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回了家，还是照往常一般过日子。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在他以为沈祁在骗他时，他的俸禄发下来了，在除夕的前三天。

那天一个男子敲响他的院门，他开门后却不见人影，只见门前留下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他往周围瞧了瞧，半个人影都没有。他疑惑地将那东西拿进家中，打开一瞧，里头是整齐的三两银子，里头还有张纸，简洁明了写着两个字——“俸禄”。

宛若天降甘霖。

家中已没多少银子了，母亲的药快要喝不起了，楚渊这几日正思索要出门找些活干，没成想俸禄突然发下来了，还能有银子过年。

楚渊对着只写着两个字的纸笑得放肆，床上躺着的母亲都不禁侧目。

“娘，咱们有钱过年了！”楚渊捧起金珍宝般的银两，对着母亲兴奋道，“我马上去街上买些米和肉。”楚渊迫不及待起身，飞奔出家门。

寒风似刀子般刮过面颊，楚渊却丝毫不觉寒冷。眼前的景象不断变化，从破败的巷子到热闹的集市。此时临近除夕，街上采买的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楚渊侧身挤出人群，朝着粮店奔去，却在这时又冷不防撞上了人。只是这人如山石般坚硬，他几乎是被弹走的。

楚渊吃痛，低头捂额朝后倒腾着脚步努力站稳，只见对方穿着一双暗纹绣金玄靴，绯紫毛氅边的布料瞧着就十分昂贵。他仍低着头，连对方的脸都未看清便鞠躬道歉，“对不住，小的一时着急冲撞了大人。”

“又是你？”一阵熟悉的女声传来。只见玄靴的旁边又出现了一双鹅黄连枝纹的绣鞋，藕荷色的毛氅扫过玄靴。

楚渊闻声抬头，只见两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男子紧抿着唇，唇线崩得笔直。旁边的女子一脸震惊，再往下便见两只紧握的手藏在绯紫色的毛氅之下。

“沈、沈大人？”楚渊有些结巴，震惊之余还不忘打招呼，随即看向旁边的女子，思索了一番犹豫着开口：“沈、沈夫人。”

“我没想到是这样的见面。”沈祁有些无奈。

叶杳闻言抬头看向沈祁，眼里的震惊转为疑惑：“你们认识？”

临近年关是规定的县衙休沐日，叶杳便拉上沈祁一起来采买过年所需的物品，上至衣裳，下至吃食。刚出来不久，叶杳便又被摊上各式的面具吸引，正站在摊前看摊主戴着面具杂耍，忽地沈祁眸光一闪，旁边一道人影直冲冲朝着两人过来。沈祁下意识将叶杳拉向自己身前，抬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

背部受到一阵撞击，沈祁稳稳立在原地。他先低了头看向叶杳，确保她无事后才转身查看来者，手上紧紧握着叶杳的。

叶杳被吓了一跳，刚想询问沈祁有没有受伤，却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叶杳震惊地探出头，看到那人见到沈祁的反应后更是吃惊。

“我查案子的帮手。”沈祁低头回答叶杳，绷直的嘴角也柔和了下来，“这么着急是要去哪？”沈祁转头看向楚渊，语气骤然变得清冷。

“我拿到了沈大人发的俸禄，正打算去买些米面和肉，准备过年。”楚渊“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回答。“沈大人也会亲自出来采买物品啊？”犹豫半晌，楚渊终是将心中的好奇询问出口。

“我陪夫人出来，她喜欢亲自出来买东西。”

叶杳看着两人略显熟络的交谈，心中满是疑惑却不好当街询问，便静静立在一旁听着。

楚渊看着在沈夫人身边气场完全不同的沈大人，心中暗暗震惊于沈大人和沈夫人竟如此恩爱。他原以为那样凌厉严肃的沈大人，应当是不懂情爱的，毕竟在京中也听说许多夫妻相敬如宾的情况。

听着沈大人的语气开始略有些不耐，楚渊便识相地行了一礼，“沈大人，夫人，我先走了，母亲独自在家，不好让她久等。”

沈祁颔首，楚渊便如得了令似地飞奔而去。叶杳转身看向跑走的楚渊，又转回来抬头看向沈祁，两只眼睛眨巴着看着他，一副“老实交代”的样子。沈祁看着她，嘴角扬起，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笑着道：“回家再跟你解释。”

叶杳爽快同意，又将视线投向了摊上花花绿绿的面具和摊贩灵活矫健的身姿。

两人像普通夫妻那般逛着，只要叶杳满脸期待地看向沈祁，他便知晓要伸手掏钱了。当手中的负担再一次增加时，叶杳打趣道：“沈大人的银子带足了吗？”

沈祁笑着回答：“我现在拿两份俸禄，你放宽心。”说着边伸出手，想要接过她手中唯一拿着的两幅对联。叶杳偏了身子躲过他的手，“这又不重，我来拿。”

沈祁晃了晃空着的手，“我这手还空着，我来拿，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过两天这些可都要关了。”

叶杳被他的话分了心，转头略略环视四周，摇了摇头：“没什么想买的了。”

沈祁趁她分心，拿过她手上的春联。叶杳一回头便见春联到了他手上。硬抢肯定不成，叶杳心中一动，指着说道：“我拿这个，你空的手牵我，你拿着春联都没手牵着我了。”

沈祁看向自己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的手，又看了手中的两幅春联，妥协地将春联交给叶杳。叶杳计谋得逞，脸上绽开一个笑，接过春联，牵着他的手回家去了。

刚进内院，小涂便迎了上来，接过沈祁手中堆成山的东西：“姑娘，大人，我来拿吧。”

沈祁将一半的东西分给小涂一齐往库房走。

小涂看见沈祁手上的东西，着实吓了一跳，同时暗暗心惊，沈大人竟如此好脾气，手上拿了如此多的东西，面上 竟无一丝不耐，自家姑娘也如此自得。小涂双手捧着一个篮子，在叶杳耳边低声道：“姑娘，你这是将沈大人当随从使了呀？叫你带上我你偏不带，让沈大人拿这么沉的东西也不怕累着沈大人。”

叶杳吐舌，娇俏一笑，有些羞涩，“我俩在街上牵着手逛街，特别像寻常的恩爱夫妇，让你看着我俩这般，多不好意思。”

小涂光是想着就有些脸红，不再说话。

将采买的东西放进库房，叶杳清点后记入账册，顺带将先前采买的东西一齐检查了一番，沈祁便立在一旁等待。看了一遍后，叶杳将账册递到沈祁面前，“你要不要再检查一遍，东西多，我怕漏了”

沈祁扫了一眼，没有疏漏，“都是对的。”叶杳闻言便放心将账册交给小涂放好。沈祁接着道：“你在京城将那么大一个沈府和名下庄子都管得好，这么些东西，我相信你。”

叶杳心中动容，却又生出逗弄他的念头，故作夸张地抖动身体，“你说话我好不习惯。”

沈祁知晓她又拿自己开玩笑，便将她抓到自己怀里，贴在她耳边恶狠狠道：“不习惯？看来是我说少了，今晚我定好好夸奖你一番。”

一抹红顿时爬上叶杳的耳根和面颊，叶杳在他怀里挣扎，服软道：“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

“晚了，我记性特别好。”

“大人，夫人，晚饭做好了。”厨房的人探头进来，见状便像被雷劈了一般猛地缩回去。

叶杳忙从沈祁怀里挣出，拉了拉衣袍的褶皱，清嗓后回答：“知晓了。”

见她走远，叶杳赏了身旁的沈祁两掌：“都怪你，害我颜面尽失。”

沈祁自知理亏，连声应下。

两人一齐吃了饭。久违地，饭后沈祁没再去书房处理案子，反倒和叶杳进了卧房。

他执着叶杳的手在床边坐下，思索了一番才开口。

“我来凌阳是收命调查盐税一案，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同你细说。你我今日在街上碰见那人，名叫楚渊，是替贩卖私盐的那伙人伪造公文的。”

叶杳闻言，惊得捂住了嘴，双眼瞪大看向沈祁：“伪造公文？！这可是重罪。”

沈祁点头，“但他家中有位病重的母亲，又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掳去被迫写的，他也算还有些用处，我便留着他，让他将功抵罪，每个月给他三两银子的俸禄，但这银子，是我自己掏的，你是家中主母，又是我的妻子，银子的事，你需要知道。”

叶杳看着他，点点头，“我知道，你这么做也好。你知道他底细就行。这案子纷繁复杂，我旁的都不担心，就担心你的安全，若我能帮得上忙，你一定要同我说。”

沈祁听完，笑着点头，捧起她的脸，在她可爱的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她怎么能说出这么惹人怜爱的话。

沈祁贴着她唇，低声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叶杳一时情动，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吻着吻着，不知何时就到床上去了。沈祁含着她的唇，模糊不清道：“天冷，今夜就不用沐浴了吧？”说着手便向她的衣领探去。

叶杳扭头挣脱了他的唇，抬手握住他探向她衣领的手，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今天来月事了，那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