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的尽头是熟悉身影,背对着自己坐在椅子上面,上半身似乎还趴在什么上面,只能迷迷糊糊地看到些许白色。
之前只看到模糊的背影,太宰治便已然认为对方就是中原中也。
而现在雾气尚未褪去,已经能明显看到港口黑手党统一标配。
那一身黑漆漆的西装风衣,套在身上能像是披着块毯子的,也就只有身高至今半点不长维持在一米六的中也,以这个姿势趴着的时候,风衣的衣摆都快垂到地板,更是不会认错。
更别说还有那标志性的帽子,顺着地心引力往前坠,露出些许被压得翘起的赭发,像是长出的细芽似得微卷着身子随着呼吸的波动晃荡来晃荡去,宛如逗猫棒似得勾着人一爪子上去。
太宰治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双手受到惊吓似得环抱着自己,绷带下的鸡皮疙瘩似乎比遇到伊尔迷抓着自己去玩幼儿及中老年训练方法还要冒得多。
完了,揍敌客一家都是猫猫祟祟,旁边路过的自己都能被他们伸一爪子去捏捏抱抱,他似乎也沾染了奇怪的动手动脚的习性,而且想要下手的对象还是那个讨人厌的中也。
心头似有黑猫在跃跃欲试。
还好有伊尔迷强势如鬼魅出现,两个钉子划了个“X”,十分暴力地阻止了奇怪的联想。
这大概就是伊尔迷唯一的作用了吧。
只要一想起就能闪电似的截断所有其他的想法。
太宰治晃了晃脑袋,把之前那一闪而过的诡异的想法给甩了出去,心里免不了庆幸,讨人厌的蛞蝓似是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清醒,怕是得露出什么恶心的嗤笑的表情,再说一句“不久才见过怎么变态了”,更是绝杀。
只是中也现在的警惕心也属实太差了点,自己离得如此之近都没有转过头,离开了自己果然不行。
“中也,”太宰治微微勾起了嘴角,脚下两个小跃步,说起话不自觉鼓起脸颊,嘴唇微翘,“我可是被你……”
才说了几个字就住嘴,往上挑的嘴角也往下瘪,出生就立马到位的观察力之前不知道为何慢了半拍在此时却也到位。
即使瞳孔大部分被眼前的背影给占据,边边角角的余光也能把周围的景象尽收眼底,一大片的情报蜂拥而至,在脑海形成一片蜂拥的弹幕,将真正的心声都遮盖不见。
太宰治停住了脚,距离眼前的人影也就还剩下两三步的路,但却像是划下了一道悬崖。
啧。
吃了七彩蘑菇,居然还会起这么恶心的幻觉?
为什么是黑漆漆的帽子架?
他宁愿看森先生和爱丽丝换装玩过家家。
太宰治脸上带着几分嫌恶,也不再看那道身影,毫不犹豫地把脸瞥开,往周围望去。
之前迷迷糊糊之中看到的雾气目前来看是白色的墙壁,也不知道是因为毒蘑菇的致幻还在,还是这个空间的确不正常,不仅仅是墙壁,周围一圈在边缘处都像是夹带了模糊滤镜,并不似真实的场景,却也格外得熟悉。
这里是港口Mafia下属的医院,并不对外营业,成员受伤都会被带来这里治疗,如果是干部的话,还会有专属的VIP房间。
太宰治还只是干部预备役,虽然距离干部也就一步之遥,但在各项福利上面还是有所差别,只是因为自己私人的各种不可描述的原因进医院次数太多,森先生就特地给了他一间VIP专属房间,还说算是提前给太宰治的福利。
他对此嗤之以鼻,什么福利,为此倒是扣了几次工资。
自然不是为了治病,这里治疗都是免费。
太宰治的视线往上,望到天花板,上面有一个Q版小人上吊图,这是他一次自杀未遂却导致双腿受伤,再包扎完毕之后,森先生又不放他坐轮椅离开,被迫躺在床上半惩罚式养病,由于无聊,用从几个下属那薅到的木仓打出来的弹孔组成。
事后还被森先生好一顿教训,还借机扣了自己工资当做赔偿费,但实际上这个房间却一直没有装修,说是要等自己闹一次大的,把病房拆了,再一起装修,省得浪费。
明明是首领,却实在是太过抠门。
实际上太宰治原本还想要在自己的Q版小人边上画个像是狗蹲在身边的中也,不过子弹打光了也才画了一半帽子的一笔,倒是变成一段上吊绳似的。
如果中也知道这是自己,怕是早就把天花板给拆了,倒是那笔钱真得能成为装修费,他其实并不在乎钱,主要是讨厌森先生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太宰治在心底诽谤着像是闲庭漫步走了一圈,实际上却是在和自己的记忆进行对比,再细小的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都完全能对得上。
除了边界之处那似是活物波动着的模糊的虚影,让这里添加了几分玄幻,倒是真得和现实一模一样。
只是当他尝试着用手去摸的时候,在距离物体大概3厘米处,就有着像是空气墙般的隔阂,不得寸进,这让他有了一种自己已不是此世之人的错觉。
不过自己的身体也早就检查过了,是本尊无疑,比小矮子略高,还穿着当天入水的那套衣服,连里面绑着的绷带也没有错处,并不是那套被迫换上的红色小狗洛丽塔。
眼前的场景,倒是衬得在揍敌客的那几年都是周公梦蝶似得,但这又是真实的?即使没有找到证据,太宰治却也觉得要打一个问号。
唯一能确定得是,死掉之后,如自己所想变得有趣起来。
他的眼角瞥到了一旁一动不动趴着的中原中也,脑海里面却闪过啾也那个愚蠢的动画形象,两者似乎重叠,从中也的脖颈处衍生出一条鲜红的围巾,再一晃眼又似变成了浇筑着鲜血的锁链。
太宰治晃了下脑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碰到柜门,再一抬头,中也依旧趴在那里,没有什么红围巾,更没有什么红色作为点缀,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弥漫出沉寂的黑气。
心情极为糟糕。
而由于之前那么一退,太宰治的眼神也免不了放到了他一直避免去看的病床上面,更让他的心情阴沉了几分。
和他所想得那般,在病床上上面也有一个自己。
病床上的“太宰治”昏迷着,身上并没有插太多的管子,除了心电监护,以及插在手上的留置针,里面灌注得也是些葡萄糖营养液以外,也没有其他的仪器。
从心电监护来看,心跳平稳,血压正常,除了没有意识以外,明显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太宰治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依旧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双目紧闭,肤色一片惨白,从纤细的手腕上绑带上面标注的时间来看,是在他从高桥坠落入水后的一个半小时。
葡萄糖营养液上面也有今日的日期,时间差约为四天。
按照以此换算的话,揍敌客那边一年等于这边一天。
太宰治眼神微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半晌,面色一变,原本紧绷的神色都舒展了开来。
“看上去还没有人处理我的事情呢。”
他似乎是自言自语般语气俏皮地说。
太宰治把视线再次放到了中原中也身上,“嘿嘿嘿,中也这么大胆在我面前睡着的后果,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吧。”
明明早就发现目前的中原中也是完全无法感应到自己的存在,但太宰治还要自顾自地演上一番。
他无比自然地去掏中原中也的口袋,在拿到一只中性笔的时候,却肉眼可见的一顿。
这支笔是任务前,有一份比较紧急的文件需要太宰治签名,他随手签过之后,就把笔塞到了一旁气得跳脚的中也风衣里面,他也没想到中原中也会把笔还放在口袋里面。
大概是没有自己在,任务太多忘记了吧。
倒是完全忘记自己本身就是把文书工作全部塞给了中原中也,而发生了这种太宰治出事的大事,森先生也不会太过分地去压榨作为事件中心人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很可能在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后就着急忙慌地跑到病房,然后又因为累极才昏睡过去。
太宰治看上去没心没肺完全忽视了这点异常,很快就把分析出来的想法打了一个“X”,还拿着笔还着他的脸上指指点点,“给你画个什么好呢?”
“画个大乌龟?”
“中也是我的狗……嗯,画一只狗狗怎么样?"
太宰治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调整着姿势,由于中原中也的脑袋是侧着对着床头,他也不得不换个方向,结果另外一只手却不小心碰到了“太宰治”。
他的身上陡然起了一股强有力的吸力,太宰治不受控制地被自己的身体吸了进去,但他一只手却仍旧拿着笔,不死心地想要在中原中也的脸上继续勾勒一只细狗。
但在一瞬间,太宰治却注意到自己耷拉在床沿下的双腿正在不断地缩小,原本的长裤瞬间幻化成为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白色吊带袜,而在膝盖处也出现了蕾丝裙摆,再眨一下眼,那一幅上面狗头也出现了,趾高气扬地对着自己笑。
原本还镇定的太宰治的表情瞬间崩了,他往后一仰,熟悉的叮铃声,头顶上的四根链子噼里啪啦地打做一团。
另一只手也握不住手里的笔,“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这点声响,让中原中也顿时惊醒,啪得抬起头,警觉地望了过来。
那双钴蓝色的眸子似乎立马锁定了自己的方位。
虽然大概只是抬起头的瞬间反应,先顾着伤者。
但已经完全变成4岁还没有中原中也坐得凳子高的,还是一个狗头红裙萝莉,头上还是四根狗链的太宰治还是无法保持冷静。
毕竟在中原中也面前这种形象,万一能看到,他瞬间惊恐起来。
不要!如果被中也看到他这幅模样,还不如……本身就想去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填在上面。
巨大的吸力席卷全身,视野都模糊,全身似被搅得稀碎,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犹在。
“不要!”
一身喊叫声传来,宛如惊天地泣鬼神,毕竟揍敌客的二少爷还没有这么歇斯底里过。
太宰治直接在惊恐下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呼吸还没来及急促就霎时间停止,任谁看到脸对脸就是伊尔迷,都能吓到呼吸停滞,他们距离近到额头都快碰到一块。
“弟弟,不要什么?”
先逃离了社死,后进入魔窟,不外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