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恩站起来,脚步踉跄了几下。她轻轻地大喘着气,手指死死握在枪把上颤抖着。
“感觉如何?”
“.....还行。”
这句话并非谎言,出乎道恩本人意料的是,她感觉还算可以。道恩闭上眼睛,仔细审视着自己的内心——她以往从来不会这么做。
不只是还行,但也不算让人舒服。可能是杀死一个人渣或者说,杀死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造成的心理负担并不大吧。
头脑很清明,思维也很干净,甚至没有一点点反胃的感觉。既然如此,不管是脚步的踉跄,还是颤抖的手,都是“表演”给自己的谎言。通过设想普通人在情景下的表现表演出来的谎言。
道恩想着低下头,手已经不再抖了。
“谢谢。”道恩很认真得对尼格玛这么说道,第一次这么认真,这么纯粹得认真说道。
“你有点太有礼貌了,Pawn。”尼格玛却这么说。
“有礼貌不是好事么。”
“呵呵,在哥谭不是。”尼格玛冷笑了几声,“哥谭是一座颠倒的城市,在这里,拥有一切和美德挂钩的品质都算是你这个人倒了大霉。”
“尼格玛先生是哥谭人吧。”
“没错,哥谭是我的母亲,‘她孕育了我’——但是,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的。”
尼格玛语调末尾拉长,仿若意有所指,道恩于是跳过了这个话题:“那个所谓的美食家,说这个世界上只有食客和食物。”
“天呐,道恩,不要告诉我你在认真思考那个人的话。”尼格玛失笑得说道。
“你把任何东西一分为二都会显得一样很有道理,你也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分为:压迫者,以及被压迫者;利用他人的人,以及被利用的人;疯子,和正常人;男人,和女人;大人,和小孩。”
“只要你宣布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具有全部都真善美,另一部分则具有全部的邪恶,就会有一大堆人为你站台,为你流泪,为你冲锋。”
尼格玛这么总结。
“二元论。”道恩联想道,“善神和恶神——”
“没错,”尼格玛把手放在脑后,“现代神话即使变换任何样貌都没有改变它的本质,无论我们怎么宣扬时代的改变,如今的蠢货从来不比哪怕一千年前的有多少长进。”
“所谓的二元,基督和□□是如此,甚至——”尼格玛笑着说,“我也是如此。”
道恩走下楼梯的脚步没有放慢,把自己同时和基督以及□□相提并论,真是傲慢到让人汗颜的说法。
但是确实是全世界只有尼格玛会说出来的话。
“那么,道恩,我的助手,对于整个酒店的‘问题’,想来你已经有答案了吧。”
道恩走到二楼,走到那一把曾经丢向她后脑的剪线钳前,挑了一下眉毛。
“我一直在等着你问我这个呢。”
问:楼梯上有陷阱的情况下,如何绕过陷阱?
答:走电梯。
是吧,很简单,简单到让人难以置信,让人有一种“就这?”的感觉。
但是事实是,1,这是一个废弃了有三年的电梯,正常人,例如说道恩根本想不到电梯还可以运行。
2.电梯的位置在正对着走廊的对面,上楼楼梯的侧边。而且电梯间的门都被用一条巨大的铁链锁住了。
除了第一楼和第二楼,这两楼的铁链都被剪线钳剪开了。不用说,看美食家丢的剪线钳就知道——这是她的杰作。
但不止如此,更加奇怪的是,整个酒店里的单间也相当干净,甚至有一种刚刚住过人的洁净感,完全不像是废弃了三年的样子,和外面破碎的瓷砖,漏风的窗户,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仔细一想就能感到很明显的不对劲了。”
“而且这里每一扇门,都不过是年久失修,没有创口,没有战斗的痕迹。”
“即使废弃三年也没有断电,年久失修但是干净的房间,遍布密集到可怕的摄像头,以及到现在还可以运行的电梯,用锁链锁起来的电梯门——”
道恩说着,走进电梯里,这里和外面干洁,明亮得像是两个世界。
“答案只有一个——这里过去并不用于游戏。”
“而是用于某些更加深层的东西,甚至直到最近还是如此。”
“樱花树的底下埋葬着尸体,而酒店的地下室有它自己的秘密。”
道恩说着摁下了通往地下b1的按钮。
为什么要锁起来电梯的原因也很简单,为了不让人去往不能通过电梯去的地方,地下室。
“我猜这里应该是囚室,或者说曾经关押某些东西。”
“唯一的问题只有,如今被关押的那些东西在哪里呢。”
——
“哦该死!”
主持人看到大屏幕上的杀手鳄坐在小屋的屋顶吃着一只断手,大发脾气。屏幕上显示着麦克风关闭的图样,在观众之外,他一点风度都没有得斥责着设备调试工。
“那个50号到底在哪里,人怎么能突然消失不见的!”
“什么不知道,你知道这让我们损失了多少的收入么!”
一个人从他的身后走来,来者带着个有红色鼻子的面具,穿着一身黑色的工装制服,脖子上挂着工牌,脚下踩着一双高跟尖头皮鞋。
“啊,你是——”
“尊敬的先生,我恐怕您要被开除了。”来者开口就这么说道。
主持人听到先是大惊失色,又很快便转向了愤怒:“凭什么,谁的命令,哪一个?我也是法尔科内的族人,我是卡迈恩的表叔,你们凭什么!”
“因为你犯了重罪。”来者叹了一大口气,很戏剧化得从胸前的口袋里变出了一块手帕,抽出来擦了擦面具上的眼睛,“不好笑罪。”
“你——”
“pia!”在主持人说出更多的话之前,来者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手枪,对着主持人的胸口连开三枪。
那一声pia,是从袭击者的嘴里发出来的。
主持人在惊愕和恐惧中张大嘴巴,这成了他死时所定格的表情。鲜血染红了地毯,一些血沾在了屏幕上和控制台上,为上面相互厮杀的场景增添了些许趣味。
“这三枪,是罚你犯下不好笑罪的。”
他用审判者的姿态这么说道,又用神父一样的姿态俯下身,把枪对在主持人的鼻子前,连开四枪。
主持人的脸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这个则是罚你们给我取那个狗屎外号,炸鸡杀手的。”
他如同狂躁症患者一样恶狠狠得这么说道。
“诶,让我们用三秒悼念一下我们一点也不值得悼念的前任主持人,然后把这堆该死的陈芝麻烂谷子扫出去,重新装点一番吧。”
袭击者心情一瞬间像是变好了,他丢掉枪,哼着歌。随手丢掉了面具,面具下面是一张惨白可怖的脸,长着堪称狰狞的笑容。脱掉沾着血的工装外套,下面是鲜艳到惹眼的紫色西装燕尾服,以及黄色的漂亮胸花。
如果道恩在这里,肯定会在惊恐中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小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