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哥看见傅新霁，表情顿时变了，十分猥琐搓手，上上下下打量他的目光仿佛想把他刮下一层皮。

徐安晏拦在傅新霁面前，挡住他的目光，“强哥，这是我同学，过来见见世面。”

“你还有这样的同学？我们这草鸡窝可生不出这样的金凤凰。”强哥眼神几乎黏在傅新霁身上。

“新转学来的，乖宝宝好奇，想看看，我今天就带他来看看。”徐安晏解释。

“好，那可要带你这个同学好好玩玩，可别亏待了人家知道不。”强哥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傅新霁只是推推镜框，没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徐安晏掀开厚重塑胶帘子，让傅新霁进去，傅新霁放好单车，看了徐安晏一眼，走进去。

本以为外面够糟糕了，没想到里面更糟糕。一进去，铺面而来的浓重烟味几乎要把傅新霁熏晕过去，还有在耳边炸裂的劲爆舞曲，让人眼花缭乱的镭射灯，晃得他睁不开眼。

傅新霁第一个想法是转头就走，结果一转身撞上了徐安晏，徐安晏低头看他，“怎么，怂了？”

傅新霁咬牙，跟在大毛身后走进去。而徐安晏像个交际花和里面各种男男女女打招呼。

傅新霁像进入狼圈的羊，乖乖坐在沙发卡座上动也不敢动，一个穿着有些暴露，涂了浓重眼影的女服务生给他送来一杯橙汁。

大毛拍拍傅新霁肩膀，“大学霸别这么紧张，都是自己人，敞开玩啊，我也要去打个招呼，我们没回来前你不要乱走，知道吗？”

不用他说，他也不会乱走。傅新霁想起站在门口那个强哥，忙不迭点头，“你去，我在这里等你们，说好了，八点让我回家，你们别食言。”

“嗨，我们还能害你不成，乖乖待着，我们先走了啊。”大毛端起一杯啤酒走了。

傅新霁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甚至不敢扭头乱看，仿佛黑暗角落隐藏着怪兽。四周灯光很暗，只有头顶一盏白炽灯亮着，不远处舞台倒是灯红酒绿，热闹得很。

坐了很久徐安晏还没回来，傅新霁不敢喝那杯橙汁，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得不行，他低头看手表，跟着秒针一圈圈走，期望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

“怎么回事，她今天不是请假？我都帮她找好代班，现在突然又说来，老娘这么好糊弄？！”一个烫了大波浪卷，踩着恨天高的女人一边接电话一边骂。

“徐安晏？我草······”女人骂了句脏话，路过傅新霁卡座，突然又回过头来，疑惑打量着他。

“你？”女人吐出口烟，好奇看着眼前的好学生。

“你来这干什么？”女人口气很冲，听起来有点凶。浓烈的烟熏妆让人猜不出她的年纪。

“我和我朋友来的，我在这里等他，他说去打个招呼。”傅新霁老实回答。

“你朋友谁？小朋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乖乖回去读书，被你妈抓到一顿藤条炒肉丝准少不了。”女人用鄙夷的眼神扫他一眼。

傅新霁没回答，也不准备回答，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徐安晏回来了，还带来了一群人。

傅新霁瞳仁一颤，徐安晏搂着个穿着暴露的女孩子。他们好像很熟，女孩倒在徐安晏怀里撒娇，睫毛刷得又长又翘，鲜艳红唇宛如午夜罂粟，浓重妆容让傅新霁感觉她戴了一张面具。

“红姐，好久不见。”

徐安晏朝她挥手，满脸坏笑。

林红看见他没好气哼笑一声，“我说是谁，这小孩是不是你拐来的？”她用烟头指指傅新霁。

“这是我新收的小弟，来，傅新霁叫红姐。”徐安晏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

傅新霁转头看一眼挽着徐安晏手臂的女生，讷讷道：红姐。

林红没啥表示，只是看了徐安晏一眼，“别祸害人。”又对傅新霁说：“早点回去吧，这里不合适你。”

徐安晏和他带来的几个人大声聊天，女孩靠在他怀里，也熟练的点起一根烟，时不时附和他们的谈话内容，笑得很高兴。

他们都在笑着，傅新霁沉默得像个影子，他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也插不进话，只能默默坐在那里。现在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跟着徐安晏一起来，不是自找罪受吗？

桌子上摆满了啤酒，他们像喝水般喝酒，不痛不痒，有了上次，傅新霁是不敢再喝了，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让父母知道也不好。

“小朋友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们招待不周，不高兴？”一个染了金毛，脸上长痘痘，和徐安晏年纪相仿的男人问他。

“华哥别理他，他就一个书呆子，哪儿会说什么话，我敬你一杯。”徐安晏抖落烟头的灰，举起啤酒一饮而尽，赢得那个女生的喝彩。

那个女生见他那么护着傅新霁，忍不住酸溜溜捏着嗓子娇滴滴道：“徐安晏，以前有人找我茬怎么不见你护着，他一个大男人你那么紧张。”

徐安晏低头，冲她脸上吐了口烟，“你这么彪还需要我护着？”

“讨厌，人家只是一个小女生而已！”女生娇嗔拍一把他肩膀，笑得花枝乱颤。

傅新霁像坐牢的犯人，等待刑满释放，双目空洞。眼前耳边的嬉笑怒骂都和他没关系。很突然的，徐安晏手机响起来，所有人目光转向他。

徐安晏接通，听见来人声音他身体有片刻僵硬，和他手臂紧贴着的傅新霁感觉到了。

“什么事？”他语气冷下来，用一种漠视的语调说话。傅新霁成功被吊起好奇心，在黑暗一瞬不瞬盯着他。

徐安晏打完电话，站起来对他们说：“我去趟卫生间。”

女生撇撇嘴离开他怀里，双手抱胸不屑，剩下几人也是意味深长的表情，大毛和杨浩脸色却是有些难看。这让傅新霁更是抓心挠肝想知道对方是谁。

场面冷下来，大毛赶紧开瓶啤酒，倒杯里送到他手中，“管他干什么，我们喝自己的，来来来，华哥不要客气，今晚晏子请客。”

还不是我的钱。傅新霁嘀咕。

金毛接过啤酒，叹息道：“晏子想不开啊，这娘们都这样对他了，还念念不忘，什么毛病，他这样的什么女人找不到？”

“就是，男人就是犯贱，对他越好他越看不见，我上次和他去看电影，事业线多波澜壮阔，他居然问我垫了几层？！气死姐了！”那个女生愤愤不平控诉，在场的男人都哈哈大笑，除了傅新霁。

徐安晏去了很久还没回来。

“对不起，我想去卫生间，请问卫生间在哪里？”傅新霁突然站起来。

“后边直走，右转就是了。”大毛指给他看，傅新霁谢过，向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不大，也没人，傅新霁刚走近，眼前画面刺得他脚步一顿。在卫生间男女标志下，一个穿黑色亮片露出大片白皙后背的女人抱住徐安晏，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徐安晏一手插裤兜，另一只手指夹根烟，任由那个女人抱着。

徐安晏背对他，他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直觉那个女人不一般，和外面那个女的不一样，或许，徐安晏喜欢她。

傅新霁脚步虚浮，像游魂飘回卡座，眼睛都空了。大毛疑惑，大学霸怎么了这是？随后想起卫生间有时候会有些不干净的勾当，不会这么巧让大学霸看见了吧？！

妈耶，难怪孩子魂都丢了，这么清纯的孩子看见这种东西还怎么得了，大毛偷偷蹭到傅新霁身边，小声问：“大学霸，怎么了？”

耳边突然有人说话，吓了傅新霁一跳，摸一把额头的虚汗，“没事，有点累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快了快了，等等晏子，大学霸你喝点水，我看你脸色不好。”大毛把他那杯橙汁递给他。

傅新霁犹豫，接过喝了，大毛不至于害他。又坐了一会儿，徐安晏才回来，脸色很难看，一身烟味浓重得傅新霁想把他扔进河里刷刷再捞出来。

“晏子，回吧，时间不早了，等会儿学校该回不去了。”大毛提醒他，示意大学霸撑不住了。

徐安晏看了他一眼，点头，“华哥，我们回学校了，下次有空再聚，这次记我账上。”

“晏子大气，下次哥请你，好好考大学啊！”金毛笑眯眯冲他挥手，露出参差不齐的牙。

徐安晏拿了校服外套出门，傅新霁呼吸到新鲜空气，整个人像回到大海的鱼一样活了过来，他肺里全是二手烟，他发誓这种地方他再也不来了！

他们回家有一段路是重叠的，一路上没人说话，只有傅新霁车轱辘碾压过地面的声音，安静得可怕，连一向最活跃的大毛都沉默了。

不知不觉走到岔路口，傅新霁出声：“我走了。”

三人方才如梦初醒，大毛哦哦两声，“大学霸慢走，注意安全，我们明天见。”

“嗯，明天见。”傅新霁跨上自行车，驶离他们视线。

徐安晏望着他白色背影消失，大毛拍拍他肩膀，“想开点，有时候感情这种事儿并不合适我们，太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