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乖巧的点头,白雪见她这副样子一阵无语,还想再说些什么,此时柳大哥在外询问“天色晚了,我们可要在前面的镇子上歇脚?”
晚饭后,沈时期自然是同依依和杜梨准备休息,白雪敲门进来,递出一支玉簪。
沈时期仔细端详玉簪,这只通体莹润,在微暗的烛光中彷佛发着光,精致的蝴蝶白玉簪子。
她有些不解,我不缺首饰,且,这簪子比我那些差的远了,
白雪坐下,解释说,“这是阿榆的簪子,这只簪子是当初阿榆的娘亲留给她的,你要去易家认亲,需得带上这只玉簪。”
看着白雪留恋不舍的眼神,沈时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白雪交代完就走,来到门外又回过头来叮嘱“今后你叫明榆,是明家长房嫡女明秀文之女,你们两个,不是再称呼错了。”
依依和杜梨看向沈时期,见自家三娘子也很是认同的点头,二人也恭恭敬敬的点头行礼“记住了”
沈时期在白雪走后看着玉簪还在回想着在马车上白雪交代的事情,白雪透露了明榆的身世,其实明榆也很是可怜,明父是赘婿,所以明榆随母姓,也正是因为随了母姓才得以保留一命。
明母在得知明父即将被发配后被家中长辈逼迫与他和离,只是明母却是一片真心不忍抛弃明父,不过几日也随着病逝了,明家对待明榆极其苛刻,只当她是家族耻辱,全然不顾她的生死,若不是皇后娘娘出手相助,明榆也撑不过那个寒冬。
此时沈时期借着明榆的身份去易家寻亲,寻的自然是明榆娘亲明秀文的亲,那易家如今的主母是明秀文的堂妹明珠楠。
若论关系亲近,本不该上易家寻亲,只是那堂妹当初抢了明秀文的婚事,明秀文随后两年都因婚事被毁之事无人敢与之议亲。
不成想,之后招了一个打铁匠为赘婿。明家也曾是世家大族,一个打铁匠为夫婿自然会被很多人耻笑,明秀文一度被亲友排挤。
所以堂妹知晓后数年来极是关照明秀文,年年不断的赠送一些布料首饰,只望堂姐原谅她,在明榆父母出事后,也曾表态愿亲自照拂她。
沈时期此时还不知易家人如何,单看表面,只觉得明榆这位姨母是位心思极重城府极深的人,不然怎会不动声响的抢了明秀文的婚事,又在易家生子后站稳脚跟,使易家近十几年来无一妾室通房。
再说易家,老宅在河东太原,但近二十多年里,易家大房一直定居在扬州城。
大房虽不谋仕途,但极着力培养二房三房,兄弟二人在官场上稳居其位。
易家二房易江,在朝中已位居吏部尚书,其长子易寒松也在今年的进士中。
三房文不成,索性就投身军营之中,易英虽只是个应天府马直军使,但有易老爷子曾经的威望,在军中也是备受瞩望。
易家易泰安老爷子曾是先皇亲封的太保,不过三十余岁就位居检校少傅,河东节度使,执掌河东兵权,只是自圣上登基后重文轻武,易老爷子就请旨回乡养老,不问朝中事情了。
娘娘此次就是为了要得到易老先生的支持,望易老重回朝中执掌兵权。
只是这易老先生自回乡之后,就开始潇游四方,不见身影,就连易家人也联络不到,易家若不是有大喜大悲之事,易老先生都不曾现身,上次现身还是易萧与明珠楠大婚。
也有传言易老先生病逝他方了,但易家很快就出面制止了谣言,说易老先生游山玩水好不自在,每月家书一封,只望家中不必牵挂,书信中更是直言不要再派人打听他所在何处,若是长孙婚事已定,自会现身。
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书信中,易老先生的字迹铿锵有力,全然不似六旬老人,众人才表歉不再议论。
此时她要做的就是,务必与易家长孙喜结连理,待大婚之日易老先生现身后,说服易老先生回汴京与娘娘一叙,那时娘娘自会设法留下易老先生。
只是,白雪说的轻巧,她却满面愁容,要怎么才能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迅速建立深厚感情,让这位易小郎君甘愿打破门第芥蒂,爱上她这位落败的明家女。
杜梨一遍又一遍的耐心催促着沈时期快些安歇着,她才仔细收起玉簪睡去。
天气逐渐变热,日照增多,万物生长进入一个极旺盛的阶段。田间蝼蝈的鸣叫,吵得人心情烦躁不安。
一行几人经过连日来的赶路才刚到应天府,来到客栈,突然遇见了韦家的马车。
自上次韦书臣走后已有许久不曾见过,说不想念是假。
杜梨打听后细细道来,原来韦书臣四月刚刚加冠后掌家,如今是他掌家后首次代表韦家外出议事。
韦家早在曾祖父那辈起就由大房在朝中站稳立场,二房三房多是经商,与世家联姻来保韦家稳妥,如今大房中大伯父韦书达已位于礼部尚书,其叔父也已是怀化将军。书臣姐姐韦栩也与太子殿下成婚数年,三房中子女更是与多位世家联姻。如今韦家地位更甚从前,沈时期听后深知韦书臣一路不易,如今再回想他从前的不告而别,也觉得好似别无选择,若自己处在那个地位也会如此吧。
明日韦书臣会在春之庭会见几位生意场上的员外,沈时期想多停留一日,于是依依去告知白雪,白雪也知连日来马不停蹄的赶路,皆是身心疲惫,几人只暂时休息后再启程前往易家。
韦书臣在酒楼时已见过自己,仍装作不熟躲着不见,她不死心,打听了他居住的住所,在他回去的必经之路等着。
此时天色渐暗了,听着远处有马车驾驶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内心一喜,果然来了。
车夫见路上有人拦截,向马车里询问“主子,有个小娘子拦住去路,要不要停。”
意松也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敢拦韦家的马车,他掀开帘子就见是沈家小娘子在路上张开双臂拦住马车,一副看谈生死的样子。
她率先开口“你不下来,那我就上去了”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直接上手掀帘子要进去,一屁股坐下。
此时韦书臣还在考虑要不要下车,沈时期已经在旁边盯着他了,意松作势要请她下去,韦书臣打开扇子,给了意松一眼,意松立即闭紧嘴巴,心领会神下了马车在外等候。
多日赶路,白雪每日不是娘娘长娘娘短,就是大局大局大局,比宫里的嬷嬷还要枯燥无味。她忍不住玩味的上下打量起来,嗯,皮肤依旧白皙,个子略高了些,瞧着身子似乎也更壮了,挺起的胸脯让人忍不住想上手去捏,撑起下巴欣赏起来。
韦书臣当然也有话要说,自上次表白心迹后又不告而别,他此刻迫不及待的想解释清楚,但是她一直盯着自己也不开口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脸上沾惹了胭脂,不对,那花娘并未近我的身,
还是这衣服不对,记着期期喜欢紫色,低头瞧了一眼,又暗自懊悔,今早为何不穿那件浅紫色圆领长袍,
还是我束的发冠她不喜欢,又觉得自己好像接连几日外出奔波劳累,恐自己神态疲惫,
他直被盯的发毛。
原本还觉得事情尽在掌握,自掌家后家中一应大小事务都得心应手,半月前才得知东京的消息,沈时期被皇后暗中指派去了扬州,他只想尽快着手计划,好去找寻期期。
但此刻韦书臣愈发的觉得不对,他一点也掌控不了这局面,他不清楚期期想干嘛。
清清嗓子打破这局面,轻声道“不知沈三娘子有何要事?”
她打消念头,拖长音道“之前你明明叫我期期~,可不是什么沈三娘子,你还”
韦书臣眼皮子直跳,忍不住出声打断道“韦某当年年少气盛,不知分寸,还望沈三娘子见谅。”
她却突然笑了起来“怎么现在知道分寸了,难道书臣心中已有佳人?”
韦书臣不想再提及之前,一来他现在根基不稳,二来危机仍在,若是再像从前那般莽撞,只怕后果更加可怕。
他语气僵硬说“沈三娘子请自重”
“哦”她语气不太正经“我同太子和太子妃也算是有些交情的,关怀一下书臣,怎么了呢?”
韦书臣不想再与她胡搅蛮缠下去,坐正身子拉开些距离,想不到这数月不见,期期怎么变得厚颜无耻起来,难道是崔先生教的不够严苛?还是整日跟着宋元绍学坏了?
不对,据探子报,宋元绍整日忙于科考,期期倒是和元家的小娘子走的近了些,但,那元家的,也不是这般性子的人,他不由得眉头皱得紧。
沈时期直接伸手舒展他的眉间,他想的出神,被她温凉的手触的一惊,他已然不记得上次二人肌肤相触是什么时候了,后背猛然绷紧,也忘了去阻止,
或是他不想。
沈时期看他这反应忍不住想笑“别皱眉,不好看了”说完就走也不给韦书臣挽留的机会。
依依见她这么快就回,有些担忧道“韦公子又惹三娘子不快了?”
她轻轻摇头否定,只是淡淡道“我现在是明榆娘子,可别记错了。”依依点头,收了声。
意松见沈三娘子直接坐上自己的马车走了,一阵纳闷,二人久别重逢不是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他的酒袋子刚打开又收起,转去看马车,此时马车内也静静地。
上了马车,见自家主子,正一手按着眉间发呆,迟疑半晌道“沈三娘子走了”
韦书臣神情淡淡,问的不着边际“我好不好看”
意松懵了,主子这是什么话“主子样貌俊秀”谁见了不夸一句,今日这是怎么了,自从酒楼内遇见这沈家小娘子,主子数次发呆,愣傻的都不像他认识的主子了。
韦书臣放下手,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回府”
探子来报期期还未到客栈,韦书臣不知道她又去了哪里,立即派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