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每个体育生都不喜欢的季节,因为冷。
北方的风吹在耳边像说话,说的话全是吹他妈死你。清晨早训还不能裹成球,裤子只穿一层厚款运动裤,就要开始跑圈了。
一般跑到几千米之后,人就感觉不出冷热来,吹得麻了,也跑出了汗。一双双矫健结实的大长腿交替迈步,弓一样张开,几千米之后完全进入机械运动,踏着跑道前行。
好在现在大学里有室内馆,在这个妖风横行的年末,不至于把人吹飞。可祝杰还是休息了半天,早训没参加,只参加了晚训。
因为他的旧伤,在这个冬天反复了。
运动员基本上都有旧伤,他这还算不严重的,高中时候照顾得好,休养时间也长,只是走路的时候不舒服。
所以祝杰今年不喜欢冬天,原因有三,冷,旧伤发作,管不住薛业吃宵夜。
今天训练量很大,训练完毕后祝杰一句话都不想说。在室内馆的淋浴间洗完,他随便用吹风机吹吹那层头发,圆寸,不费劲儿就干了,不少运动员喜欢剃圆寸都是为了方便,越短越好,像薛业那种发型,本身发量就多,再加上头发厚,吹半天发根那一层都是潮的。
他给大腿打了几圈绷带,换上干燥的运动服,再戴好棒球帽,离开淋浴间的时候,远处一个粉紫色运动裤的人朝这边跑过来。
“杰哥你洗完了?等等我啊!”薛业一身训练装格外好认,径赛、田赛两边的男生都加上,唯二两个穿成霓虹灯的,一个是他,一个就是陶文昌。
“去吧,头发吹干了再出来。”祝杰在他刘海上捋了一把,全是汗。等着薛业洗澡的时候,祝杰坐在休息室外的横凳上,一身全黑,和身边花花绿绿的颜色格格不入。
祝杰随便扫了周围几眼,挺不理解绝大部分体育生的审美,怎么骚包怎么来,荧光橘、荧光绿都快成标配了,更不理解薛业为什么喜欢鲜艳的颜色,还特别钟爱紫粉色。
陶文昌总是说薛业那短裤是基佬色,祝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越来越觉得陶文昌可能也是一个隐藏的gay。
不然他为什么身边那么多gay?
难道他也喜欢薛业?祝杰对这件事,一直保持怀疑态度。
旁边的位置上突然坐了个人。
“杰哥我洗好了,你饿不饿?”薛业套着一件灰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从脖子一直护到脚踝骨,这是他唯一一件颜色低调的衣服。
“不饿,你饿了?”祝杰打算过两天再仔细研究陶文昌是不是隐藏基佬,陶文昌前两天在群里发了几个表情包,配字是“男同竟是我自己”和“男同竟在我身边”。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有点儿饿,最近练得太苦了,我整个人都要榨干了。”薛业往旁边靠了一下,反正体院的人都知道他和杰哥的关系,爱看不看。
一开始,还有人偷偷摸摸瞥几眼,后来干脆没人管了。只是教练反复提醒过,不许在学校里出事,更不允许在宿舍里闹出事来被学校查到。
“那走吧,回家。”祝杰也累了,累的时候就想安安静静沉默。但是不妨碍他听薛业说。他带着薛业往外走,离开灯火通明的室内馆才拉上手,他穿一件黑色的短款羽绒服,可薛业这件,像个灰白色的桶。
罗十四和罗十五给他的,是他们队里的统一冬服。两个人像是弥补一样,每周都往体院寄点儿东西,反正他们队里用什么,薛业也用什么,一样不差。
“你帽子呢?”突然来了一阵风,祝杰把拉锁拉上,问薛业。
薛业甩甩头发。“不戴,我头发吹干了。”
“是么?”祝杰才不信,右手把薛业的刘海一撩,发根全是潮的,“戴上。”
“戴上……一会儿发型乱了。”薛业捂着刘海。
祝杰看他一眼。
薛业老实地翻出杰哥同款棒球帽来,压在头上。
祝杰回身在他帽檐上弹了一下,风太大,他没再说话,把下巴压在羽绒服的高领里,大概能猜出什么来。
薛业从来不是注意形象的人,要是他注意形象,就没那么多不能看的训练服和金色银色的田赛短钉鞋了,最近还和伏城进货,进了一批正红色的男士内裤,说是伏城教的,穿红色蒸蒸日上。
总之就是,穿得乱七八糟。
可他一旦开始注意形象了,绝对是有事。祝杰在领子里抿了抿嘴,今天是自己生日,薛业憋不住,肯定要搞事情。
“杰哥,今天你生日啊……”薛业憋不住了,憋一天了,“你生日是个很好的日子,晚上咱们怎么过?”
“你想怎么过?”祝杰没觉得自己生日的日子好,他给薛业抻抻羽绒服的领子,“这衣服不行,没高领,扔了吧。”
“这衣服行,没高领也行,这可是我师兄队里的衣服,标配!”薛业可珍惜了,颜色不好看他也穿,而且自己也不像杰哥那么热衷高领,“杰哥,要不咱俩……明天开房去?”
“开房干什么?”祝杰故意问,“你还想干什么?”
“我想开全自动来祝你生日快乐。”薛业举着手指头发誓,“我这回一定!”
“全自动你还是算了吧,你的全自动每次都……你袜子呢?”祝杰往薛业脚踝上一看,又没穿,运动鞋和运动裤中间,露着一截又窄又凹的脚踝。他是不相信薛业的全自动了,前两天说自己腿不好,他主动坐上来动,续航时间短得可怜,最后还是自己动的。
“我没带新的,再说我又不冷,我很生猛的。”薛业平时丢三落四习惯了,倒是从来不忘给杰哥拎包,杰哥的东西一样没丢过。
风又大了,两个人一路小跑回家,是在外面租的房子。这学期学校里管得严,查得也紧,说是田赛跳高队那边出事了,有人在宿舍里打炮让宿管抓着。祝杰朋友少,不认识田赛那边的人,也不知道这消息真假,反正他和薛业没被抓着过。
牛逼,不愧是自己。
两个人跑到楼下,刚刚钻进楼洞,薛业一把将祝杰拽住。“杰哥,杰哥你等等!”
祝杰停下了,楼道里有感应灯,把他们的脸都照亮。
薛业赶紧摘了帽子,但是已经晚了,刚才怕刘海塌,是逆着戴上的,现在棒球帽一摘,发量王者炸成了鸡窝头,一会儿拍合影肯定不帅了。“咱俩等会儿再上去,我……我想单独和你说会儿话。”
“说。”祝杰帮他捋了捋头发,大腿后侧隐隐发疼,那年高三,自己几乎没法走路了,是薛业扶着自己做好了复健全程。
“我……我……我想想啊,组织组织语言。”薛业是怕楼上那帮弱弱动作慢,没布置好场地,今天杰哥生日,大家想给他惊喜party,可是到现在也没收到微信,通知他们可以上楼。
“哦,组织语言啊,组织吧。”祝杰猜楼上肯定有人,自己对过生日没感觉,倒是薛业叨叨好几天了,还偷偷摸摸打电话,摆明了要弄惊喜。他特别想笑,两只手插在羽绒服的衣兜里,等着薛业憋出几句话来。
“我组织……组织好了。”薛业半天憋出几句来,“杰哥,今年过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你不是送过了吗?”祝杰把自己帽檐搭在薛业发际线上,两个人面对着面,往对方的脸呼白气,“送了一套新训练服和一个包,还有一箱CK内裤,还有不到一分钟的全自动。”
呼出气的时候,祝杰还是没憋住,往旁边转了下脸,快速地笑了一下。
“那是第一批礼物,我还得送第二批。”薛业的脖子都吹冷了,看来杰哥喜欢高领是对的,暖和,“我申请出战,明天开完整版的全自动。”
“别,我现在腿不好,抱着你挺他妈累的。”祝杰又近近,故意说,“你沉。”
“不可能!我最近很忌口,我连馄饨面都只敢吃两碗。”薛业拉开大拉锁,把祝杰的手往里一拽,“我腰一点儿都没胖,你摸!”
“还只敢吃两碗,能耐。”祝杰在他腰上摸摸,硬的,里面是护腰。
“我训练量大啊,这次比赛我还热门选手呢。”薛业抱着祝杰的腰,自己的腰已经好了,只是要格外注意,可杰哥的旧伤复发才严重。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连续震动几次,微信来了。
哪怕不用看,他也知道是那帮弱弱给他发信号,可以上楼了。
“走吧走吧,杰哥咱们回去吧,外面太冷。”薛业扶着杰哥一节一节台阶往上走,高三那年,自己也是这么扶着杰哥,一切都没变过。
祝杰听见薛业身上手机震了,但是他假装不知道,今天他特别累,旧伤的复发确实是件很操蛋的事。可是一会儿进屋的时候,他还准备装出一副挺惊讶的样子,除了自己生日,也是过新年,不能摆臭脸。
“杰哥你等等,我开门。”薛业抢着去拧门钥匙,等着看惊喜,要是惊喜不够,一会儿就把弱弱捶飞。
祝杰捏了捏脸,放松肌肉,好让自己快冻僵的脸别那么严肃。
门开了,里面是黑的。
果然吧,祝杰猜得一清二楚,肯定来了不少人,一会儿灯一打开,肯定张蓉端着生日蛋糕。
这都能猜到,不愧是我。
陶文昌躲在门口,等着薛业和祝杰迈进来,他立刻打开了客厅大灯,把手里的气球和彩片扔出去,使出了训练时扔铅球的力气:“祝杰同学生日快乐!”
灯一开,确实站了一屋子人。
好多个气球和花里胡哨的彩片朝薛业和祝杰的头顶飞去,闹得他俩一下子看不清了。薛业更是傻眼,他要求的是鲜艳夺目的视觉效果,没想要这么喧宾夺主的效果。
短短几秒,他和祝杰的头顶上,落了一层七彩斑斓。
完了完了,薛舔舔你完了,要是让杰哥知道这主意是你出的,你今晚就被打死了啊。薛业赶紧给杰哥掸掸:“这个也太多了,你们行不行啊,万一落我俩眼睛里……陶文昌你直男审美吧?”
“我真是直男里审美最弯的了。”陶文昌看着一身全黑的祝杰变成一身全彩,“不错不错,这算是野逼生日限定皮肤吧?”
“陶文昌。”祝杰动了动脖子,故意说,“你找打吧?”
“我不找打,我给你过生日来了。”陶文昌飞速跑走,虽然知道野逼今天肯定不会生气,但他情绪万一不稳定呢。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穿得和祝杰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像个圣诞树。“哥哥不好。”
“我又怎么不好了?”祝杰单腿发力,把祝墨给抱起来,“你怎么来了?”
“张蓉阿姨带我来的。”祝墨长高许多,就是一直没胖上来,“我要薛业哥哥抱,我要薛业哥哥抱。薛业哥哥身上香。”
薛业刚脱了羽绒服,里面穿得很单薄,身上还是用习惯了的香水味,一个不太讨喜的味道。“来,我抱,杰哥你去收礼物,你快去。”
“干!布置客厅用我们,还得给野逼礼物,我亏了。”张钊第一个过来,带着苏晓原,“生日快乐啊,你又老了一岁,下次比赛再遇见,我们学校接力赛一定赢你。“
“谢了啊。”祝杰接过张钊给的礼物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双绣着哈士奇头像的手套,“这是你们家凯撒挑的吧?”
“你他妈说谁是狗呢?”张钊忍了一秒,要不是祝杰今天生日,怼死他。
“张跑跑你别冲动,你老这样儿……像个流氓。”苏晓原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盒子,“祝杰,虽然你以前推了我一大把,但是我还是要祝你生日快乐,这是……这是薛业最喜欢吃的蛋糕。”
“谢谢。”祝杰接过一个小蛋糕,苏晓原这个人虽然好脾气,但是挺有性格,自己当年冲动之下推了他一下,他就选一个薛业喜欢的东西当生日礼物。
小业喜欢吃也行。祝杰又和苏晓原说了一次谢谢,但是实在搞不清楚他头顶为什么总立着一撮头发。
好像……压不下去?
天然避雷针?
“哥!杰哥!”一个圆寸少年跑过来,穿着伏家班的班服,“生日快乐啊杰哥!”
“你怎么穿这个就来了?”祝杰看了看伏城的脸,他又瘦了。
“今天新年啊,伏家班接了三个活儿,都是大活动!”伏城肚子饿得咕咕叫,“礼物给你,我和我师哥师弟一起挑的,保准你喜欢!”
“什么啊?”祝杰从他手里接过一个大纸盒,打开一看,两套南狮图案的男士保暖秋衣。
大红色的,穿上能直接结婚了,非常传统。
“秋衣秋裤,咱们这种天天锻炼的人,必须要保暖,我师叔说的,年轻的时候穿暖了,老了不容易得病。”伏城还没说完,眼神已经飘向厨房,“杰哥我去厨房找我师哥要口吃的,这两天为了活动我减重,饿了。”
“谁饿了?”沈欲端着两个大盘子,里面是新出锅的年糕,“来,过年吃年糕,年年糕。你生日礼物在小乔手里呢……小乔呢?小乔!”
正在阳台上和卞鹤轩抽烟聊生意的乔佚听见了,给阳台门开了一条缝,递出来两个大红包。刘香在客厅里给大家剥山核桃,接过那两个大红包,拿了过来。
“祝杰你生日快乐啊。”刘香真不喜欢冬天,太冷了,可是一想到这么冷的天里有新年和春节,就盼着这几天大家聚会,“这个是大哥的,大哥的红包,比小乔的红包要厚。大哥说了,他们抽完烟就进来,屋里有小孩子,不能闻二手烟。”
“这……”祝杰看着红包,生意人真是不含糊,直接招呼现金,“钱就算了吧,小业叫你们来,我心领了。”
“收吧。”沈欲一边说一边躲纪雨石的手,怎么这帮弟弟都爱抓自己胸口,“一点儿心意。每年过节过生日你和薛业都给这几个小孩儿花钱,我们眼里你们没赚钱的人都是小孩儿。”
纪雨石猛地拍了祝杰一把,用一种“你懂得”的眼神看他。“我送你的礼物在我老公那里呢,一会儿给你拿,晚上给薛业穿啊……我试过同款,效果特好……沈哥你要不要?”
沈欲的脸和脖子一起红了。“我不要,我才不要那种东西,你别扒拉我……你送的什么啊?”
“你过来我给你看照片……”纪雨石迫不及待地拉走了沈欲,跑到一边分享私密照片去了。祝杰想回头找薛业,刚好张蓉带着人围上来,手里捧着一个蛋糕。
来了,祝杰最怕这个,当着这么多人吹蛋糕,又不酷又尴尬,上次薛业过生日非要去海底捞,结果海底捞的生日服务着实让祝杰震撼了。
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张蓉真让他吹蜡烛。
“来,小杰!”张蓉今天没盘头发,扎了个大马尾,一个篮球队退役女运动员的身高站在屋里丝毫不差,“吹个蜡烛吧,今天你生日呢。”
“我能不吹吗?”祝杰皱着眉,看薛业,“小业帮我吹也行。”
“我不帮啊,谁过生日谁自己吹。”薛业还抱着祝墨,两个衣着鲜艳的人在一起更像亲兄妹,“杰哥你吹吧,来来来,大家把灯关上,吹完了再打开,再唱生日歌。”
祝杰又看了一眼张蓉。“要不你帮我吹吧。”
“我不,我干嘛帮你吹啊。”张蓉知道他是不好意思,特别是这么多人,他面子上挂不住,必须一直装酷,“来嘛,小杰你吹一下。”
祝杰单手插着兜。“祝杰。”
“好的小杰。”张蓉带着人围上去,给祝杰围在中间,“祝你生日快乐。”
祝杰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过生日,真是不太自在,好在都是认识的人。客厅的灯又关上了,再次回归黑暗,祝杰的右手突然被谁碰了一下,他觉得,是薛业。
“杰哥,生日快乐。”薛业站在他旁边,颠颠祝墨。
“哥哥坠好,哥哥坠坠好,哥哥生日快乐!”祝墨赶紧说。
祝杰又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大家都到齐了,虽然还没洗清陶文昌喜欢薛业的嫌疑,但是这些人,无论是以前有过矛盾的,还是现在仍旧看不顺眼的,都是自己的,朋友。
关键时刻,都能帮自己一把。
他也没许愿,许愿太不酷了,一口就把蛋糕上的几根蜡烛吹灭,在烛火全灭的时候,他拉住了薛业的手。
屋里又一次全黑。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杰拉着薛业的那只手,一下子紧了一下。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杰紧张的手,没法松开。陶文昌去开了灯,这场生日会的真正主角,才正式亮相。
“小杰,生日快乐。”范姗姗戴着双层医用口罩,戴着一顶假发,自己推着轮椅,靠近了自己的儿子。
祝杰第一反应是往后一小步。
第二反应是看张蓉:“你怎么让我妈出来了?她没抵抗力。”
“她非要出来啊。”张蓉是最无奈的那一个,“她说我不让她看儿子,她今天就和我分手。”
范姗姗还没法站起来走路,轮椅倒是用得很熟练,风风火火地推到儿子的面前,还在适应自己有了这么一个大儿子的事实。“我想来看看你,听她说你旧伤复发了?严重吗?”
祝杰万万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刻,他低下了头,像个好久没见家人所以有些别扭的孩子。“一般吧,你别乱跑了,冬天容易感冒……”他又看薛业,一下明白了这个生日会的不一样,“你们商量好的?”
“对啊,妈这顶假发还是我挑的呢,好看吧?”薛业很自豪,“是不是,妈?”
“是啊,小业眼光很好啊,他就是眼光好才喜欢你的。”范姗姗知道自己不能再感冒,戴着厚厚的手套,这会儿摘掉手套,是一双十几年没干活的手,她醒来之后就消掉了浮肿,现在看起来没有那么胖了。
“腿疼不疼啊?”她摸了摸儿子的大腿后侧,在自己昏迷的时候,这里的肌纤维已经断过了。要是自己醒着,未必会同意儿子当运动员。
祝杰皱了皱眉,不习惯,特别是当着这么多人呢。“不疼,小伤。”
“假的,杰哥今早还说腿疼呢。”薛业及时补刀,但是他没说杰哥说腿疼是因为自己全自动没开成功。
“我就知道伤重了。”范姗姗抬着头看儿子,太高了,长太高了,可自己完全错过了他的成长轨迹。她拉儿子的手,把他往下拽拽。
祝杰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蹲下去看她。
“小杰。”范姗姗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小时候他头发就短短的,好像一直没变过。
“祝杰。”祝杰低着头纠正他。
“嗯,祝杰。”范姗姗不逗他了,自己生出来的孩子,自己最清楚,从小酷酷的,“生日快乐,每年最后一天都是你生日,你生日是新年,是新的一年。”
祝杰低着头听,两只手想找兜插进去。最后还是把高领拎了一把,藏了下嘴。
“也祝你新年快乐。”范姗姗笑着碰了碰儿子的脸,把高领往下拨一拨。
高领底下,是一张微微笑着的嘴。
祝杰笑了,即便今天累得不想要说话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笑几下。生日,新年,这个日子可真是够好的。
小业说得没错,自己的出生,是一个很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