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希愣愣地看着秦瑜冲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既然投完票了，那我就先走了。导演还等着我拍戏呢。”
赵灵湛无奈地轻笑一声，目光转向还处在宕机状态中没反应过来的林子希，清了清嗓，一锤定音。
“现在的结果很明显，恒味首次向外征集选品创意，获胜的是——”
赵灵湛瞥了眼林子希的店名，忽然话在喉咙里卡了壳。
为什么这个店名要叫“希妃回宫”啊？
他这么念出来会不会很像太监？
对上林子希期待又明亮的杏眼，赵灵湛默了默，慢吞吞又一字一顿地说。
“获胜的是……希妃回宫。”
说完，他稍稍捂了一下脸，羞耻感蔓延至心头。
织甜的老板咬牙切齿地望向林子希，冷哼一声，摔门离去。
其余人在道贺恭喜之后纷纷离开。
赵灵韵抬眼看向林子希，“那......你晚点去我哥办公室签合同吧？”
说着，她向赵灵湛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一脸迷茫。
见使眼色秘书看不懂，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小王，我办公室打印机坏了，你去帮我修一下。”
“可是赵总监，我还得准备合同呢，你让后勤部帮你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赵灵韵扯了一下一嘴角，径直将人高马大的小王拖走。
“让你来你就来，别当电灯泡了。”说着，她转头看向林子希，“对咯，你可别忘了明天是我生日，记得给我亲手做个蛋糕！礼物我就不要了。”
林子希还沉浸在“赵灵韵的生日怎么又到了”的想法里，完全没注意到身旁赵灵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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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灵湛的效率很高，从敲定合同内容到合同签订完成，再到拨款，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走完了所有流程。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小王中途回来给他们准备了咖啡便又被赵灵韵支走了。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咖啡香。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又瞥了眼安安静静坐在他对面眉眼弯弯的林子希，恍然间有种不真实感。
以前那个娇气单纯的小女孩似乎真的长大了。
方才面对针对，她不疾不徐，张弛有度，冷静地输出自己的观点，内核强大而稳定，像是在发光一般。
气氛寂静中又带了一丝和谐。
赵灵湛忽然开口，询问道：“希希，晚上要一起吃个饭吗？”
林子希正专注地低头，和之前认识的手机店经理沟通订购手机的事。
闻声，她抬眸，抿唇思考两秒。
“不了，灵湛哥。今天我家那两个店员还在等我回去呢。”
虽说成功拿到了比赛冠军，于情于理都应该应下这顿饭，但林子希下意识地，更想和神琢还有唐丞延一同庆祝。
赵灵湛蹙了蹙眉。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因为那两个人拒绝他了。
他道：“他们俩不是小孩子，自己处理一下晚饭很难吗？希希，你也不要太惯着他们了。”
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个老母亲似的。
林子希沉默两秒，“也没有惯着他们，是我早就和他们约好了，要是拿下冠军的话，晚上要一起庆祝的。”
赵灵湛轻叹一口气，对上林子希清亮的一双眼眸，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劝说。
“那好吧。”
林子希思索一瞬，对上他略带落寞的神色，转移话题问道：“不过灵湛哥，你之前说要请我吃饭帮忙，是什么事啊？”
赵灵湛揉了揉眉心，似乎颇为头疼的模样，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车上说吧，我先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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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的古龙水气息清冽好闻，带着淡淡的雪松木味道，弥漫在密闭的空间内。
赵灵湛一手把着方向盘，眼角余光落在林子希身上。
她显然有点局促和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抠住安全带，眼神直视前方。
他抿了抿唇，垂眼一瞬，遮掩住眼底的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赵灵湛总是有种林子希主动与他渐行渐远的错觉。
一想到他们以后会像平行线一般逐渐失去交集，他的心口泛上一钝一钝的痛。
林子希垂着眼，下意识想继续和赵灵湛保持距离。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该如此疏远。
“希希，你明天有空吗？”
赵灵湛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林子希下意识点点头，“有空的。”
她有点懊恼地咬了下嘴唇，感觉这话说出去得太快了。
赵灵湛指尖捏紧方向盘边缘，像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有个不情之请。”他说，“但是我只能请你帮我。”
林子希迷茫地看他一眼，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什么事情，我能帮一定尽力。”
赵灵湛有些无奈，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
“我爸妈不知道最近受了什么刺激，把催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身上，并且给我安排了相亲，我推了好几场，但明天，他们勒令我必须要去见......事实上，我目前完全没有结婚的想法，只想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所以......”
林子希心虚地挪开视线。
这事儿她还是始作俑者。
赵灵湛顿了顿，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所以我想请你假扮一下我的女朋友，帮我暂时避一避这些相亲。”
林子希表情僵硬，讷讷道：“这......这不好吧。”
让赵灵湛去相亲这馊主意可是她提出来的，她可不能自己挖坑自己填。
赵灵湛觑她一眼，沉思片刻，又想到她现在的境况，坦然开口。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担下这件事的，事后我给你十万作为答谢费。”
林子希表情松动下来。
赵灵湛继续补充：“而且我想接下来的相亲可能都需要你帮我挡挡，每次我都会给答谢费的。”
但话又说回来，林子希想，自己挖坑自己埋，很合理不是吗？
她纠结两秒，还是委婉地问：“......不过周日那天不是灵韵的生日吗，我们不用给她过生日吗？”
赵灵湛摇摇头：“没事儿，吃完饭不会很晚的，等结束再给她庆生就是。”
林子希不再拒绝，乖乖点头应下。
谁能拒绝钱带来的诱惑力呢？
车辆在道路上缓慢行驶着，一时无话。
赵灵湛侧眸看向林子希，再次开口，打破这种沉闷的安静。
他似是感慨。
“希希，感觉你遭遇这些事情后成长了很多，看来苦难有的时候也是能磨砺人的吧。”
林子希盯着手机屏幕的视线一僵，随即看起来有点茫然。
她转头，目光直直看向赵灵湛，声音很轻缓，又像是有点疑惑。
“你是在歌颂我的苦难吗？”
赵灵湛没听清她的问题，红灯亮起，他踩下刹车，偏头看她。
林子希脑海里忽然翻涌起上次神琢同她说的话。
她能成为现在的模样，不是因为苦难的磋磨，而是因为她自身的强大坚韧。
她的遭受的苦难不应该因为她的成长而被粉饰，她与苦难也从没什么相辅相成的关系，更不能将其冠以因果循环。
只是仇敌，仅此而已。
所谓成长，也不过是她又一次站上了苦难的头顶。
林子希忽然意识到，她和赵灵湛从来不是一类人。
他站在上位者、既得利益者的视角上，自然能轻描淡写地轻轻揭过苦难带给她的痛苦，然后将其美化包装，带着不自觉的恶意。
他只看到了经历磋磨后的她是如何不同、如何明亮，可相处这么多年，他却压根儿没看到她在经历这些事之前便拥有的品质。
是本身性格里的不屈不挠，才让她从泥泞里挣扎着爬出来。
可这些，神琢看到了，唐丞延也看到了。
面前这个通晓人情世故的人类却看不到。
她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林子希眼神坚定，姿态从容。
“我觉得，我并不是因为遭遇这些事而成长的，而是因为我本来就能担大任，跟有没有苦难来折磨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赵灵湛心头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的话似乎带了点规训意味。
林子希垂下眼，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说。
“发生的那些事，不是我的奖章，我也不打算感谢这些苦难，因为它们只给我带来了伤害，不是吗？”
绿灯亮起，赵灵湛内心五味杂陈，他踟蹰开口，林子希却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是她的金主，她眼神飘忽了一下，弯起眉眼打断他。
“刚刚我只是有感而发一下，灵湛哥你别放在心上——”她停了两秒，目光向前方望去，“我偶尔会中二病发作一下......前面绿灯亮了。”
后面的车流汇聚在主干道上，鸣笛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催促着前排的车辆向前驶去。
赵灵湛很轻地攥了下拳，松开刹车，踩了一脚油门。
他视线从眼尾扫向兀自注视着窗外景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全然无所谓模样的林子希，忽然有点懊悔。
他刚刚不该说那句话的。
尽管林子希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被影响到，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悄悄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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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小店门口时，赵灵湛仍旧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林子希便也没多挽留，赵灵湛向她歉意地笑笑。
“抱歉，希希，我刚才说的话是无心之举。我必须承认的是，你的确原本就是一个很坚强会发光的女孩子。”
林子希愣了两秒，没反应过来赵灵湛居然会这么正式地同她道歉。
她摆摆手，“没关系的，我没有放在心上。”
天色渐晚，晚霞温柔。
她看眼天边缭绕的像是长了金羽的云朵，笑眯眯道：“我到家了，你也快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赵灵湛点点头，将车窗升起。
林子希走到马路对面的手机店，开始挑选手机，结账付款，一气呵成。
不过她还得顺带多办理两张电话卡，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
拎着两个手机盒走出手机门店时，天色已然见深。
天穹染上靛紫到黢黑的渐变色。
她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店内，却发现往日里暖黄的灯光熄灭着，店内一片昏暗，空无一人。
林子希呆滞在原地，喊了两声“我回来了”。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死寂的空气，甚至这空气都不大流通。
她养的那两朵鲜艳俊俏的头牌花郎呢？
难道是被采花大盗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