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哥,怎么感觉你今晚有点不太一样?”
方洛里放了杯水在江叙面前,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握着游戏手柄不动弹。
反倒是江叙,又不是第一次打打杀杀受伤,以前有个什么小擦伤什么的都不带理的,今天也不知道吹的哪边风,开始拿起镜子欣赏自己的“勋章”了。
江叙将镜子丢一边,张开手臂躺在床上,“哪里不一样?”
方洛里很认真地想了下,“今晚碰到你的时候你心情好像不太好,这会儿带伤就算了,居然还有闲情雅致照镜子欣赏。”要知道,以前江叙可不爱照镜子。
因为班级里女同学人手一个小镜子,人家女同学照镜子正常,男同学照镜子就是娘炮。
江叙很排斥这个。
如今倒是破例了。
江叙轻笑了声没有跟方洛里说今晚遇到什么事情,他今晚没打算回江家,进江家门他就觉得厌恶、恶心,想到那一家子人,他就开始烦躁。省得自讨没趣,他今晚住方洛里这里。
江叙随手扯了个枕头垫在头后,意外地闻到了一股异味。
白色枕头外表挺干净的,没看出哪里有污垢,不知道是不是里面在散味。
总觉得,味道有些奇怪。
“方洛里,你这枕头多久没消毒了。”江叙嫌弃地抽走枕头细细打量,没瞧见有什么问题,但就是觉得味道不对劲。
方洛里表示很无辜,“叙哥,不至于这么挑吧,我这枕头上周才洗,特意拿出来暴晒三天,换做其他人,一年半载都不见洗一回,我这都算好了。”
江叙精准地把枕头丢进沙发里,“一股味儿。”
那股味道倒也谈不上刺鼻,只是冲击力有些强,让他觉得有些烦。
寂寥的风偶尔吹来,江叙想到了同桑禾回家的时候,肩并肩距离拉近,他闻到了少女身上那股淡淡的说不清楚的香气,有点像是肥皂香,又有点像某种香料,还有点苦涩的中药味。
这种混合的味道,没有让他觉得反感,反而有一种清爽舒畅的感觉。
桑禾本就是干净的,思想是纯粹的,就连身上的味道,也如出一辙。
桑禾的家教兼职很顺利,教授对象是个刚上初一的小男生。桑禾自小学习成绩优异,初中知识并没有过度遗忘,简单复习一遍就能很好的胜任当下的工作。
班里经常有同学向桑禾请教问题,毕竟班级第一的头衔就摆在那里。桑禾脾气好,对谁都有耐心。也不管是好学生真的遇到问题虚心请教,还是不学好的男生借请教问题为由搭讪。
姜栀差不多每次都能看清来问问题的目的,她就边吃东西边打量着,有些愤愤不平。
上课后这些请教的人全部散去,姜栀这才忍不住说了句,“劝你还是不要太浪费自己的时间,后面来的那几个男生经常来问你问题,也没见成绩提高几分。”
桑禾笑了笑,没有太在意,“我不好意思拒绝,同时,也不能直接否定了人家不学好。我做好自己的事情了,剩下的学不学听没听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姜栀无奈,“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他们几个分明就是骚扰你想跟你攀关系。”男生的心思大多时候都摆在明面上,难看的他们都是私底下说。
在姜栀看来,桑禾就是太好相处了。
脾气简单粗暴点多好,直接说:爱学不学,不学就滚蛋。
桑禾倒也做不到那么直接,她利用自习课的时间整理下家教辅导时知识点安排。
自习课是可以随意走动的,但也有班级小组长管理纪律,避免教室里太聒噪,现场过于混乱。
桑禾忙完后写完家庭作业就有点时间,教姜栀做题的时候旁边的同学也凑了过来。
“慢慢来。”
班级里同学早就习惯了遇到不懂的题目就找桑禾。
江叙这节体育课,从右边楼梯走会经过六班教室,他倒也不是刻意观察,就经过的时候随便瞟一眼,就见桑禾的位置围着一群人,外围的还拿着试卷。
桑禾手里拿着黑色水性笔在草稿本上圈圈点点,时不时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似乎是在问听懂了吗。
桑禾在学校里人气高,在班级里自然也不例外。
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调课了的,原本是物理课。
李老师喊桑禾去教务处领资料,既然是搬资料想来也不是一份试卷的量,姜栀也就跟着去了。
从左边楼梯下楼,江叙所在的班级三班靠近楼梯口。
桑禾和姜栀结伴而行,看到了三班被罚站在门口的几个男生。
几个男生脸上都有淤青,应该是刚打过架。江叙在学校打架频率很高,经常上通告榜批评扣分。
傍晚的太阳有些毒辣,江叙皮肤很白,被刺眼的光线照得透出些许冷色。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注视的目光,江叙转头看了过来。
桑禾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姜栀已经拉着她的手快些走。
“妈耶,被盯上就完蛋,看到江叙我就有些瘆得慌。”姜栀还是蛮惧怕江叙这种人了。
因为家里有钱,他做事极端惹出什么祸,家里都会动关系给他摆平。
惹不得。
一般人招惹上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跟惹火上身没什么区别。
江叙有那么可怕吗?
桑禾后来也有在思考这个问题。
两年前,他救了她奶奶,拯救了当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祖孙二人。
两年后,在那个巷子,他本可以是个旁观者视而不见,但他出手帮了她。
或许在学校里有很多人说江叙不好,有人惧怕,有人贬谪,但是江叙的相助作为,是真的。
她不想要再孤立无援地苟活。
“还好资料也不多,就几份卷子。”
从教务处领的试卷一共两份,两个女生抱各抱一份刚好。
上课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桑禾折返回教室,上楼时碰到了直接逃课的江叙。
几个男生潇潇洒洒地往楼下走,江叙走在前面,一手勾着外套甩在肩膀上,下楼时随着动作摇摆脖子上的金属项链也跟着晃动。
姜栀嫌试卷重一路小跑回教室,希望早点结束痛苦。
桑禾没有那么着急,不紧不慢地搬试卷回去。
两人跟陌生人似的经过,谁也没有刻意慢下脚步来。
桑禾犹豫了下,停下了脚步,“江叙。”
实在是桑禾嗓音细软,喊他的时候还没底气,再小点声真的就听不见了。
“叙哥,年级第一喊你。”后面的兄弟听见就主动告知。
江叙回头看向桑禾,顿了下,继而说道:“你们先走。”
“行,不打扰你好事。”
几个男生笑得意味不明,这种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江叙又不是其他人能看得进书的那种,总不能桑禾喊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朋友全部撤走了,江叙往上走几步,站定在桑禾面前。
江叙站在比桑禾矮两个台阶的位置,桑禾视线有点向下低。
江叙眉梢微微扬起,唇边的笑意有些不太正经,“做什么,谢我啊?”
桑禾看了眼江叙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下巴的擦伤,她一手抱着试卷,另一只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颗牛轧糖递给他,“晒太阳久了,补充一下糖分。”
这牛轧糖是姜栀给的,是一家手作坊自己做的,价格不低。
江叙接了,“就这事?”
桑禾沉默了一瞬,说了句,“逃课不好。”
很多人都这么劝江叙,这不好那不好的,除了好好学习好好做人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江叙捏着那块牛轧糖在桑禾眼前晃了下,“好意收下了,算你的保护费。”
江叙转头往楼下走,大约是改时间,外套往后一甩彻底消失在楼道里。
还保护费……
桑禾叹了口气,劝江叙学好,就好比母猪上树。
有些人思想就是很固执,说了也不听,只认为自己什么都是对的。况且,江叙叛逆心理也挺重的,别人说不要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
幼稚。
桑禾上楼回教室,将试卷发给同学们。
这是家庭作业。
桑禾放学后是走路去兼职的,不过是一站公交车的距离,走路过去还能剩下两块钱的路费。
就是天热了点。
桑禾背着一个黑色书包匆忙赶去,校服外套脱了抱在怀里,走走跑跑,赶到的时候她浑身都是汗,几根发丝被汗液浸透粘在脸上,模样着实是有些狼狈不堪。
保姆将桑禾迎进门,桑禾低头换鞋。
保姆将桑禾带到书房门口帮忙拉开门,偌大的书房一股淡淡的书香味扑面而来。
“桑小姐,您里边请。”
桑禾不太习惯被人服务的感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保姆说:“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是江家的小少爷,桑小姐等会儿帮我们家小少爷辅导功课的时候,江小少爷坐旁边,应该不会影响吧?”
“不会。”桑禾笑着摇了摇头。
保姆歉意地笑了笑,“那就好,我去准备一些茶点,小少爷就麻烦桑小姐您了。”
桑禾温和地点头。
保姆下楼,桑禾便走进书房里,绕过两层书架便到了办公区,几近两米的书桌横在中间,尽头是一排排位列整齐的书架。
书桌前,两道一大一小身影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手臂一直在扭动。
乍一看,一个是她的辅导对象杨佑之小朋友,另一个黑色身影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
桑禾走过去,没认出来人前,看到游戏机的时候她伸手没收了杨佑之小朋友手里的那部,而另一个——
居然是江叙!
拉着小朋友不学好,居然同流合污一起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