连带着与宁都合不来,自己拉起了个汝南学派,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拉帮结派地跟皇帝分庭抗礼吗?煌久压了压火,又问道:“三月中旬,商丘阅兵,随驾的名单尚书署拟出来了吗?”

“回陛下,三品以上官员应当都随御驾前往商丘,五品以上武职官员已经在商丘准备下了。只是,”林择善回禀道,“豫王爷已经赋闲在家了,他……”

“三伯上年纪了,不折腾他,让他在家里呆着吧。”

“诺。还有,同样赋闲的武威将军……”

煌久略略凝眉,沉吟半晌,“穆将军跟着去,他不是一直埋怨京城里憋得慌吗?朕就准他一起出去,放放马。你留在京里,给朕芟除阙城内外的芜杂。”

仲春三月,草长莺飞,一派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然而若有百万铁蹄枕戈待旦地排布在青青原野上,气氛便大不相同了。围猎有春猎秋狝,阅兵却基本都是在秋日里的,更觉肃杀。但煌久可等不到秋节,因为她厉兵秣马筹措钱粮,就是为了秋收之后出师西征。

鸾舆到了商丘,煌久便弃车乘马,也换了一身轻便的戎装。郑士桐和与宁两人一左一右护驾而行,其余各部统帅将领依次跟在后面,一营一营阅过,皇帝有要问的随时点名上前回话。

“这骁骑营马匹精良,军械多样,当为禁旅八营之典范。”煌久赞道,“骁骑营统领为谁?”

“回陛下,骁骑营统领乃公乘都尉夏栋,就在队伍之中。”南宫华彧回禀道。夏栋乃是祺乐妃夏氏的族弟,皇六子与旭的堂舅,公乘级的军衔,自从太兴年间萧勋倒台以后,一直在南宫太尉手下供职。

煌久道:“传他上前。”

夏栋催马来到队前,翻鞍下马,单膝下跪道:“末将夏栋,恭请陛下圣安。甲胄在身,难行君臣大礼,望陛下恕罪。”

煌久扬了扬下巴,“免礼平身,上马回话吧”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夏栋道,而后依言翻鞍上马。

“军骑乃天下武备也,汉武时期厩马四十万匹,因而国富兵强。如今不必朕解乘舆驯,便已得良马万骑了。”煌久道,“怎么养马练兵的?也跟朕讲讲。”

“回陛下,末将营中的战马不光食粮草。草料只占了五成,另有三成是谷物,两成为水草。战马不仅如军士一般一日三餐,更要有一顿夜草,如此方能膘肥体壮。”夏栋回禀道,“骁骑营分枪、炮、藤牌、火器四部,每月拿出来十日单独训练武备,其余时间都是统一训练。”

煌久点了点头,尽是赞许之意,“朕见夏将军的兵刃不俗。”那是一对双戟,长二尺,握手处长六寸,为扁平状,上扎布带,两端各有一寸半长尖刺,刺尾由三个突出的圆球连接而成,刺为圆锥状,头部有尖角。握手处两端由铁杆向上连出,上有一月牙形护手刃。刃为薄片,由把手处向外逐渐变薄而锐利,两角外翘,尖而锋利。“双戟多是步战,用在马战上的倒是新鲜,怎么使的?”

“回陛下,这双戟与双锏道理一般,击法有击、枭、刺、点、拦、格、劈、架、截、吹、扫、撩、盖、滚、压,又比锏多了中截、直劈、侧撩、绞压四法。”夏栋一边给皇帝展示一边讲述如何使用,手中的马缰略松了松,又碰上与宁的马往边上走了两步。夏栋的坐骑一下没拉住,快走了两步,辔头比御马靠前了两尺。

这下可吓坏了众人,提马于御前,可是犯上作乱的意思啊!更坏的是夏栋全副武装着一身甲胄,手中还正拿着兵器。

慌乱之下,夏栋赶忙带住缰绳,滚鞍落马,扔了兵刃摘了头盔,跪伏在皇帝马前,“末将并非有意冒犯天威,请陛下恕罪!”

煌久驻马垂眸看着他,没有发话。

队伍里的南宫华彧有心上前求情,奈何这是自己的手下,开不了口。幸而,另一个人提马上前,向皇帝抱拳道:“陛下,夏将军无心之失,还望陛下海涵宽恕一回,下不为例。”这人正是穆思行,穆家与夏家从前都是萧氏的旧部,也一直有些交情,为后辈求情也是情理之中。

“穆将军说的轻巧啊。”行中又有一人略显刻薄地开口道,“夏将军无心都能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举,倘或有心,那双戟岂不就钻进陛下心窝里了?”能这么恶意揣度他人的,也只有秦勒之一人了。煌久暗笑,原先对他这段时间的表现不满意想留他在京城呆着的,如今看来带他带对了。

穆思行恨不得用后脑勺瞪秦勒之一眼,又道:“秦大人所虑纯属恶意中伤,老臣不敢苟同,还望陛下明察。”

“好了,穆将军,朕并非那等昏聩暴君,自然给您面子。”煌久随意地答道,“夏将军是初犯,理当从轻发落。夏将军如今是八等公乘级是吧?那就降做大夫级留用吧。”因为坐骑受惊,连降三级。

夏栋连连叩谢圣恩,煌久摆摆手叫他跟到后面去,阅兵继续。

南宫华彧感觉自己鬓角都有冷汗淌下,前有穆思行停职赋闲,后有豫王爷罢官归隐,如今又有青年将领平白被连降三级,下一个,下一个估计就该是他太尉了。果然,此时也接到了太傅大人给他使的颜色:谨言慎行!

林择善留在了阙城里,于是煌久身边能吩咐的就是专廉了。到了行辕里安顿下来,已经是掌灯时候了,她吩咐去传秦勒之来面圣。不一会专廉又回来,干笑着道:“回陛下,秦大人……秦大人眼下不方便回话。”

看他那副一言难尽的神奇,煌久便可想见秦勒之房中正是何等香艳场景。他来的时候就带了两个姑娘,说是服侍起居的仕女,煌久看见过一眼,觉得品貌不仅仅是个仕女,谁料刚一到商丘他就按耐不住了。连皇帝宣召都来不了,必是好事半酣呢。煌久扶额,“那去传薛大人。”

在皇帝身边近身伺候,一个重要的本事就是能区分出她口中的薛大人是大司农薛大人还是卫尉薛大人。专廉本能地判断是后者,道了诺便往薛泓嘉处去了。

薛泓嘉来的时候,面色不怎么好看,倒不像是因为深更半夜地被宣召而不满,更像是对什么人有一腔子的怒意。依着他以往的脾性,煌久对惹他不快的原因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煌久卧在羊绒毯中,故意佯装不解道:“呦,这是什么人触了薛卿逆鳞?”

薛泓嘉拱手,没好气地谦辞道:“臣不敢。臣,怨自己无能罢了。”

煌久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薛卿哪里无能呢?圈地佃商办起来以后,京城治安井然有序,可见你能干。当然话说回来了,才干都是次要的,君子修身首先要修德,你说是不是?”

“臣,不知如何置喙。”

“你那离秦勒之住处近,你以为他德行如何?”

薛泓嘉皱了皱眉,“臣对秦大人的行径,无法苟同。”

“说说看,哪些是你不赞同的?”煌久托着腮道。

“秦大人勤公上进,为的是尊荣享乐,此乃小人之欲,而非君子之德。”薛泓嘉着意不说粗俗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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