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大楼不远处,一辆小轿车慢悠悠的开着。
“这么悠闲,上梨子君怎么一点都不好奇我们去哪里呀?”
费奥多尔托着腮天真的问道。
上梨子彻闭目养神,本来不打算回答他,但不知想到什么,睁开眼,扬起他那招牌性微笑,
“陀思莫不是忘了,先前离开时不是已经告诉过我呀。”
“哦——这样啊。”
费奥多尔食指敲敲脸颊,也不再追问,只是移开一直落在上梨子彻身上的视线,轻轻的笑着:
“那上梨子君可要好好享受啊,毕竟是彻底摆脱枷锁的第一步,不是吗?”
小轿车依旧再度恢复平静,慢吞吞的行驶着,若是有路人看见,肯定大为惊讶——
驾驶座上空无一人!而后排的两人却一副享受下午茶的悠闲作派,丝毫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其中一人甚至拿出一个玻璃珠对着窗外,懒洋洋的看着玻璃珠反射出的光影。
“对了,上梨子君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小玩意呢?”
事实上,刻了字的玻璃珠根本反射不出什么有趣的画面,只能看着玻璃珠因为车窗外景物的变化而忽明忽暗。
“陀思也觉得有趣是吧!”
原本还有些犯困的男孩瞬间打起精神,兴奋的跟费奥多尔夸耀起他宝贵的玻璃珠:
“你看你看,这些玻璃珠虽然看起来都一个样,但你仔细观察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有些里面还会有小雪花的特殊形状!还有些可能会有奇怪的裂痕。”
“而且每个颜色都不同!就比如这个!”
上梨子彻指了指费奥多尔手中的玻璃珠,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这个颜色和彻眼睛的颜色是一样的哦!”
不同于先前在地下室时阴暗如同腐烂的沼泽般的颜色,现在光亮下上梨子彻的眸色变浅变亮,如同野草般生机勃勃。
那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颜色。
明亮、热烈。
而费奥多尔一向是对这些充满活力的事物充满耐心。
“真好看。”
他轻声笑道,如此美妙的事物,那上梨子君转移话题、避重就轻的事现在就不追究了吧。
毕竟有关那个改变上梨子君的人,上梨子君在意些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但总是这样也不行啊。
费奥多尔保持着认真倾听的模样,看着眼前的男孩用极为严谨的态度讲述着不同口味的汽水中玻璃珠的差别。
只不过……上梨子君,谎言把自己欺骗了可不行,那个真正喜欢玻璃珠的人,恐怕不是上梨子君吧。
无意识中,费奥多尔的手指狠狠用力,将刻有“彻”的玻璃珠死死攥住。
但很遗憾,就算那人对上梨子彻意义再大,在今后,在上梨子君的羁绊彻底斩断后,他们之间就只能是陌生人的关系了。
就是这样暗流涌动的场景中,随着一声“嘿——”,驾驶座上突兀的出现一个白发少年!
“当当当!任务完成啦!陀思你真该看看德川小姐被叫阿姨时的脸色!”
“真是——”
“太有趣啦!”
汽车的行驶非但没有因为驾驶员的回归而平稳,反倒开始左摇右晃!果戈里将方向盘转来转去,兴奋的讲述着方才在会议室发生的事。
“然后我就这样……然后那样……最后‘轰——’!魔术表演大成功!”
听着果戈里百分之八十都是炫耀自己魔术表演的话语,哪怕上梨子彻不需要从中分析出情报,都不禁有些汗颜,略带同情的看着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笑容不变,偶尔附和几句,赞美的话语仿佛他真的在现场旁观似的,就这份表演能力,让上梨子彻叹为观止。
“不过……”
费奥多尔终于岔开话题,只是在果戈里“高超”的车技下,脸色愈发苍白,他柔声劝道:
“为了庆祝上梨子君加入我们,果戈里还是不要在路上惹出麻烦为好,不然时间方面……可能有点来不及哦。”
“那好吧——”
果戈里遗憾的拖长尾音,不情不愿的将方向盘转正,从后视镜看着后面脸色都不太好的两人,坏笑一声:
“不过陀思说得对!是要快点啦!”
随即一个油门,小轿车直接冲了出去!引得周边喇叭声一片。
“果……果戈里!你是不是还没有驾照啊!”
上梨子彻痛苦的感受着推背感,感觉这辆车已经来到了不属于它的速度领域。
“哈哈哈哈哈什么——”
果戈里狂笑:
“小鸟你要记住!这些东西可不能捆住我的翅膀呀!”
好的,那就是没有了。
车子横冲直撞,根本不顾其他的行驶车辆!果戈里甚至还恶劣的把油门一踩一踩的,上梨子彻只觉得自己像是进了洗衣机,一见身旁的费奥多尔也是一副忍耐的表情,顿时有些释怀。
虽然我也很受罪,但你明显更惨呀!
随即果戈里又在一个路口一个急转,小轿车直直冲离车道!潇洒的穿过别墅的花园,一头撞进车库里!
“哎呀!停车失败了哈哈哈哈哈!”
路边,果戈里一手拎一个,放下脸色惨白的上梨子彻和费奥多尔,假装懊恼的捶着脑袋,再不走心的表达歉意。
“不过……我们也到了目的地了。”
费奥多尔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襟,审视着眼前的狼藉,目光转了一圈后又落在上梨子彻身上。
上梨子彻衣服皱巴巴的,显得整个人异常狼狈,像是一只被丢出门的家猫,浑身上下唯有眼睛透着些狠意,一面想着逃离,一面又不甘就此收场。
见了千百次的屋宅……上梨子宅啊。
上梨子彻有些愣神,他知道,费奥多尔必定会带他来到这,毕竟亲手摧毁过去羁绊难道不是彻底宣告自己的背叛最好的举措吗?
“来吧!小鸟!”
果戈里强忍着自己的跃跃欲试,未被面具遮住的眼睛紧盯着上梨子彻,正想激动的勉励几句,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东西!”
上梨子彻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上梨子宅二楼的窗户大开,一个精神不济的女人不断地向外张望,一句句不堪入目的咒骂语速飞快的往外冒。
一见自己院子里站着三个陌生人,吓得一缩,但又觉得其中一身影有些眼熟,上梨子夫人又偷偷探头望去,辨认半天觉得那人是上梨子彻,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神气起来:
“上梨子彻!你在干什么!你给我过来!”
话音刚落,上梨子彻还没有反应,她一下暴躁得尖叫:
“我叫你给我过来!上——梨——子——彻!”
伴随尖叫声的,是各种物品被丢出窗外,冲着上梨子彻砸去!
可惜距离还是远了,黑色的物品隔老远就有下落趋势,突然,一个金色的洞口在空中打开,瞬息间,果戈里手上就多了一个实木封面相册。
相册封面上的全家福中那个和现在正在尖叫的上梨子夫人模样如出一辙的女人,勉强的看着镜头挤出微笑,上梨子明义的手摁在她的肩上,脸上是与上梨子夫人截然不同的意气风发。
上梨子彻无视故作惊讶的果戈里,朝费奥多尔道:
“已经麻烦你们带我过来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上梨子君的事可不算麻烦哦。”
费奥多尔纠正道,他含着笑,语气突然异常温柔,像是冷冽的寒风化开,露出初春的一角,
“不敢面对也没关系的,上梨子君,我和果戈里会在这等你的。”
“加油哦,上梨子君。”
是呀,费奥多尔到底设下了什么陷阱,不去看看怎么会知道呢?
上梨子彻最后静静的看着费奥多尔的双眸,转身,走进了这个困了他八年的地方。
-
军部,紧闭室。
“查出是什么异能了吗?”
“什么!人手不足!都去查【死鼠之屋】去了?”
“真搞不懂!区区一个小小的情报组织,白费这么多人力吗?”
田中太郎愤怒的将手中薄薄的一份资料甩到秘书脸上,抬脚向最里面的禁闭室走去,给门口守卫一个眼色,门卫犹犹豫豫的将门打开,却还是小心问道:
“田中长官……这里面可是川端大人要求关照的……”
“一个娘们懂什么!”
田中太郎不耐烦的挥挥手,脸色阴沉下来,
“那可是‘看破一切事情的真相’的能力啊……”
明明是刚苏醒,里面那家伙却轻而易举的道破看守的众多“小秘密”,前来封口的人都能被当众扯下遮羞布,这样的才能,只能用异能力来解释!
川端康成那娘们肯定想将这个异能者的情报瞒下来,将这个异能力者占为己有,哼哼,可惜还是被他发现了。
他也懒得在一个门卫上浪费时间,清清嗓,傲慢的向里面的人发话:
“你先前的要求我们这边同意了!”
“不过……”
田中太郎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迫不及待道:
“你需要为我们做一些事情……”
“大叔,请你做什么事都不要带上别人啊,明明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决定的。”
里面的人不耐烦的打断田中太郎的话,田中太郎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眼中的贪婪更盛!
没错!就是这种看穿一切的感觉!
他难得放低姿态,几乎是带着哄骗,妄图用廉价的讨好换取巨大的利益,假装诚恳的说:
“但结果是不变的,江户川乱步,只要你点了头,我就可以代表军方赦免你!”
“甚至!我还可以引荐你来军部!让你做我的部下,随我步步高升!”
“这可不比跟着川端康成那家伙强!”
坐在禁闭室里的江户川乱步无趣的看着眼前男人因为贪婪而扭曲的脸,以及他急不可耐拿出的一沓资料,长长的叹口气。
“只要你能看出这几份案件背后的真相,证明你自己的能力,你就能得到我的认可,你将会得到我副手的位置!”
乱步全当耳旁风,愚蠢如初生婴孩的人,活了那么多岁数,却丝毫没有长进呢。
不过既然答应川端阿姨……额不对,川端姐姐不要惹事,虽然这事是自己找上来的,那还是做做样子吧。
但他接过资料的动作却让对方以为是自己的妥协,恶心的差点让他把资料扔出去,算了,乘此机会,让他看看军部处理事情的水平吧。
江户川乱步翻开资料的第一面,翠绿的双眸缓缓睁开,死死盯着最上面的加粗大字——
《长泽吉也追捕流程书》
以及听见田中太郎聒噪的声音:
“那就先来看看这份案件中,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