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跟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对视了足足有五秒，才转头一脸懵逼地望向王晓宁。
王晓宁忽略掉白昼迷茫的眼神，神色如常，“给大家介绍下，我们项目组新来的实习生，许昭昭。”
一群人面面相觑，几秒之后庄琦和黄齐才客气地打了个招呼，陈回连眼皮子都没抬，王晓宁脸上这才抽搐了几下，有些绷不住。
“昭昭，你自己选位置吧，空的都能坐。”
许昭昭笑得灿烂，纤细的手指向白昼旁边的黄齐，“我要坐这儿。”
王晓宁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黄齐，那你坐庄琦旁边去吧，昭昭就让白昼带。”
自己也还是一年小菜鸟的白昼：？？？
黄齐没反驳，沉默着开始换位置，白昼看着有点不是滋味，自从黄齐告白自己拒绝之后，两人几乎没有说过话，不过白昼这会儿也不好多说什么，王晓宁态度已经摆在那儿，反而多说多错，于是她果断决定闭嘴。
但许昭昭显然没准备让白昼闲下来。
“姐姐，我要做什么呀？”
清脆的少女声挠得白昼心头痒痒，她下意识看向王晓宁，以往一个眼神就能懂她的王晓宁这会头也不抬，白昼认命地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许昭昭从一个香奈儿的手提包里掏出了最新款的苹果电脑，白昼扫了一眼，空无一物的桌面比她的钱包都干净，连最基本的办公软件都没有。
白昼：······
“我把wifi账号密码发给你，你连一下，然后我把一些软件的安装包发给你，你先安装。”
“嗯嗯，好！”
趁着许昭昭连Wi-Fi的空隙，白昼偷摸着给王晓宁发了个微信。
白昼：晓宁姐，我要怎么带她啊T-T
王晓宁：你看着办，随便带带
白昼：？？？
眼前的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得白昼心慌，她僵硬地转头，尬笑几声，然后加了许昭昭微信，开始给她分享安装包，眼见着许昭昭的电脑终于摆满了大个小个的办公软件，白昼才满意地点点头，给了一份自己负责的业务线资料。
“你先看这份业务资料，不懂的问我就行。”
许昭昭应得诚恳，还真就老老实实看起资料来，不过半个小时后，白昼看着旁边睡得正香的许昭昭，陷入了沉思。
白昼的视线又落到对面的王晓宁身上，王晓宁依旧没抬头。思忖片刻，白昼还是决定把许昭昭叫醒，毕竟王晓宁不管，但要是被部门老大看见，那估计得当场被扫地出门。
“昭昭。”白昼轻呼，但许昭昭没反应，白昼只得戳了戳她，许昭昭这才睁开了惺忪的眼。
“姐姐，怎么了呀？”
“你要是困了就悄咪咪摸会儿鱼，非休息时间睡觉被部分老大看见了会很惨的。”
岂料许昭昭听见这话，又重新闭上眼睛，甚至换了个姿势趴在桌上，“姐姐不用担心我，我关系户。”
白昼：？？？？
这哪儿是甜妹，这**是烫手的山芋。
白昼终于知道王晓宁为什么躲避她的视线了，她愤愤地掏出手机。
白昼：姐，我要是带得不好，我们项目组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王晓宁秒回。
王晓宁：不会的，boss带过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不用管，就给个工位就行
白昼：哪个boss？
王晓宁：集团boss
白昼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短短三十秒之内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僵硬地拧头看了眼许昭昭，又生硬地转回视线看着自己的电脑，然后给杨江雪连发了十个感叹号。
许昭昭一觉睡到午饭时间，白昼拎着外卖回来时，正好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把精美的饭盒放到许昭昭工位上离开。
“姐姐，你吃的什么呀？”见白昼回来，许昭昭笑着打招呼，“咦，你怎么点了两份？”
白昼还没开口，许昭昭又自言自语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你是不是给我点的？”
白昼的确是给许昭昭点的，早上看她睡得香，白昼就没叫她点外卖，但毕竟是新人小朋友，白昼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照拂下，于是就多点了一份。
“嗯嗯，你有的话我就留着，当晚饭吃。”白昼坐下，把外卖放在桌上，旁边那双纤细白嫩的手却伸过来拿走了一份。
“别呀，我吃姐姐点的，”许昭昭笑得眯起眼睛，“姐姐，多少钱，我转你。”
“没事，我请你吃。”白昼有点招架不住许昭昭甜美的笑，她收回视线，低头认真吃饭。
那边许昭昭却边吃着外卖边给孟铎疯狂打字。
许昭昭：少爷，你女朋友有点容易害羞啊。
孟铎：不是女朋友。
许昭昭思索了下，转头问白昼，“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嘴里还包着一口饭的白昼一脸懵逼地看向许昭昭，顿了足足有两秒才摇头。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明明没想孟铎，听到这句话时，白昼脑子里还是浮现出孟铎那张有时冷漠有时委屈的脸来，她微微皱眉，咽下嘴里的饭。
“没有。”
“那等我有机会给你介绍一个。”
说完客套话，许昭昭就低头敲字，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许昭昭：白昼姐姐说她没有喜欢的人。
那边隔了好几分钟都没回，许昭昭笑着放下手机。
王晓宁说不用管许昭昭，白昼就真的没怎么管，也许是上午睡够了，下午许昭昭就开始认真摸鱼，顺便看着白昼一个下午被陈回怼了三次，和来工位上的一个不眼熟的人吵了一次，跟着去开会的时候还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次，战况之惨烈，令许昭昭折服。
“姐姐，你天天这么被人骂？”
白昼尽量让自己声音正常，“也不是，最近比较特殊。”
眼见着白昼情绪不太好，许昭昭识趣地没多问。白昼忙完的时候已经十点多，她揉揉发痛的眼睛，转头却看到许昭昭还在一旁认真看剧。
“怎么还没走？”
许昭昭看得认真，没听见白昼的话。白昼轻敲桌面，“昭昭，怎么还没下班。”
“啊我下班回去一个人也无聊，反正都看剧，在哪儿看都一样！”
这理由白昼还真的没想到。
不过眼见着白昼收拾东西准备走，许昭昭转头关了电脑跟上，“姐姐，你住哪儿呀？我开车，可以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打车。”白昼赶紧拒绝，许昭昭的热情她实在有点招架不住，“你自己开车注意安全哈。”
“没事，我技术不好，但我胆子大！”许昭昭自信地拍拍胸脯。
白昼眼皮狂跳，“你有驾照吗？”
“有呀，就是没开过。”
白昼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到了副驾驶，她手心出汗，紧紧抓住安全带，“昭昭，你慢点开，我给你看导航。”
“姐姐你别怕，我技术真的还可以。”
“你不是没开过吗？”
“我见得多。”
白昼：······
“姐姐你住哪儿？”
“明心花园。”
“咦？我也住那儿。”许昭昭一脸惊喜，“我爸爸让人给我找的房，说是最近几个月不要在家烦他，让我出来住。”
对于这个巧合白昼还真的没想到，不过磕磕绊绊停下车之后，白昼看着跟着自己乘了同一个电梯又到了同一层的一直在说话的许昭昭，觉得自己的脸在那一瞬间真的有几分抽搐。
“姐姐我们是邻居诶！”
许昭昭自然地输入密码，“要不要来我家参观参观！”
“不不不不用了，”白昼匆忙摆手，“你早点睡！”
她几乎是逃着进的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白昼瘫坐在地上，只觉得放松和清净，她想着白天的种种巧合，莫名觉得自己未来几个月的生活可能会十分吵闹。
电话声不合时宜地响起，白昼接起来，电话那头传出孟铎好听的声音。
“明天我去你公司附近办事，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白昼略带疲惫地摇头，“不了，最近事情多。”
“今天工作很累吗？”
“也不是，”白昼努努嘴，不知道要怎么说，思忖几秒她决定反客为主，“你今天怎么样？”
那边孟铎显然没有想到白昼会主动问，毕竟自他回家以来这的确还是头一遭，安静了几秒之后白昼听着孟铎明显带着笑的声音，耳根子有点发红。
“今天开了一整天会。”
“柏宋的热搜我看见了，对你们公司不会有影响吧。”
“不用担心。”
那就是有影响了，白昼内心自言自语，但终究没有说出口，“那你早点休息吧。”
“好。”
第二天一大早白昼还在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刷牙，就听见有人敲门，白昼一脸生无可恋地开门，就见妆容精致的许昭昭站在门口，眼睛亮亮的，跟双眼无神的白昼形成鲜明对比，“姐姐！我们去上班！”
白昼头痛。
白昼想哭。
她摆摆手示意许昭昭进屋随便坐，随后弓着身拖着脚步走回厕所。
许昭昭环视一圈，拍了张窗户的照片发给孟铎。
许昭昭：等着白昼姐姐上班啰～
孟铎：少去烦白昼，她工作日不爱社交和说话
白昼这边倒是岁月静好，柏宋那边的记者发布会却闹得沸沸扬扬，任记者怎么问，柏宋要么避而不答，要么明里暗里嘲讽，完全没有好好配合的意思，最终以他的起身离开而收场。
董河面无表情看着头都不敢抬的经纪人，眼里平静无波，“邢经理，联系法务准备解约合同。”
刑哲浅笑回应，待董河走后，他才收了笑，眉头紧锁，“老薛。”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最终刑哲只能叹口气，伸手拍拍薛燃的肩膀以示安慰。
薛燃面露苦涩，眼眶发红，他本想点支烟，却因为双手颤抖，打了好几次火机都没点燃，刑哲接过打火机，替他点火，薛燃这才含着点燃的烟，颤抖道，“我也就护到这儿了。”
柏宋七拐八拐甩掉身后的记者，打开停车场角落停着的一辆黑色商务车坐上去。
“我按你说的做了，钱什么时候打给我。”
一个巨大的黑色皮包扔到他脚边，座位后边传出男人略带几分慵懒的声音，“现金，转账太惹眼。”
柏宋轻哧一声，一个眼神没给男人，他打开皮包确认了眼后就把皮包重新拉上，“EMP的人都这么怕死？”
顿了一下，柏宋又继续说到，“你承诺过会把我签到EMP的，合同什么时候准备好。”
“承诺值几个钱，”男人突然阴测测地笑起，那声音让柏宋瞬间警觉。
“你想反悔？”
“好人才说反悔，坏人那叫出尔反尔。”
“你······”
“扔出去。”
话音刚落，下一秒柏宋整个人被扔出去，一毛钱都没捞到，柏宋气急怒吼，宛若一条丧家之犬，男人浅呼一口气，靠在座椅上，嘴唇轻启，“蠢货。”
“少爷，还要跟着吗？”
“本身就是个用来钓鱼的饵，跟着做什么。”
铎集团的解约声明很快发出来，不过解约原因却不是因为柏宋出轨，而是赌博欠下巨款。
一条一条证据确凿，之前嘴硬的那群死忠粉这会儿纷纷噤了声，本身出轨那些照片就清晰得仿佛要把柏宋两个字贴在上面，这会儿瓜上加瓜，路人吃瓜吃得多欢，粉丝打脸打得就有多痛。
孟铎听着董河的汇报，只是轻轻嗯了声，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本身他过来也只是为了堵住那群因为柏宋的所作所为导致股价下跌而急脸的高管的嘴，柏宋的死活他压根不关心，加上柏宋找人黑进白昼手机那一遭，更是让孟铎听不得柏宋这个名字一点，孟铎怕自己会忍不住亲手弄死他。
不过孟铎把情绪隐藏得极好，倒是刑哲这边没忍住先发了脾气，“一个声明就能搞定的事，这孙子居然被对家抓住了把柄，还睁眼瞎入了一个这么明显的局。”
“已经不是局了，人家把网大开着，他就往里扎呢。”办公室另一边，安阳吹着刚涂好的指甲油，丝毫不在意刑哲的脾气，“你们公司招人的时候是不是该测测艺人的智商。”
“老薛，说你呢。”安阳伸腿踹了脚沙发边上的薛燃，“别抽烟了呛死我了。”
薛燃抿唇，把烟摁熄，向来低眉顺眼的他此时抬眼瞪着安阳，“好歹我还招到个蠢的，你连蠢的都招不到。”
打蛇打七寸，薛燃的话完美应证了这一点。安阳脸上当时就没绷住，他翻身坐起扑向薛燃，刑哲看着打得跟猫咪出拳似的两人，默默地走过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他们不嫌丢人，他嫌。
薛燃毕竟不在状态，最终喘着气，被安阳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薛，你是真不行了啊。”安阳嗤笑，薛燃闻言动弹几下，没有挣扎出来，末了，他终于像被抽干了力气般，彻底不动了。
安静的办公室里薛燃的声音更是多了几分寂寥。
“你们说，一个把我从深渊中拯救出来的人，怎么就一步一步踏进了那个深渊。”
“老薛，”安阳依旧笑得欠揍，“只有你会把利用当成救赎。”
薛燃想起十年前寒冷的一晚，他从赌场里输干净最后一分钱后被人打出来，浑身是伤蜷缩在街角，房子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拿去抵押，他饿得头晕眼花时，脑子里都还在懊悔最后那个牌不应该输。
人就是这样，疯狂起来会连自己绝望的处境都意识不到，等意识到的时候，就会胡乱的抓住一把以为是救命的草。
薛燃咬着牙回了那个临时租住的廉价的破烂的出租屋，却因为再也交不起几十块钱的租金被房东扫地出门时在屋内跟房东大打出手，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打死的那一刻，柏宋一把抓起房东扔到旁边，那一身猛劲打得房东最后直说要报警，柏宋却是一脸平静地看着房东说到，“报警吧，反正我是见义勇为，你是仗势欺人，看谁更不好过。”
房东最后还是没敢报警，薛燃却是拣回一条命，后来柏宋经常过来找薛燃，给他泡面，给他租房，薛燃只是被赌博冲昏了头脑，但毕竟不是傻子，这么被资助一个月后，他主动开了口。
“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柏宋神情仍然淡淡的，丝毫没有自己的假装好心被拆穿的慌乱。
“我听说你之前是经纪人，混得还不错。”
“想去娱乐圈？”
“嗯。”
“你也看到了，我烂人一个，还喜欢赌博。”
“把赌注下在我身上，对你没什么损失。”
赌徒好胜，薛燃也不例外，他当时只是嗤笑了声，内心却因为柏宋的那句话开始松动，此后他真的开始带着柏宋一头扎进了娱乐圈的大染缸，在外当孙子在内当保姆，他一直都知道柏宋就是一匹驯服不了的狼，却还是想赌一把。
“赌输的感觉怎么样？”
安阳的话把薛燃拉回现实。
“安阳！”刑哲想阻止安阳继续说下去，却看见薛燃把手背覆盖在自己眼睛上。
“比十年前那个晚上感觉好多了。”
“走，给你接风洗尘去，不醉不归。”安阳招呼着两人往外走，“老邢，愣着干嘛，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