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薇是乘坐出租车赶回的公寓。
在车上,她又连续给顾君亦打了几个电话,可对面始终提示正在‘正在通话中……’
到底是在和谁打电话,竟能打这么长时间……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将自己拉黑了……
虞薇的心就像是掉进了一口深井,黑洞洞的井口没有尽头的下坠。
她从来没有感到时间过得这么慢过,出租车仿佛变成了一只龟速爬行的蜗牛,胸口火烧火燎,烧得人心焦。
虞薇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
漫长的等待里,她一直在胡思乱想,顾君亦为什么这么做?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知道权律深对自己做的事了吗?
或者,他知道了她与蒋寒那荒唐的一夜?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啊?
绝望而无助的泪水终于还是涌了出来,虞薇蜷缩着身体窝在出租车后座,就像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哭得泣不成声。
“姑娘,目的地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前座司机一脸担忧的望着虞薇,声音温和。
“谢谢。”
虞薇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的道谢,机械性的下车。
她在楼下保安惊艳炙热的目光中踏入公寓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她与外界隔绝,似乎也将希望一点点压缩。
她眼神空洞的望着电梯光滑冰冷的金属面板,心中一片荒芜。
18楼到了,虞薇走下电梯,站在走廊边,下意识望了一眼另一侧的1802.
深色系的防盗门紧紧闭合着,在没有光透进来的昏暗走廊,这样望去,恍惚中,就像是一扇通往异世界的大门。
虞薇努力压下浮现在心头的不安,垂下眼眸。
只是,当她走向自己家门前的时候,很快发现不对。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也许人是真的有第六感的吧,虽然没什么确切的证据,但就是觉得有人来过。
是顾君亦!他果然回来了!
虞薇快速奔向门前,颤抖着掏出钥匙,可不知是不是心情太激动手抖的缘故,钥匙却怎么都插不进锁眼。
虞薇在门前连续试了几次,直到腰都酸了,才终于恍然意识到这个现实,
顾君亦将门锁换掉的现实……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他真的这样绝情?
虞薇脑子乱糟糟的,举着钥匙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完全失去理智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
将自己扫地出门了吗?
可为什么连个招呼都没打?
明明是该在国外出差的人,却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拉黑,将家里的门锁换掉……
分明是要与自己彻底划清界限!
可……即便真的要分手,至少也该当面说清楚的。
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不值得一个正式的告别吗?
虞薇呆呆站在门前,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一寸寸冷掉。
她很难相信,明明前几天还温柔体贴的男友,为何突然换了一副模样,她哆哆嗦嗦掏出手机,再次拨打顾君亦的电话,不出意料的,依然是冰冷的机械音。
也是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虞薇才恍然发现,她与顾君亦竟然没有什么共同的朋友……
以至于当他单方面将她拉黑后,她想要找他,竟然完全没有途径!
往日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虞薇忍不住失声痛哭。
顾君亦个性温和,占有欲却很强。
两人确定关系后,虞薇与朋友的相处便越来越少,以至于到了后来,她的生活中就只剩下一个顾君亦。
大学时的那些同学渐渐的都没了联系,就连方瑶,也是她入职灿星后新结交的朋友。
所以,她现在该怎么办?
虞薇将手中的手机翻来覆去转了几圈,犹豫许久,最后拨通了物业管家高姐的电话。
“喂,是虞小姐?”
“抱歉,这是业主的个人行为,我们物业没有办法干预。”
“虞小姐,物业的确有顾先生的联系方式。但……你们不是情侣吗?有什么事,您可以直接联系他,和他协商。”
“……对不起,我实在帮不了你的忙。我们物业也有物业的规定,不能因为这样的私事去打扰业主,很抱歉,实在抱歉。”
面对高姐的拒绝,虞薇最终还是失魂落魄的挂断了电话。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好难堪……就像一只被扫地出门的流浪狗,心中涌动着说不出的委屈与伤痛,最后又转化为无尽的愤怒。
顾君亦怎么能这样对她?
“砰砰砰!”
她用力拍打着面前的防盗门。这些日子以来,虞薇早已将这里当成她的家,可现在,她却被无情的拒之门外!
“君亦——顾君亦!”
“你开门啊!开门——”
虞薇开始还在叫着顾君亦的名字,后来就变成哭泣。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顾君亦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又或许,他不是刚刚回国的,他早就已经回国了……也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也许是为了其他事……
却没想到会亲眼看到权律深和蒋寒对自己犯下的兽行。
所以,你也以为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也认为我是个破鞋,贱|人,不配活着?
医院里,男人的怒骂声似乎又回响在耳边,就像是一个个重重的巴掌,狠狠扇在虞薇脸上。
她哭得很伤心,整个身子瘫软着,顺着门板慢慢滑落到地上。
直到不知何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
就像是温顺的食草动物面对猛兽时本能的直觉,虞薇感到一丝危险。
她身体还软着,脖颈却僵硬,她慢慢抬起头,视线从笔直的西装裤腿,到穿着同色西装马甲的精瘦腰身,最后定格在一张虽然带着口罩,但仍能看出轮廓分明,长相英俊,充满成熟魅力的脸。
这是一个气质出众,长相很俊美的男人,有些年纪,看起来,不知为何,
……有些熟悉……
两人目光相对,虞薇的眼里还蓄着泪,哭声却被憋进嗓子。
男人出现的悄无声息,也没说话,就这样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像是在分辨她是何种动物,又像是在估量她的价值,盘算着如何将她拆吃入腹。
昏暗的走廊中,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的空气,气压极低。
因为对方没有穿往常那件标志性的长袖风衣,因此虞薇一时没有认出他的身份。
但她很快从他脸上的白色口罩,辨认出他是谁。
是那个住在1802的奇怪邻居!
也是她一直怀疑,像是连环杀人案凶手的怪人!
几乎是瞬间,虞薇动了起来。
她一面大声呼救,一面连滚带爬的向外跑。
但男人的速度比她更快,结实的胳膊一把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牢牢堵在她的嘴上,将她所有呼喊声都堵了回去。
虞薇的心脏剧烈跳动,恐惧如寒冰般沿着脊椎蔓延。
“安静!”
男人将她牢牢困在胸前,透过口罩的声音低沉。虞薇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颤,还有他身上的味道,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唔…唔……”
她低声呻|吟,此时心中已经充满绝望。
她身体动不了,嘴巴也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传递出求救的信息,但可惜围空无一人。
手机在方才的挣扎中掉在地上,寂静的走廊上,只有她徒劳发出的呜咽声。
男人一手捂着虞薇的嘴巴,一手扣着她的肩膀,拖着她向1802号房间走去。
虞薇拼命挣扎,双脚乱蹬,却丝毫无法撼动那铁钳般的束缚。
“咣当!”
这是房门被关闭的声音,而这巨大的声响也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击碎。
趁着男人关门的空隙,她奋力甩头,终于寻到一个空档,立马毫不迟疑的张开嘴,一口狠狠的咬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腕。
“嘶——”
虞薇这一下是拼尽全力的,对方顿时发出一声因为疼痛而倒吸冷气的声音。
“松开!”
他的声音带着恼怒。虞薇当然不会听话,她意识到自己怕是凶多吉少,发了狠,更加用力,就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很快口中有血腥气弥漫开来。
“嘶啊,你这个女人,你是属狗的吗?”
就在虞薇闭着眼睛,以为自己要遭到惨无人道的打击时,男人再次说话了。
但令人惊异的是,他并没有对虞薇动手,也没有展开粗鲁的报复行为,只是用另一只手捏住虞薇的下巴。
“喂,快松口!我的手腕都要断了!”
他的声音并不是想象中属于‘杀人犯’的嗜血残酷,声线淳厚,如大提琴般磁性优雅,语调中更是带着深深的无奈。
虞薇愣住,下意识放松力。男人则趁机将已经被咬出深深牙印,甚至渗出丝丝血迹的手腕收了回来。
“嘶……长得这么漂亮,性子却这样凶残……”
他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垂头望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口中不断吸气。
“……”
虞薇的心脏还是剧烈的‘砰砰’直跳,但此时脑子已经略微冷静了些。
在刚才的争执中,男人脸上的口罩早已变得松松散散,一只腿垂下,另一只虚虚的挂在耳畔。
因此,虞薇终于看清他的样子。
这是一个从外表看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长相很英俊,是那种天生富贵,从没有经历过生活洗礼的俊美。
他的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嘴唇微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只看样子就像是民国时期游走上流社会的风流绅士,丰富翩翩,最善于用花言巧语诱骗单纯的少女,又难掩天生薄情。
但他的长相,又实在熟悉……
虞薇愣了半晌,才从震惊中清醒,迟疑的叫道:
“……顾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