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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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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宫长镇慑了一番,加上当真叫她抓着了两个与外头勾结的仆役,在众人眼前乱棒打了一通,如此之后,宁安宫内一如既往,外面却明显安分敬慎了许多。这些自然是瞒着宗弦的,但周宫长入殿问安时,听她意味深长地道了句“有劳宫长”。

只不过,宗弦不许碧桃等人擅作主张,揣测她与苏聿之事,周宫长却看得明白。宗弦再怎么不待见苏聿,偌大宫中,能与她毫无顾忌地说话之人,偏生只有他一人。因此待祭祀一结束,周宫长便立刻命小宦官去明徵殿寻梁全礼,委婉道尚食局送了新鲜的银鱼来,问苏聿可要过来用膳。

不想梁全礼道,苏聿往后几日皆要与诸王议事,并设宴饮相待,恐怕要到中秋后方能得闲。周宫长无法,只好让南枝端上热腾腾的银鱼羹,一齐到玉晖殿去。

昨夜宗弦发病,周宫长猜她兴许还未醒,因而见到她披衣靠在床头养神时,颇有些意外。她亲自服侍宗弦盥栉:“姑娘今日醒得早,可是睡得不安稳?身上有何处觉得难受?”

宗弦只道无碍,衣袖下的手张开又握起:“我睡着时,可有人来?”

值夜的碧桃愣了下:“没有,姑娘昏过去后,殿内就没留人了。婢子一直守在外间,除了天亮时雁字来问姑娘醒了否,没人进来过。”她放下梳子,“姑娘是不是梦着什么了?”

“……没什么,梦而已。”

宗弦照常用饭,吃药,散步,听书,庭下的玉簪花谢了好些,没过两日又开出新的一片雪海来。日子波澜不惊地过着,梦与醒之间,中秋便到了。

夜里月白风清,晴好无云。廊下挂起一长串式样精巧的彩灯,案上是各色瓜果糕饼,珍奇雅致的花卉亦摆了满园,香气浓郁得叫宗弦一出殿门,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雁字赶紧要回去多抱一件斗篷来,被宗弦拦住:“我不冷,就这么走罢。待会你们自去饮酒玩乐,不必管我。”

“这怎么行。”雁字忙道。

“又不是只有我一人,何况我只是坐着,哪儿也不去,能有什么事。”宗弦道,“连百官都早早下值回去过节了,我还把你们拘在身边做什么?”

“可是——”

“好了,别让我说第二遍。”不等雁字再劝,宗弦便循着记忆往殿后走去。

虽然相处时间还短,但宗弦已大致了解身边四位掌事宫女的性情。碧桃灵巧,吟蝉伶俐,雁字温柔,南枝沉稳,四人长年累月地共事,又几乎总是住在一处,已有了十分的默契,做起事来滴水不漏。杯中始终有热茶,衣裳总是熏暖的,她稍皱下眉头,立刻就有人来嘘寒问暖,叫她不得不佩服之余,也生出几分由俭入奢的微妙感,

庭中,蓝玺闲适地坐在席上,一边自斟自饮,一边赏灯看花。见得宗弦走近,她调侃道:“你们这过的究竟是中秋,还是元宵?弄这么多花样,好看归好看,你又瞧不见。”

宗弦刚坐下,膝上立刻被盖上一条柔软的毡毯,手中也多了个手炉。她哭笑不得:“行了,真当我是纸糊的,快下去罢,有事我自会让人叫你。”

等雁字纠结地离开后,她才续着蓝玺的话道:“又不是给我一人瞧的。宫里的人,要么无家可归,要么有家归不得,有个由头叫他们歇歇,看看灯凑个趣罢了。”

“那你呢?”蓝玺戏谑,“要说有家,这皇宫可算不上;要说无家,却又有个便宜大侄子。”

宗弦哼了声:“不如没有。”她吸吸鼻子,“哪来的酒,你带的?”

“最后一坛梨花白。”蓝玺拎起酒坛子给两个酒杯满上,尔后端起一杯,放到宗弦鼻尖下转了一圈,随即迅速收回来,一饮而尽。

宗弦:“……阁下今年贵庚?”

蓝玺悠悠端起另一杯,同样一仰脖闷了:“不多不少,一百五十八。”然后把药碗推给宗弦,“这才是你的。”

宗弦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喝完药,往口中塞了一小块其实并无滋味的月团。

“明日何时走?”

“你要来送?”蓝玺不答反问。

“当然不。”宗弦咳了咳。松子仁太干了,噎得慌。

“那何必问。”蓝玺一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与宗弦的空药碗一碰。

“姑娘,蓝前辈。”南枝捧着两个食盒过来,“陛下在崇和宫宴请几位郡王,听说蓝前辈到了,特命人送了几只蟹来。”她解开头一个食盒里的荷叶包,里面是一对膏肥黄满的蟹。蓝玺扬眉:“这蟹用来下酒,倒是不错。”

南枝打开另一个食盒,“这是谷南郡献来的几样小食,陛下瞧着新鲜,就也为姑娘备了一份。”桌上盘碗轻声叮啷,宗弦又听南枝道,“陛下说,蓝前辈明日便要离京,只是他暂且脱不开身。晚些时候,再来请前辈一杯饯行酒。”

蓝玺无所谓:“他来不来与老身不相干,这对蟹不错,老身有这一盘便够。”何况苏聿过来,哪会真是为了她这个老太婆。

她说到做到,螃蟹配着几杯酒痛痛快快地吃完,就把剩下的半坛子酒挂到铁杖顶上,悠哉悠哉地走了。宗弦并未送她出宫,此去虽远,总会再见。

回到玉晖殿内,宗弦如常地梳洗更衣,准备安寝。吟蝉瞧她神色,料想她没有伤怀,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频频望向窗外。

明明陛下说了会过来,结果蓝前辈走了,连姑娘都要歇下了,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可是,姑娘好像也一点都不在意……看身前的南枝也状作不知,吟蝉按住了心里的疑惑,只乖顺地解下床边的帐幔。

“南枝姊姊,吟蝉姊姊。”

一个小丫鬟走到屏风后,行礼后却未敢吭声,直到见南枝点了头,才道:“小顺子公公来了,说是梁公公有事相求,让他来找姑娘。”

南枝道:“可有说是什么事?若不是要紧的,就请明日再来吧,姑娘已经睡下了。”

“问过了,但小顺子说得见到姑娘,他才敢开口。”

南枝皱了下眉,正要再问,床幔后传来宗弦淡淡的声音:“让他进来。”

“是。”

小丫鬟出去领人,不多时,小顺子跪到屏风后:“小的惶恐,扰了姑娘安歇,只是梁公公也没了主意,想来想去,只能来求姑娘帮忙。”

“何事?”

“陛下今夜设宴招待郡王们,散筵后留下了北域四位郡王,提到对晁老将军、晁将军等的处置。陛下的意思……”

小顺子声音低下去。宗弦会意,让其余人退下,只留了南枝一人。小顺子才道:“让晁家军归入北军,只不过仍留在晁将军父子麾下。但晁家对子侄教导无方,生出这——这——”

苏聿的套话太复杂,小顺子卡了壳。宗弦一哂:“欺行霸市,草菅人命?”

小顺子忙不迭点头:“对,对,是这么个意思!陛下就是说晁家糊涂,难以管束好几万大军,和各位治军有方的郡王们一比,可就差得多了。所以,陛下命晁将军父子各自率部,暂到密山、幽邑、蒙善、虞北四郡,由诸位郡王辖管。

“可几位郡王都没点头,尤其蒙善郡王,只一个劲地打马虎眼,灌陛下酒,僵持到这个时辰。陛下有旧伤在身,本不该饮太多酒,偏偏为了招待郡王们,备的皆是北域的烈酒。梁公公实在担心陛下再这么喝下去,伤了龙体,这才派小的来求姑娘拿个主意,可有什么法子能劝住几位郡王。即便谈不拢,至少先让陛下回来歇息。”

宗弦只稍一想,便明白了苏聿的用意,呵笑:“他的算盘打得倒是精,可那些郡王又不是傻子,当然不松口。”

方才在园中吹多了风,头有些隐隐的疼。她揉着太阳穴,漫不经心:“我不过寄居在此的一介病躯,如何敢妄议朝政。何况,”她打了个呵欠,“若连这种小事都要来求别人帮忙,他这个君王也不必做长久了。”

饶是晓得宗弦对苏聿毫无忌惮,然听到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南枝还是错愕了一刹那。小顺子亦被梁全礼隐晦地提点过几句,可也对宗弦的答话始料未及,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怕这么回去要挨罚,他想再求,就听南枝下了逐客令:“得了回话就早些去吧,别让梁公公等急了。”

小顺子无法,只得磕了头回崇和宫去。

然而,当他回到殿上,却见宴席已经撤了,宫人们正在收拾碗盏碟皿,浓郁的熏香味道渐渐漫过缭绕的酒气。小瑞子见得他来,忙喊住他:“你怎么去了这大半天?陛下说,再过几个时辰就要上朝,回明徵殿反倒麻烦,今夜就在侧殿歇了。你赶紧带人去明徵殿,先将陛下的朝服取过来。”

“那梁公公让我去找宗姑娘的事……”

“陛下已经和郡王们谈妥了,真要等到你来,那还得了。”小瑞子又催他,“快些去吧。对了,顺便把容大人给陛下的药拿来,你亲自取,别经旁的人手上。”

小顺子只好匆匆取来朝服,先给梁全礼看了眼,再交给宫女们妥帖收好,后才捧着茶盅与药丸进了侧殿:“陛下。”

苏聿已经沐浴过换了衣裳,坐在床沿,浓重的酒气散去,目光还很清明的样子,只眼尾有淡淡的红。他接过解酒茶,饮了一口将药送下,便随手搁到一旁去了。小顺子劝道:“陛下再喝些吧,今夜喝的都是烈酒,现下是酒劲还没上来,不压一压,后头怕是要难受啊。”

“……也罢。”

苏聿重新端起茶盅,动作却一顿:“谁在外头?”

“是宗姑娘!”殿门口的小瑞子大声回道,权当没听见宗弦的阻拦。

苏聿微怔,旋即快步走去,甫迈出门槛,恰与宗弦对上。

多日未见,她仍是单薄伶仃的模样,好在气色像是好了些。兴许察觉到他的靠近,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而扶着她的南枝正好福身行礼,一蹲一退间,宗弦脚步趔趄,略略一歪。苏聿当即抓住她另一边手臂。

他喝了酒,微热的温度隔着秋衫传来。宗弦皱眉,想抽走手:“我不过是来问问,对晁家的处置如何了。看情形,你大抵已与蒙善他们谈妥,无须我烦心,我这就回去了。”

苏聿垂下眼,手没松:“你想问,那就进来罢。”

也不等她言语,他便将她拉入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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