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裕见叶景瑜和古霖都是震惊的反应，便指着地上的尸体，转向叶景瑜，道：“你认识？”

叶景瑜木然地点了点头，迟迟开口：“没错，我的师傅，太虚真人。”

古霖也点了点头道：“没错，是他。”

叶景瑜看了这个陌生的小男孩一眼：“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

古霖点了点头：“我不但见过他，我还知道他原本的命运是怎样的。”

他走上前去捡起太虚真人散落在一旁的碎肉，看了看：“他的肉有些发黑了，应该是中毒死亡。”

“那么我师傅是怎么死的？你都知道些什么？”叶景瑜追问道。

“原本啊，你的师傅应该是寿终正寝，不过现在却被不知名的凶手杀死。看这块碎肉的横截面，应该不是被利刃砍下来的，是炸碎的。”

此时是白天，可柳裕觉得这儿比夜晚还要阴森。明明修道之地应当是阳气最盛的地方，现在却是阴风阵阵，吹得柳裕毛骨悚然。他好像听见背后有人在喊冤，有无数的鬼魂在他的身边萦绕，或者盘旋在校练场的上空，发出阵阵凄凉的声音。

“啪嗒”一滴水滴在了柳裕的脸上。

柳裕以为下雨了，用右手将脸上的水擦去，无意间低头一看，竟然是从天空中滴下来的血液。柳裕闻了闻，不错，是血腥味。他将血液放在自己的唇边，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一下，不错，是人的血液，应该刚死没多久。

柳裕冷静地推测，这样的血从天上掉下来，那么天上就一定有东西。

可是柳裕不敢抬头看。

有脏东西。

在经历漫长的内心挣扎后，柳裕缓缓地抬起了头。

一张脸赫然出现在了柳裕的面前。干了起皮的绿色的皮肤，好像轻轻一动就会有好多皮屑会唰啦啦地掉下来，嘴上吊着津液，一丝丝的，马上就要滴入柳裕的眼睛里。这张脸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柳裕倒在地上滚了两圈，滚过了一片碎肉和人体器官，这些东西在柳裕滚过去的同时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声音，就好像一个人踩着一双靴子走在泥泞的小路上。血腥的气味充斥着柳裕的口腔。

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怨，才会把这些弟子碎尸万段啊！柳裕心中叫苦连天。

滚了几圈之后，柳裕站了起来，他发现刚刚的那张脸没有身体，完全悬空，就是一张皮，连着些许碎骨头，靠着某种魔力悬浮在空中。

真的不知道是谁这样恶趣味。

柳裕仔细看了这张皮，是一张老年人的皮，表情平静，但是已经四分五裂了。

这张脸缓缓地朝柳裕移动。

它每向柳裕移动一点，柳裕就朝后退一步。他想看看这张脸想要做什么。

登时，这张脸朝柳裕冲了过来，让柳裕措不及防。而且这张人皮十分有目的性，它是朝着柳裕的脸进攻的，像是要附在柳裕的脸上。

柳裕挥起手中的剑，将人皮切成了两片。谁曾想，着人皮分裂成了两片一模一样的人皮朝柳裕发起进攻。

“柳裕小心！”

柳裕被这一声呼喊分了神，他回过头，太虚真人的尸体正卷着一片乌漆嘛黑的云朝自己袭来。他一闪身躲过了那片人脸，人脸没再追逐柳裕，而是自然而然地贴在了太虚真人的脸上。

“什么？这竟然是太虚真人的脸？！”

震惊之余，柳裕又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声音十分大，让柳裕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叶景瑜！快捂住耳朵！”柳裕对叶景瑜吼道。

与此同时，柳裕看见叶景瑜和古霖正在与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打得火热，全然没有听见柳裕在说什么。

那两句尸体一个缺了胳膊一个断了腿，锲而不舍地击打着叶景瑜最薄弱的地方——肚子。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叶景瑜一下子便将尸体打倒在地。

然后尸体又坐了起来，攻击叶景瑜。另外一只尸体也从叶景瑜的背后夹击。叶景瑜一挥剑，两具尸体便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怎得如此奇怪？”叶景瑜已经来不及为自己死去的并且尸变的师傅哀悼，现在只想找出做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周围还有源源不断的尸体扭动着，爬行着，嘶吼着，双目空洞，抑或是维持着死前的绝望与悲伤，毫无生命力。

柳裕朝叶景瑜走去，却发现脚上有什么东西黏糊糊的，抬起脚一看，原来是别人的脑花，粉粉嫩嫩的，像豆腐脑。看见脚上的脑花，柳裕便想到了吃火锅时吃的猪脑。

不想再想了，柳裕饿了，在这样想下去说不定会将这脑花吞咽下肚。

他别过了眼，走向叶景瑜，不论脚下踩着的是别人的手指还是脚趾：“喂，叶景瑜，刚才又有钟声传来，你可听到？”

叶景瑜疑惑地摇了摇头：“我只听见四周有尸变之声和血肉碎裂的声音，至于什么钟声，我没有听见。”

“你在灵虚派修炼多年，可知周围有什么寺庙之类？”

叶景瑜道：“修罗寺。这个寺庙中有一百零八个罗刹，但是后来荒废了。我知道这个寺庙，也只是在某篇古籍上看到过，好像已经荒废两百年了，应该很少人知道。”

当然，这修罗寺，也在灵虚派的后山。

柳裕和叶景瑜悬浮在空中，虽然空中也会有些尸变的尸体，但大多都是一脸茫然，有的甚至还在机械地做着生前的事，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在地上的尸体，则是茫然地到处走动。他们生前都是校练场修炼的弟子，只不过被突如其来的神秘力量杀死，而死后尸变仍然在修炼，所以具备攻击性。

而古霖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你最近几日可都呆在灵虚派？”

叶景瑜目光灼灼地看着柳裕：“我都在看着你，并没有回灵虚派。”

柳裕听了叶景瑜的话，心中暗暗感到惊讶。他已经是妖王了，感知力绝对超过大部分人，可是叶景瑜观察自己几天，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看着柳裕呆呆地样子，叶景瑜笑着戳了戳柳裕的脑门：“哎呀，想什么呢，逗你玩的，小蛇妖，现在快去修罗寺看看吧。”

见叶景瑜这样着急地催促自己，柳裕眉间微蹙，道：“你这样着急是为何？难不成想让我去送死？嗯？”

说着，将手放在了叶景瑜的脑门上，一拉——

赫然一张鬼脸冒了出来。

血淋淋的脑门上，还有六个点，一副和尚的模样。

“我靠叶景瑜你怎么这么受欢迎！谁都要伪装你啊！！为啥不伪装我啊！！”柳裕咆哮着将这只鬼杀了。

绿色的血液沾满了柳裕的衣服。

柳裕其实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晕血症也无意间被治好了。当初在无间地狱的时候看着眼前的恐怖的血淋淋的景象，柳裕是真的直接的晕死了过去。

但是这次，柳裕一点感觉都没有。

大抵是灵魂适应了这具身体。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清晰地，远方传来了和尚念经的声音。

可是叶景瑜明明说，这个修罗寺都已经荒废两百年了。

越来越奇怪了……

柳裕御剑朝着修罗寺，就是发出念经声的寺庙飞去。

说到柳裕的剑，是一把很敷衍的剑，柳裕之前打架的时候得到的战利品。这把剑沾上了柳裕的血液，已经将柳裕认成了自己的主人。

但柳裕已经忘记了这把剑的上一个主人是谁。

谁会管呢。

无人在意好吧。

越靠近修罗寺，念经的声音便越大。

“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

柳裕飞到了修罗寺。

真的是一间破败的寺庙。

真的。

“好破啊……”

柳裕发出了感叹。

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抚上了寺庙的大门。大门是紧闭的，可是已经被虫驻得千疮百孔，从蛀洞中柳裕看见庙宇已经长满了青苔。

这分明就是一座荒庙。

里面的佛像怕是都已经成了精。

柳裕轻轻推了推寺庙的门，“咔擦”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裂开了，整扇门都倒了下去。

柳裕：……

看着面前的门，已经四分五裂了。

太破了。

简直太破了。

柳裕在心中又发出了一声感叹。

面前，一股妖风吹来，裹挟着阵阵腐败的气息——尸体的味道。经过刚才的实战，柳裕已经对尸体的味道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寺庙已然变成了青色，成了细菌的天堂。

柳裕踩着滑腻腻的青苔，看着寺庙两边的钟楼和鼓楼。刚才的钟声就是从钟楼里面发出的，所以敲钟的人到底是谁呢？

脑子里这样想着，柳裕的腿上也加快了脚步，走向了钟楼。

他看见了谪仙人。

确切点说，柳裕看见了叶景瑜，亭亭站立在了钟楼里。

“你在做什么？敲钟？”柳裕警惕道，经历了两次叶景瑜被人顶替，柳裕已经有些不相信面前的人。可他还是决定试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叶景瑜。

“哈哈哈哈……”

柳裕听得一阵轻笑：“我自然是想看看，这钟到底是什么人在敲啊，你这样警惕做什么？”

叶景瑜转过身来。

柳裕心下松了一口气。

还好。

那张熟悉的惊为天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