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白筝。”京凝蝶想了想。
京失月不乐意了，拍着桌子站起来：“什么！？为什么？？”
京凝蝶道：“杜若一直服侍在我们旁边，是最容易得到消息的外人。”
京失月反驳道：“若是她真的是魂伪人，我早就知道了！若是她伪装的如此精湛，真的是魂伪人，那京门国这么多年早灭了！”
京凌秋道：“白筝又是怎么回事？”
京凝蝶道：“他整理我们的公务，朝廷之内他什么不知道？”
京失月又反驳道：“他们两个都是在我身边比你们都多的人，发生了什么我不会不知道。”
“阿月，不管多亲近的人，都要有防备之心，”京凝蝶道，“对我们也一样。”
……
这场大战持续了五年，本来计算是一年半就可以结束战争，但明姚国和欧阳国因为各种原因越吵越凶，京门国无法脱身。
这几年，京门国没少卖出去兵器人力，但欧阳国只吞不还。京失月没少劝京凝蝶不要给欧阳国物资了，但京凝蝶只是闭口不谈。
京凝蝶和欧阳安陆的喜日也一直被推迟，主要都是京凝蝶在推迟，因为谁他娘的想要嫁给欧阳安陆那个“偏偏君子”啊？
战争对于那些没有经历过大战的民众好似变成了常事，战士们的死亡似乎也没人再提了。更可笑的是，可能人们都会忘记和平的日子是什么样了。
但京失月记得，她记得边境之外没有血河的日子，记得战士在边境无所事事，不需要上战场牺牲的时候；她记得京凝蝶不需要天天锁在屋里的时候，也记得京凌秋不需要日日夜夜守在边境的时候。
她记得罗天大典，她记得白筝还没有失去孩子的时候，她记得杜若和自己天真无邪的时候。但也许只有她自己记得，记得又有什么用，反正回不去了，就在这里干心碎。
夜深，京失月练完殿京舞睡不着，便在皇宫四处走走。她的脚步声惊醒了杜若，她提着灯在硕大的皇宫里找到了京失月：“小姐，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睡不着。”京失月答，“杜若，你莫要管我了，我是真的睡不着，我跑两圈就好了！”
杜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好吧……但小姐您能不能至少把鞋子脱了啊，袜子在皇宫里走不脏的，穿着鞋子太吵啦……”
京失月点了点头，丢下鞋子就开始在皇宫里跑来跑去。
跑着跑着，突然看见远处似乎有着一束光从京凝蝶的房间里透出来。京失月心想：“阿姊现在还没睡吗？”
但这也不是不正常的事，毕竟最近京凝蝶的确睡的很晚，每次也睡的很轻。大早上的没精力，但还是为了国家而强撑着起床。
京失月想了想，不如去看看京凝蝶睡了没睡，悄悄看看也无大碍。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京凝蝶的门前，她的门忘记锁，再加上窗户的微风开了一条小缝。京失月透过缝隙看那烛火依旧通明的房间，京凝蝶坐在梳妆台前，缓缓梳着银色的长发。而更让她惊喜的是京凌秋就站在不远处。
京失月刚想打招呼，京凌秋就在屋里先开口了：“所以，你叫我来到底是干什么？这都快一炷香了。”
京凝蝶又沉默了好久，她的脸在镜子里越加难看了。良久，她终于开口：“三日后，为京失月的继位典礼就会举行。”
“什么！！！？？？”京凌秋怒吼，这一吼在门外的京失月都有点受不了，但更让她受不了的是京凝蝶刚刚说的话。京凌秋继续怒吼，“你说什么？？！三日后？？？你为什么要退下？你为什么要让京失月在这个战争时代上当任国主？！”
京凝蝶并没有回答，屋里寂静了好久，之后，京凌秋的脸色变成了不可置信：“难不成……我命不久矣？”
在屋外的京失月瞪大了眼睛，一点一点地摇头。
“不是。”京凝蝶道，她起身，低着头，根本没有国主的样子，“我怀了。”
京凌秋突然喜笑颜开，惊叹：“那不是太好了吗！”
“孩子不是欧阳安陆的。”
……
啊？
此时，不管是屋内还是屋外的几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心脏好像不再跳动，空气也凝固。似乎一切都塌了。
此时，京失月一生唯一一次见到了京凌秋的眼泪，眼泪溢出了眼眶，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京凝蝶：“所以，我不能当国主了。”
京凌秋的心中似乎有什么爆发了，直接一拳头砸在了京凝蝶的脸上：“你干了什么！！！”
“还有，为什么不是我！？你为什么不把国主的位置给我！？我早就想问你了，京凝蝶！你为什么！”京凌秋心底里以为自己现在有着可以上位的机会了，但现在，她的信念全部被砸碎了。不仅被砸碎，再被碾碎，碾成泥，在京凝蝶的脚下任意被踩。
明明她是有机会的，但却被别人犯的错误而除掉。
但是为什么，她真的想不通。
现在不仅京凝蝶，国家也要丢颜面。京凝蝶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自私啊！
“你他妈还是人吗！！？”京凌秋忍不住又向京凝蝶挥拳。
“我不知道！”京凝蝶强行挡住京凌秋的拳头，咬牙切齿道，“但我能确定一点，京门国不比任何一个国家差！我继续当国主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
京凌秋怒斥道：“你若是早知如此！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不让我当国主！？”
“你不能当国主！你要守边境，上战场，早就很忙了！”京凌秋喊道。
“你现在要当好人了？？之前你同情我过吗？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京凌秋讽刺地笑了笑。
京凝蝶已经忍不下去了：“操！你个大聪明是猜对了！我管你妈的，毕竟你也不知好歹！我是为了这整个国家而想！你以为你很重要吗！？”
京凌秋直接愣在那里了，但是拳头的力量丝毫未减。京凝蝶继续说道：“还有，我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我不可能让他在整个国家的仇恨之中活着！”
良久，京凌秋微微颤抖的声音传来：“你……你要弃国而走？”
京失月已经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满眼血丝，毫无生机地在皇宫的夜晚走着。
月光透过窗户，使得地面变得更加华丽。她不禁往月光看去，但她的眼睛好似在盯着太阳一般，变得通红。
她回想着京凝蝶和京凌秋，直接狂跑向她的房间。
为什么她们可以这么无用！为什么她们可以这么自私！？
为什么明明是一国之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京失月跳上床，整张脸都紧紧埋在枕头里疯狂地发泄着。
“小姐？？”隔壁的白筝还是被吵醒了，他敲了敲门，“小姐？？你怎么了？？？”但是迎来的只有京失月第二声埋在枕头里隐隐约约的怒吼。
白筝不能不管了，他轻轻推开门，半夜三更不想吵醒任何人。只见京失月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只手用力着锤着床。
京失月知道白筝来了，头依旧埋在枕头里说：“你出去。”
“小姐，您是不舒服吗？”白筝慰问道。
“不！我一个人就好！”京失月道。
“是关于……”
“不是！”
京失月打断了他，但白筝只是一笑：“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京失月干脆不答了，但白筝就是死缠烂打，京失月了断道：“我恨她们！！”
“恨谁？”白筝问。
“阿姊们！！”说完，京失月又把头埋进枕头里，“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
白筝笑了笑：“恨就恨吧，她俩的确是挺难琢磨透的。”
“她俩一个吵，一个不公，都是这个国主的位置……搞得这像是我的错！我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可以酿成大祸！”京失月道。
白筝就一直陪着京失月，良久，京失月道：“白筝，京门国若是灭了，你会去哪？”
白筝被京失月这个问题稍稍惊到，但还是想了想。“京门国若是灭了，我要不是战死在沙场上，就是回家了。但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他看了看京失月，“小姐您呢？”
……京失月还能去哪呢？
突然，京失月听到了外面在宫殿里徘徊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极其小声，白筝都没听到，但京失月听的清清楚楚。
京失月把房门打开一点，往外面瞧。只见京凝蝶匆忙地往大门外赶去，而京凌秋却在后面跟着。
京失月实在是忍不住了，冲出门外：“阿姊！你们去哪！？”
京凝蝶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但京凌秋停下了：“阿月，小声点。”
“你们去哪？”京失月又问了一遍。
京凌秋道：“欧阳殿有急事，我们明晚回来。”
“什么急事？我也要去！”京失月道。
京失月是壮着胆子说的，在黑暗之下，京凌秋的脸看不太清楚。但她的眼神是凶狠的，嫉妒的。京失月说完那句话之后，京凌秋的脸似乎软了下来，有怜惜，有无可奈何。
京凌秋现在该是怎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