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今天是中秋节。
钟虞猫眼看是霍明德，他呲个洁白的牙齿，手里拎着两盒月饼，毫不客气往地上一放，“喏，谢队让给你的，我说你不在家都不行，师父非得让我给你送过来，拍个照。”
他举起手机，对着一脸严肃的钟虞拍了个和月饼的合照。
“你一宿没睡啊，黑眼圈比你身上的卫衣都深，你要是来我支队，肯定是新的国宝。”
“哦，谢谢谢队。”钟虞不想和他多聊，作势要关门，她房间刚收拾完，窄小，简单的桌子，旁边放了一张椅子，剩下就是大片的白。
“别呀，谢队担心你，一定要让我来看你过得好不好，一会就来了。”
“什么来了？”
“送家电的啊，你屋子里连个电磁炉都没有，天天吃冷饭啊？我得在这等着，家电工人来了，你一个小姑娘在家被惦记怎么办？不请我进去坐坐？”
霍明德说了一大段，终于眼巴巴看着她。
“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你穿鞋进来就行。”旁边是空荡荡的鞋柜，只有一双黑色运动鞋。
霍明德直接脱了鞋，穿着黑袜子踩在地板上，“要不说我师父总让我向你学习呢，这家比审讯室都干净，家徒四壁都说多了。”
房间里太小了，这又是老式建筑，他站起来头几乎要顶到房顶，越发局促，显得屋子小。
“这放洗衣机，这放冰箱，卫生间放热水器，还有电视、热水机、取暖器、净化器，放你卧室吧。”
不等钟虞消化他口中的这些家电，霍明德就站在了卧室门口，“我给你设计一下摆放啊，“
他渍了一声，“这屋子也就是你住，鸽子都不住，你放着我的大平层不住，非得体验生活，我听说钟老在绿庭二期有别墅，你也不回家住，怎么，爸爸不在家自己一个人害怕啊？”
霍明德捋了捋自己衣服上的褶皱，调侃，“没想到在尸体面前面不改色的钟虞会怕一个人住别墅哈哈。”
钟虞早上醒来没多久，大脑宕机，还在消化他的一堆彩电，就看到霍明德站在卧室门口，徒手比划了规划，忽然视线落在她的床头。
那里放了一个娃娃。
粉色的裙子，长头发，大眼睛，很可爱。
霍明德手长脚长，没费劲一伸手，就拿在了手里，“没想到啊，你这么有少女心，这娃娃缝的怎么歪歪扭扭的，你自己做的？这上面怎么像是有名字呢？我看看……”
钟虞一把抢过他的娃娃，扔回床上，顺带着把门关上，“我不需要家电，这只是个出租房，谢谢谢队对我的关心，我只想安心备考。”
说话间，门敲响了，穿着蓝色衣服的工人站在门口，正在往楼上搬家电，很快纸箱子堆满了小小的客厅，快要堵住卧室门了。
霍明德签收，“你放心吧，我联系房东了，她给你的租金少一半，其他人乐都乐不过来呢，你咋还不高兴呢？”
钟虞看着房间里堆叠的大家伙，仰起头问霍明德：“多少钱，我转给你。”
“这多见外啊，我对我的同事一向大方，哦，预备同事也是，”霍明德蹲在地上，“咱们一起拆？”
钟虞捏着纸箱边缘，点点头。
“这附近有第七中学，鹤边中学，教学上嘛鹤边中学出众，但是环境上嘛，第七中学可是新校舍，你想去哪个高中？”
“鹤边中学，我签了合同，承诺会考出高分，学校每个月给我两千块，是教学补助。” 钟虞说道。
“学习好真有用啊，头一次见到不交学费反过来发钱的。”
“我之前上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钟虞淡淡说道。
霍明德：“……”
家电拆好，霍明德捧着家电放在了厨房，“卧室门不开一下？你自己搬这些东西累坏了脑子怎么考试？免费的劳动力，也不收你钱。”
钟虞打开门，霍明德哼哧哼哧把净化器、取暖器搬进去。
到电视的时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脱了衣服，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微微湿透，露出里面的线条，“不是，装修师傅安装只要加一百块钱，小爷我安装恐怕要加五百。”
刚刚说完不收钱的小爷立刻翻供。
“谢谢，但我不需要电视。”
“不行，我不需要你觉得，我需要我觉得，我觉得你需要，你得听我的。”霍明德开始搬电视，不到三十寸，刚好可以安在她的卧室。
他蹲下的时候，背部线条舒展，发力的时候蹦起，后面的衬衫随着他的肌肉流动。
安装膨胀螺丝不在话下，电视就这么挂在了床的对面，所有的家电尺寸都像是量屋订做一样。
钟虞看着他用酒精湿巾擦着自己的手指，又开始拖地，把刚刚落下的灰尘打扫干净，嘴里还念念有词，“别以为是我愿意干，还不是我师父，他念叨你没完没了，跟唐僧似的，我实在受不了了，宁可在你这里躲清静，也不愿意被他继续紧箍咒。”
钟虞坐在客厅里唯一的椅子上面，看着他扫把扫过来，“抬抬脚。”
钟虞没动，霍明德直起身子，低头看她。
”你怎么知道我租的房子构造？怎么知道缺什么，怎么量的尺寸？“
钟虞窥探着他的眸子，试图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可惜对方像是遭受了莫大的委屈，叉着腰，站得笔直，扯了扯领口，
”被你发现了，我联系房东了嘛，要不怎么完成师父交给我的任务啊，俗话说得好，打赢一场战役的关键是知己知彼。“
“哦。”钟虞抬起脚。
直到房间弥漫着酒精和消毒水味道时，霍明德才满意地擦擦手，“行了，我拍个照，好给师父交差，那边钟老也惦记，你自己住怎么不和你爸说一下啊，钟老电话都打到师父那里了。”
钟虞眼神微躲，“嗯，我会告诉我父亲的。”
霍明德拍完照，把袜子脱下来，光脚穿运动鞋，嘻嘻哈哈，“再见，预备同事，钟虞同学。”
门关上。
霍明德下楼，把袜子扔进垃圾桶，上车后仔细擦手，喷酒精，确认毫无纸箱子留存的气味后，打开手机。
里面是他拍的照片。
照片边缘角落里放着一只四仰八叉的娃娃，仔细看，四肢还有银色微光。
他放大，只见在娃娃的背面似乎画着什么，他饶有兴趣摩挲着光滑的屏幕，手指捏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能看出来第一个字。
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