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疏不知道纪南执是什么感觉,但她作为一个经常被亲大哥嫌弃‘没用’的人来说,这一声‘没用’其中包含的陌生情绪她是能感觉到的。
大哥骂她时,那是真情实意的。
大哥骂纪南执时,却是心疼多过责怪。
妥妥的双标…
时西楼轻叹了一声,随即,看向汪雨霏母女,“你就是汪雨霏同学?”
时西楼被称为绅士,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脸上总是会保持着最得体的微笑,而当他收起表面化的温柔,冷静严肃地看着某人时,那人感受到的就只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威慑…
譬如此刻身体略略发抖的汪雨霏。
这并不是汪雨霏第一次欺负时雨疏,她想不通为什么以前时西楼从来不管,这次却偏偏来了。
明明圈子里的每个人都在说,时西楼从来不喜欢这些个象征着耻辱的弟弟妹妹,甚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时总,我女儿只是一时莽撞,她年纪小不懂事,我代她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有不少业务上的往来,这件事您看能不能大事化小…毕竟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汪母笑道。
“我恐怕不能如您愿。”
时西楼打断了汪母的话,“在我看来今天发生的事并不是您所谓的玩闹,而是对于我和时家名誉上的侵害和践踏,由此,我认为并不存在任何调解的可能,所以,汪夫人,我建议您现在就可以为令嫒去聘请几位靠谱一些的律师了。”
时西楼说,“毕竟,时代律师团从来不打会输的官司。”
说完,还没忘看着汪雨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16岁,负完全刑事责任。威胁恐吓,蓄意伤害,留学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了,先学学怎么跟监狱里的犯人们相处吧。”
汪雨霏顿时瘫软在地。
时西楼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出了教学楼大厅。
肖恩开着车等在门口。看到几天不见的纪南执,肖恩分外热情了打了声招呼,可纪南执并没有回报以同等热情。跟在他身后的时雨疏如丧考妣,肖恩不怀好意地笑道,“啧啧啧,大小姐,你这是又闯祸了?”
“你少胡说八道!”时雨疏涨红了脸。
“上车。”
时西楼没有理会众人,冷着脸径直上了车。
肖恩登时了然。他指了指纪南执和时雨疏,比了个抹脖子的夸张表情。
时西楼在后排落座,纪南执还没开口,时雨疏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就跟逃命似的跑到了副驾驶座那方,开门、落座、系上安全带,一气呵成,全程完全不带一丝犹豫。坐好了,还十分乖巧地看向纪南执,“南执哥哥,赶紧上车吧。”
纪南执觉得时西楼说的一点没错,时雨疏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窝里横!
纪南执蜗牛一般慢吞吞地上了车,偷偷往旁边瞟一眼,发现时西楼正靠在座位上闭目小憩。
纪南执这才发现,除了一脸不高兴,小时总脸上还有着平日里看不到的疲倦。
“为了赶回来给你们撑腰,老板昨晚加班到了4点,只在飞机上眯了一会儿。”肖恩回头,小声解释道。
纪南执心头一软。
他其实并不需要谁来给他撑腰。这些小事他一个人完全应付得来。可当时西楼如一个坚实可靠的强大后盾出现在他身侧,仅用一个眼神就能告诉他,‘别怕,凡事有我’时,他的心要说没一点触动,那是骗人的。
只是这份温柔,又该如何回应呢?
被感动坏了的时雨疏带着哭腔,小小声地叫了一声哥。
闭目养神的时西楼这时伸手按了个按钮,前后排中间缓缓升起隔断。在时雨疏一脸懵逼的注视下,车内空间被分成了两个。
时西楼给出的解释是,“吵。”
纪南执贴心道,“那我不说话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
时西楼却又睁开了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慵懒,看向纪南执,“脸还疼吗?”
“小女生能有多大力气。”纪南执摇头,“其实我是故意激怒她的,她欺负雨疏,我们没有证据,只有让她自己说出来,别人才会信。你也看到那架势了,这孩子肯定不是第一次欺负人,也不会真心悔改,再不给她一点教训,她以后肯定还会变本加厉地欺负雨疏和其他人。”
“你跟时雨疏才认识几天,为什么这么关心她?”时西楼不解。
“不知道,可能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纪南执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轻轻笑了笑,“我小时候也经常被人欺负。”
一个没有父母当作依靠的孩子,他的童年,时西楼几乎可以想象。
他的乐观,常常叫时西楼忘了他的身世。
一个人活得该有多阳光,才会在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之后,还一心想着庇荫他人,帮别人撑伞,他的心底难道就没有一丝阴暗面吗?
“时总,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纪南执问。
“报警,之后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会有法务部接手。”时西楼说完,又添了一句,“放心,这件事已经不可能不了了之了。”说罢,他再度看了一眼纪南执脸上那红红地印记,心绪仍然无法平静。
‘咚咚咚’隔板被敲了几声。
时西楼懒得理,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纪南执的脸,蹙眉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嗯?不要哪样啊?”
“不要用自己做筹码去交换任何条件,不值得。”
逼仄的车厢,狭窄的空间,纪南执望着时西楼满是心疼的眼睛,听见他哑着嗓子,说,“我会心疼,懂吗?”
纪南执的脸瞬间通红。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听到了自己砰砰砰地心跳声。
他还可以跟往常一样,把时西楼口中的心疼,理解为老板对员工的心疼吗?那时西楼眼里的在意呢?也可以视作对员工的在意吗?从他指腹传来的温度呢?又该怎样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