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茶社分店。
“老板,您的茶水……”服务生走到屏风后,见水顺着茶碗铺满桌子而他的老板还在蓄水连忙上前接过茶壶。
鲁冼回过神:“准备清场,今晚不营业了。”
服务生:“今天吴总邀了很多老顾客过来。刚玩不久,恐怕——”
鲁冼捏了捏眉心,挥手,服务生低着头就要退下去。
“等下。”鲁冼喊他:“进来的客人必须有会员卡,旁人带进来的不行,懂吗?”
“知道了,老板。”
鲁冼反复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熄灭,再次按亮。
雷际自从给他打完电话,到现在还没有回信。
鲁冼想发条信息问问情况,又怕打扰他——雷际期盼把卫家发展成客人已经许多年了。
雷际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准,发展出的客人从未出过纰漏。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鲁冼有些不安。
弯起的手指关节掠过嘴唇,鲁冼能听到清晰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
他转出屏风,耳边“砰——”的一声。
鲁冼手机没拿稳,摔在地上。
一个小男孩正对着角落墙壁踢足球。
鲁冼走过去:“你是吴总的儿子?”
小男孩胖嘟嘟的,像模像样穿着蓝色小西装,闻言抬起下巴:“我爸爸出去打电话了,你想跟他交朋友要排队。”
“不过,”小男孩收起足球,跑到鲁冼腿边:“如果你给我100,不,给我200,我可以让他来见你。”
鲁冼觉得有趣。
他索性坐下,招呼小男孩过来:“可是我没有现金。”
小男孩听到有戏,瞬间扑到他面前,指了指手腕:“我有电话手表,可以直接转钱给我!”
小小年纪,将贪财的模样学了个透。不过经他这么一闹,紧绷的情绪有所缓解。
鲁冼肩膀微松,逗着小男孩,目光透过半合的竹帘转向窗外。
吴总还在打电话。
一个陌生面孔越过他向茶社走来。
服务生站在门口,拦住人:“先生,晚间茶社只对vip顾客开放。”
来人一身黑卫衣,单手抄兜,满脸痞气:“你新来的吧,我来过多少次,你竟然不记得?”
男人掏出卡,在服务生面前晃了晃:“看到没?用不用我再登记个名字?”
确实是vip卡。
服务生打开茶社大门:“先生请进。”
男人慢悠悠晃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
“先生,您怎么——”
男人捂住服务生的嘴,扣住手腕将他按倒在地:“我是警察。”
一排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沉默无声涌入茶社。
“闻哥,后面的人都抓住了。有八名受害者,身上有伤,不会说话。”
闻延站在大厅将情况汇报给卫舫,同时示意下属将大厅里吓呆的几名茶客一同带回警局。
哭声响起。
闻延回头,看到一个体型偏瘦的中年男人正矮身哄着胖嘟嘟的小男孩。
他收回视线,走向身侧企图打电话的男人:“放下手机,等进了警局给你们充足时间请律师。现在,请吧——”
“警察算个屁,警察就能不让我见儿子了吗?”
门外吵吵嚷嚷,闻延拧眉:“什么人?”
下属跑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喊着要见儿子。”
闻延瞳孔骤缩,转身时看到小男孩跪倒在地板,一双手扣住他脖子。小男孩脸色通红,小手拼命拍打阻住他呼吸的大手,但无济于事。
体型偏瘦的男人脸色意外的冷静:“拔掉联络器,不然我就弄死他。”
闻延暗骂。
在男人收紧手掌的瞬间闻延扯掉耳麦扔在地上。
“别激动。”闻延说:“情况或许没有你想象中严重,但如果你现在杀了人,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我本来就回不了头。我是茶社的老板,鲁冼。”
闻延呼吸一滞。
怎么回事?资料上给的照片根本不是眼前男人的脸,他一直在用替身?
闻延深呼吸。
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你想要什么?车还是钱,只要别伤孩子,一切好办。”
鲁冼攥住男孩脖子,躲在屏风后。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陪我等一等。”
门外吴总发觉情况不对,透过玻璃窗大骂鲁冼不是人。
闻延心跳如鼓,手心浸满冷汗。
等什么?这种情况他还想等什么?
***
新月茶社花园。
樱花树安静矗立,花叶不会摇动,因此永远也不会枯萎,
雷际重复道:“明礼,去选选有没有顺眼的。”
卫明礼踱步穿梭在男孩女孩之间。
一共二十二名,低着头,看不出年龄:“他们不会是未成年吧。”
“没长开的花骨朵有什么意思。”
雷际从樱花树横生的枝干上拾起藤条,见谁低头就抽一鞭子。
很快,所有人都抬头怯怯望着他们。
“这花和树啊,还是成熟了漂亮。”
雷际眼球转动,飘向卫明礼:“明礼喜欢花骨朵?这抓到可是重罪。”
卫明礼蹲下,打量最开始被雷际扇了巴掌的男孩,轻笑:“抓到?会抓到吗?”
“哈哈,背靠大树就是好。”
雷际搓搓手:“你喜欢就摘下他脖子上的茶牌。后面有密室,绝对隔音。”
男孩望着卫明礼,眼眸满是哀求。
“不了,连哭都悄无声息的,没意思。”卫明礼起身:“有会说话的吗,这么多人都是哑巴?”
“还真是。”雷际无奈:“哑巴方便啊,只会哭不会喊。明礼你没经验,等你试过就知道其中奥妙——等下,我看个信息。”
手机叮咚两下。
雷际划开屏幕,笑容肉眼可见淡了下去。
短短两秒恢复如初,但足够卫明礼察觉:“雷导有急事处理?”
雷际将手机放进裤子口袋。
“没有。”雷际单手抄兜,另一只手揉揉眉心,表情颇为苦恼:“我老婆质问我怎么没回家给儿子庆祝生日。”
耳麦里,谈飒笃定道:“他在撒谎。小心点,雷际表情不对,我怀疑他知道你立场有问题了。”
“不应该啊。”
卫舫站在走廊,吩咐几个下属将茶社巡逻人员带走,他领着剩下的人飞速奔向浮雕墙:“所有组顺利完成任务,雷际没道理察觉不对。”
卫明礼神色不变:“不知道今天是雷导儿子的生日,一年一次的日子值得重视,我们可以回去改日再来。”
“不急。”雷际从口袋抽出手,整理下衣角:“不急。”
他偏头看着卫明礼,声音几乎从牙缝挤出来:“卫影帝难得来一次,怎么能让你没玩尽兴就走呢?”
不好。
卫舫紧赶慢赶跑到浮雕墙前,按照谈飒告诉他的暗号依此叩击玫瑰花。
没有动静。
“我怀疑雷际裤子口袋有浮雕墙的控制器,明礼,注意安全。”
谈飒将朱穹扯过来,耳麦塞进他手里:“接下来的事拜托你了。”
朱穹临危受命,表情很懵:“你去哪啊?”
话音未落,谈飒身影已经消失在密林间。
又一阵风刮过,朱穹望着汪顾予背影,认命的戴上耳麦。
“卧槽,这死老头子要掏枪!”
卫明礼看到雷际右手向后腰伸。
他不认为雷际会掏枪,眼下警察没过来,留着自己对雷际最有利。
他或许会丧心病狂杀了自己,但那绝对是在他彻底走投无路之后。
是以,卫明礼平静望着雷际,看到他动作缓慢的掏出了……一把钥匙。
一把银色的,刻着心型的钥匙。
“你是卫家人,眼界高,看不上这些很正常。” 雷际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不是想要会说话的么,他就是。”
卫明礼忽略卫舫反对的声音,跟上雷际:“为什么他是特殊的?”
雷际扭头瞥了他一眼,笑容痴迷:“因为他是茉莉,无人不爱茉莉。”
钥匙插进锁孔,雷际推开粉红色雕花拱形门,对卫明礼做了个请的动作:“如果你看到他,也会无法自拔爱上他的。”
卫明礼静了片刻,抬腿进入。
身后,雷际笑容瞬间消失。
他竟然看走眼了,卫明礼与警方勾搭来做卧底。究竟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让警察盯上茶社?这些人是精挑细选确认家里不要的。
雷际想不通,但是没关系。
没人不爱茉莉。赵仁是,齐思旬是,许多初来对这门生意兴趣不大的人,只要看到茉莉一眼,就会成为忠实顾客,为茉莉疯狂。
他死拖着卫明礼下水,看卫家怎么办。
粉色。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粉色。
浅粉色的绒毛地毯,淡粉色的茶几床铺,粉红色的樱花壁纸以及粉白色吊灯构成室内全部内容。
雷际尽量减少来这里的频率,茉莉对他的影响也是致命的。
他喜欢看别人苦苦哀求,却不太喜欢自己失控。
淡粉色披肩滑落在地毯。
床上慢慢支起一个纤细的身影,紧接着一条玉臂轻轻拨开纱帘。
雷际眼神发直。
玉臂的主人光着巴掌大的玲珑脚丫踩在他心口,一截白嫩如玉的小腿不慎露出裙摆,又很快藏了起来。
不给看。
雷际心脏像有羽毛骚动,他越过卫明礼,猛地扑过去将茉莉压在地毯上:“我的小乖乖,想我了吗?”
茉莉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介于甜腻的花香与清爽的雨后森林。雷际将整颗头埋进茉莉天鹅般白皙优美的颈间,用力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粗糙的掌心带着滚烫的热度在腰间使劲揉搓。
叫茉莉的男孩表情平淡,懒懒伸手搭在雷际后脑勺。
他睁开半垂的眼,瞥向自从进来就默默站在角落打量四周环境的男人。
真好看,他的影子真好看。
茉莉轻轻拍打雷际肩膀,声音轻而暖:“老板,他是新的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