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喜欢，但传承不能断。”

殷同舟穿着暗蓝色披肩的道袍，端坐于古木茶桌前，身后是竹影摇曳，风声轻吟。

他轻抿一口茶，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茶汤的滋味。

苦涩之后是回甘，如同他的人生先苦后甜。

殷同舟放下茶杯，杯中的热气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茶香，茶叶在热水的滋润下缓缓舒展，如同春日的嫩芽在细雨中生长。

“不会断，”殷文修正襟危坐，“我会以殷家的名义资助二十名学生，算上其他兄弟的后代，只多不少”

“真不结婚了？”殷同舟淡淡一笑，“你可能觉得我没资格摆出父亲的架子，但是有些话，我还是得多嘴说一句。”

殷同舟看向面前的年轻人，和蔼道，“人的一辈子就这么长，既然有能力，当然要让自己不留遗憾。”

“我没有遗憾。”殷文修敛眸。

鹿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着，他已经知足了。

“是吗？”殷同舟微微挑眉，“那我问你，你准备让小燃离几次婚，才把他娶回来？”

这孩子在别的事情上雷厉风行，一到感情上，怎么就这么磨叽呢？

殷文修怔住，瞳孔紧缩。

殷同舟的眼里充斥着认真，郑重其事道，“鹿燃是我认可的儿媳妇，你和他在一起，无论是你还是殷家，我都可以放心。”

他把九个孩子的成长当成对照组观察，殷文修无疑是最亮眼的那一个。

在殷文修最黑暗的幼年时期，他比其他八个兄弟更早做到狠辣无情，小小年纪就懂得韬光养晦，年复一年地忍耐痛苦，压抑情绪。

直到在鹿燃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上，初中的殷文修遇见了骄阳一般明艳的鹿燃。

基于鹿燃父母的恶趣味，鹿家对鹿燃开启了无尽的溺爱和捧杀，鹿燃被养成娇纵蛮横的贵族小公子，虽然很有礼貌，但从不跟任何人亲密。

所有同辈都想跟鹿燃拉进关系，无一例外都被鹿燃婉言拒绝，反倒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殷文修吸引他主动亲近。

因为在鹿燃的世界里，只有殷文修是真实的存在。

其他人，都是虚情假意的演员。

就这样，情感细腻的鹿燃，成了唯一愿意亲近殷文修的人。

全世界，只有鹿燃能体会到殷文修的痛苦和悲伤。

短短几次社交活动，殷文修就甩不掉鹿燃了，甚至默许鹿燃住进殷家。

鹿燃从小天资聪颖，殷同舟本以为来了一条激活鱼塘的鲶鱼，结果是条电鳗，就差把他的鱼塘炸了。

小鹿燃在殷家彻底放飞自我，不仅没有娇纵的样子，反而可爱又暖心，把殷文修的几个兄弟哄得心花怒放、玩物丧志，每天只想带小鹿燃出去玩。

殷文修放学回家，发现自己的小朋友跟别人跑了，莫名烦躁，渐渐生出了多余的情感和占有欲。

他引而不发，学习越发刻苦，不知不觉赶超了所有人，可是还不够，鹿燃从小只要最好的东西，他要变成“最好的东西”才可以。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殷文修。

殷同舟对此十分满意，当初默许殷文修从“公共蜂巢”带走鹿燃是正确的选择。

“看着鹿燃跟别人在一起，却什么都不做，你对他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殷同舟激将道，“爱是自私和占有，你把他让给别人，敢说你有多爱他？”

殷文修的内心陷入痛苦的挣扎，脸色逐渐苍白，“小燃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我不敢轻易除去沈羡鱼和江阔，所以制定了一个月的观察期……”

“蠢货！只有你能给他幸福，你难道没有这个信心吗！”殷同舟厉声打断，“如果有，你现在就去把人抢回来，没有，就立刻放手，别搞这些有的没的，磨磨唧唧！”

殷文修愣怔三秒，如梦初醒。

“告辞。”他倏地站起，匆忙离去。

他的几个兄弟坐在围墙上，看着一溜烟跑出去的恋爱脑，纷纷起哄：“下次不带人回来，就别进门了！”

殷文修释然地笑了。

默默说了声“好”。

下次，带小燃回家，见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