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晋毕业后就进入军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申请把自己调到梁雁徊所在的那个部门。
他带着他的水杯和小靠枕去新办公室的时候,梁雁徊的表情很精彩,解晋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梁雁徊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解晋冲他露出一个微笑,露出可爱的酒窝和小虎牙,还带上了银十字耳钉,上午温暖的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力求从光线到角度都非常精致。
梁雁徊额角青筋跳了跳,低头看了眼终端,后天去边境清理异兽的任务名单里同时有他俩的名字,他们到时候估计坐一架飞机,一辆车。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该拿这只追着他开屏的孔雀怎么办。
清理异兽的那天,解晋跟着队友深入荒无人烟的野外,这是他第二次荒野求生,他们穿着冲锋衣,带着弹药枪械,走入荒山,在人类领地边缘清扫异兽,以免它们对人类的土地造成破坏。
解晋带着一枪解决掉天空中一只长者獠牙的飞鸟,它眼睛猩红,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坠落在了地上。
“前方就是獠虫的巢穴,大家戒备起来。”队长说。
解晋盯着地上时不时出现的空洞,那些洞黑漆漆的,时不时窜出一两只长着獠牙的巨虫。
那巨虫八条腿,口器伸出一堆尖锐的獠牙,看起来恶心极了。
解晋一枪将一只獠虫爆头,那东西爆出恶心的汁液,竟然腐蚀了周遭的草木。
队长愣住了,突然大吼:“撤!快撤!情报有误,这不是三级獠虫巢穴,是五级的!”
五级獠虫的战斗力不是三级能比的,如果獠虫潮来临,他们今天都得折在这里。
众人吓了一跳,慌忙原路返回,可是已经晚了,他们走过的空洞眨眼睛冒出了无数巨大的虫子,泼水一样倾泻而出,它们足足有脸盆那么大,奔着人类的脑子就来了。
它们的唾液具有腐蚀性和麻痹作用,解晋被咬了一口,哪怕及时用匕首扎入虫脑,手臂也迅速腐蚀一个窟窿,并且毫无痛觉。
解晋随着大部队撤退,突然顿住,他看到梁雁徊在队伍的最末端,他没有奔跑,而是一枪一个虫子。
远远的看,他的腿有一些跛,似乎受了伤。解晋心里一跳,他果断回头跑向梁雁徊,走近一看,对方的腿果然被咬出了个窟窿,正在汩汩往外冒着献血。
“我背你!”解晋一把拽住他,背起他就跑。
越来越多的獠虫围了过来,而大部队也看不见身影了。
砰的一声,一只白狼凭空出现,梁雁徊说:“爬上去,让它驮着我们。”
这有一点强狼所难,狼被两个人一压,发出不堪重负有的嘤嘤声,但它知道不背主人跑,他就要和主人一起和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了,奔跑地相当卖力。
在艰难地拉锯战中,他们脱险了,但是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解晋找了个地方把梁雁徊放下,迎着对方复杂的目光,将对方的腿挪过来,去查看伤势。
只见蜜色小腿上有两个血窟窿,流血不止,解晋将随身携带的小药箱翻出来,打算用生理盐水清洗表面留存的毒素,再用碘伏消毒。
“我自己来。”梁雁徊抽回腿,坚决不让解晋碰他。
他十分委屈:“我刚刚救了你!”
梁雁徊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说:“行,下次我也救你。”
解晋小心翼翼地问:“真不能和好了吗?”
他试图解释:“我跟你说的都是真话,真有个系统绑架我……”
梁雁徊当然不信他的离谱故事,他神色莫辨,慢条斯理地处理好伤口,然后把解晋一把拽过来,撕开他的衣服,拿起酒精就往上面倒。
酒精浇在伤口上的感觉就像拿刀子重新割了一遍伤口,把他疼的嗷嗷叫:“你不能这样——”
他拳头紧紧地攥着,脸疼的都皱了起来,嘴里一直嘶嘶地叫。
梁雁徊看着他嗷嗷叫的样子,脸上没绷住,飞快闪过一丝笑意:“有那么疼吗?”
解晋刚想说话,突然脑袋像针扎过一样疼,他脸色煞白,面如金纸,那些疼就像有一千根针在扎入大脑,他发出痛苦的呻吟,抱住了脑袋。
“你怎么了?”梁雁徊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倒个酒精都能出事,下意识托住解晋摇摇欲坠的身体。
解晋知道自己吃的提升体质的违禁药副作用又来了,难为他都疼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思计算倒下的路径,正正好倒入梁雁徊的怀里,脑袋枕着人家的胸口:“我好疼,我要死了。”
梁雁徊:......
他甚至一度以为解晋是装的,但是对方冷汗岑岑,衣服湿透,冷汗从下巴上流下来滴在地上又装不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解晋的疼痛,就抱着对方,拍了拍他的脊背,轻声安抚着:“没事,救援队很快就到了,一会送你去医院。”
解晋往梁雁徊怀里又缩了缩,整个人埋进去,把手环住对方的腰,然后流下几滴眼泪。
他现在脸色苍白如纸,漂亮的黑眼睛有些涣散,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喊出:“疼......”
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别提多可怜了。
梁雁徊很可耻地、就这么被拿捏了,他爱心泛滥,温柔地哄着他:“再等一会。”
解晋是真的疼,但是他这个人,三分疼要装出七分,七分疼要装出十分,他撒娇耍赖一条龙:“我想你,每天都想你。”
“我刚刚还救了你一命,结果和你说话你都不怎么理我。”
“我好疼,你亲我一下行不行?”
“你能不能不分手......”
他说哭就哭,三分是疼的,四分是心里真难受,还有三分是演的。
梁雁徊:......
他迟疑一下,在心里默默做着斗争,这个人骗了自己,但是救了自己的命,自己很喜欢他,舍不得他。
他纠结了很久,最后低头亲了一下解晋失去血色的唇。
解晋心里当即就美得冒泡,脑袋疼都减轻了一点。
天色渐晚,解晋的头疼一点都没减轻,反而越演愈烈,开始他还有心思装可怜,后来就没力气说话了,再后来就是撕心裂肺的喊疼,手攥得紧紧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流出鲜血也察觉不到,梁雁徊去掰他的手指:“你要疼就掐我咬我,哨兵皮糙肉厚不怕的。”
解晋埋在他肩膀上发抖,他去拍解晋的脊背,焦躁地等待着救援队,到后半夜几乎是惶恐的,他是真的很害怕他出事。
等他过一会再去叫解晋的时候,对方已经失去意识,趴在他肩上晕了过去。
救援队终于姗姗来迟,他们把解晋放上担架,用直升机送往离得最近的医院。
他很快被抽血验血,医生拿着他的报告,眉头紧蹙:“现在的哨兵真是不要命,等级不高药物来凑,你看看这化验结果,违禁药是吃了多少......”
看到后面向导素浓度那一栏的时候突然瞪大了眼睛:“这这这......”
他当即就急地吼出了声:“快快快,给他把血液中的药物过滤出来,他不是哨兵,他是个向导!”
当即手术室里兵荒马乱了起来,这种违禁药对于皮糙肉厚的哨兵的伤害和脆弱的向导的身体损伤是不一样的,解晋的肝肾功能都受到了严重损伤,主治医生先是给他的颈静脉下了个管子,将他的血液抽出经过机器过滤再输送回去。
解晋只觉得身体一会冷一会热,难受的不行,偏偏动不了,他哆嗦着,头一次后悔自己吃了那么多药。
血滤完了他就被送进了治疗舱,治疗舱的费用很高,一般家庭根本负担不起,要不是梁雁徊有钱,给他交了费,他可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等解晋醒来的时候,梁雁徊正握着他的手,趴在他的床前。
解晋动了动手指他就醒了,对方一脸疲惫,眼下带着浅淡的乌青,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你要喝水吗?”
解晋有些尴尬:“我想上厕所。”
梁雁徊愣了一下,他也尴尬起来,脸有点红:“那我找个男性向导陪你去?”
解晋抿了抿嘴唇:“你可以把我送到哨兵卫生间,我去了很多回了,不差这一回。”
隔壁床听了,惊恐地看了他们一眼,拔高声音:“你进异性的厕所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解晋:......
最后梁雁徊扶着他,目送他进了男性向导卫生间,过了一会,他站在外面问:“你还好吗?”
他现在走两步就头晕,他扶着门,虚弱地说:“等我一下,我头有点晕,走不动。”
他眼冒金星地走进厕所,再眼冒金星地走出厕所,在被人扶着回到床上,就看见医生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头:“干什么去了?”
解晋:“上厕所啊。”
医生:“厕所对现在的你来说太远了,家属去买个尿布和几瓶脉动吧。”
解晋惊呆了,梁雁徊也惊呆了。
解晋打死也不肯用脉动瓶子,他觉得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为此他憋了一天,然后瞪着梁雁徊:“我要去厕所。”
梁雁徊拿着瓶子不为所动:“医生不让你去。”
“你背我去还不成吗!”
“我得遵医嘱。”
“那你不许看!”
“我没有这种爱好!”
在解晋崩溃和抓狂下,梁雁徊仍然冷酷无情,坚决遵医嘱,死活不肯带着他去卫生间。
隔壁床看得嘿嘿直乐:“你们两个感情还挺好,跟小夫妻似的。”
这下解晋脸刷就红了:“......夫、夫妻?”
他迅速瞥了梁雁徊一眼,发现他那张严肃的脸颊上也染上一抹薄红。
他这个人吧,自己害羞时是自己害羞,一看到伴侣害羞就不害羞了,他立刻笑眯眯地回隔壁床:“我们两个是伴侣呢,就是夫妻的意思。”
梁雁徊抿着嘴唇,决定用实际行动堵住他那张嘴。
他把瓶子往前一递:“你到底用不用。”
解晋:......
他觉得他在男朋友面前脸都丢光了,他把自己裹成毛毛虫,把脸埋进被子里,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你害羞什么?”梁雁徊给他把保温桶打开,“等你以后老了,生病了,我不还得这么照顾你。”
他不肯露头,梁雁徊就把他被子强行掀开一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来吃饭。”
解晋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来,突然眼前一亮:“我现在是向导了,我能吃辣子鸡和水煮鱼了!”
他终于不用吃哨兵们吃的寡淡无味特制餐了!
然后他就看见梁雁徊睨了他一眼,把保温桶往他怀里一放:“想什么呢?把小米粥喝了。”
他低头看着飘着两根咸菜的浅黄色小米粥,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