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没骗孟铎,一到下班时间点就拎包走人,推开门的时候孟铎还剩一个菜,见白昼进来,还贴心地帮她取下包。
“白昼,坐着休息会,我炒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诶??”白昼觉得疑惑的同时又觉得新鲜,“你居然会做饭?”
“在家没事,看了些菜谱,今天第一次实操,我试了试还可以,一会儿你要是吃不惯咱两就出去吃”,孟铎指指已经炒好的肉和炖好的汤,话里话外虽然很谦虚,脸上确是隐隐溢出些许的骄傲。
白昼靠在厨房门口,露出半个头,“看着就好吃。”
“今天工作怎么样?”
“啊,累啊。”白昼无力哀嚎,“今天又被技术怼了,就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个技术,又说我文档写得不行,然后今天有个新需求,那就不合理,非闹着让我们给他做。”
菜叶子嫩,倒下去翻炒半分钟就能起锅,孟铎把菜放到客厅,笑着看着靠在墙边满是疲惫还撑着一直吐槽的白昼。
“那今天骂回去了吗?”
“我哪儿敢,我就是嘴上说说,心里还是怂。”白昼一想到线上一部那个经理凶神恶煞的样子,狠狠瑟缩了一下,“不行不行,我不能想工作的事情了,我要吃饭!”
孟铎的菜说不上多好吃,但对于白昼这种平常吃饭能糊弄就糊弄的人来说,已经算是美味至极,白昼狠扒了两大碗饭才打着嗝倒在沙发上,本来想着去洗碗顺便消化一下,也被孟铎赶出了厨房。
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原本晃眼的白炽灯忽得被人遮住,孟铎那张帅气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进视线里,嘴角扬着,眼里都带着笑。白昼盯着看了足足有五秒,才猛地回神,翻身坐起来,“你你你,你干嘛?”
白昼耳根子直接红透,孟铎当没看见,嘴角的笑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他抬头示意,“先去洗漱再躺。”
白昼一秒没犹豫,慌乱扒拉出衣服就冲进厕所,一眼都没敢看孟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还是红的,乱跳的心深呼吸了好几口也没压下去。白昼觉得自己是被孟铎的美色冲昏了头,热水冲到身上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跟孟铎的相处是不是过于自然了点?
好像这么相处着,也不错?
不过这种想法在白昼脑子里只停留了一秒就被她甩了出去,白昼觉得孟铎就是朵高岭之花,耀眼却又清冷得很,再说俗点,就是有钱有颜的钻石王老五。
至于自己,白昼还真的摩挲着下巴仔细思考了一下,最终得出了中肯的评价:被一堆杂草抽干营养的土。
洗完澡出来白昼心绪已经稳定了很多,她自然地坐在沙发上,跟孟铎隔了半米距离,不过分亲近,又不显得刻意疏远。
“白昼,下周我给你做早饭和碗饭吧,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孟铎眸子亮亮的,白昼那拒绝的话到了嘴边都没忍心说出来,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留下“觉得累就立刻停”几个字就埋进被子里。
于是白昼开始了长达一个周的健康的生活,孟铎也真的就说到做到,一连做了五天,不仅做早晚饭,连中午的都顺便做好让白昼带去公司,做饭洗碗拖地打扫房间,没有一样落下。
“孟铎,地主家的驴都不带你这么能干的。”
白昼看着孟铎熟练地套好垃圾袋,羞愧之情涌上心头,孟铎不让她帮忙,她只得倒了杯水递给孟铎,说到,“别收拾了,很干净了,来休息休息。”
“嗯,好。”
见孟铎喝了水,白昼内心的羞愧才消散一点,她转身倒在沙发上,全然没看见孟铎的欲言又止。
孟铎难得没拉窗帘,此刻才晚上九点多,窗外仍旧灯火通明,他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听着紧闭的门外隐约传进来的电视剧的声音,眼里透出无助的挣扎。他想起自己被救起来的那一天,透过白昼的伞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灯火,高楼一栋一栋,灯光一盏一盏,孟铎抓住被子蜷起腿,把头埋在柔软的被子里,狠狠吸了一口气。
那种骨头被撕扯的感觉,一个周前就已经消失了,他曾经那么想回去的世界就在眼前,是他贪心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孟铎起身拉开门,裹着被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白昼闻声抬头。
“孟。。。”
“白昼。”
孟铎那张严肃的脸让白昼瞬间噤声。
“我明天要走了。”孟铎说出这句话时,手心紧张得全是汗。
电视里发出的笑声这会儿就显得格外突兀,白昼闻言心里一窒,她垂下眼眸,面色并未露出异常,被子里的手却瞬间收紧,同时内心也突然了然孟铎这一个周的所作所为,白昼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还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啊,你完全恢复了对不对!恭喜呀!”
说出口的话却带着颤抖。
孟铎内心的紧张全部化成了心疼,白昼可以跟他闹,可以在他面前哭,但他看不得白昼这种笑着死撑的样子,不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中,孟铎突然后悔跟白昼说了自己要离开的话。
“那你明天要不要送我?”孟铎试探性开口。
“哎呀哎呀,不啦,你如果早上走的话,我肯定起不来。”白昼似不在意地挥挥手,“快去睡吧,明天你回家肯定要把亲朋好友都见一圈,那可累人了。”
直到孟铎关上房门,白昼才卸掉脸上的笑,她盯着自己手心,全是汗。
白昼时常因为电视剧里的男女主的生离死别流泪,却很少因为自己的感情哭,小时候爸妈每逢年后离开的时候她不会哭,长大了在外一直漂泊着偶尔跟家人电话时也不会哭,她经常觉得自己看起来乐观得很,其实内心对感情十分淡漠,因为是家人,所以需要电话联系,所以大家互相帮助,因为是朋友,所以才包容,大家处在这种角色中互相索取,而她跟孟铎什么也不是,所以白昼在跟孟铎的相处中,白昼也经常把自己摆在一个友善的过客的位置,过客是什么呢,就是不索取,不求回报,不依靠,大家因为缘分相聚,也因为各自的生活没有交集而彻底失去联系。
只是她从没想过真的到分别的这一天,她内心会这么难过。
孟铎一晚上没睡着,他听着白昼的电视声听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孟铎就推开房门,白昼整个人还在被子里埋着,他一眼看到桌上放着的几百块钱现金跟一张小纸条,上面白昼用潦草的字写着 :打车用,别叫我!!
孟铎转头看向沙发,攥着纸条的手一瞬间颤抖着收紧。过了好一会儿,孟铎才放下纸条,然后轻手轻脚去洗漱,洗漱完毕又换了套薄的卫衣和宽松的裤子,穿着白昼给他买的运动鞋出门。
运动鞋鞋带还是白昼特地换的彩色。
车窗外孟铎熟悉的景色逐渐走远,他摩挲着掌心那张小纸条,然后小心翼翼地折整齐放在卫衣口袋里,转头看向窗外。
许是真的怕跟白昼再没联系,又许是近乡情怯,孟铎一路上都很紧张,连师傅都看出了他的不正常。
“哟,小伙子,这么紧张是去相亲?”
孟铎回神,抿抿嘴唇,答到,“不是。”
孟铎拿出现金付钱的时候师傅还挑了挑眉,“现在都不用现金了,这也幸好我随身带着零钱。”
“谢谢师傅。”孟铎忽略师傅的打趣,站在华公府的大门前,微微发怔。
华公府外来车辆不让进入,所以孟铎还需要一段距离才能到家,走进小区的时候一位保安还跟他打招呼,“孟总,您这是出差回来了?”
孟铎只是点了点头,就往里走。
华公府里住户就那几家,保安们都认识,孟铎此刻的形象跟之前的西装革履简直天差地别,大家也只是多看了几眼,却识趣地没多嘴讨论。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很蓝,还吹着暖风。
孟铎进院子的时候李姨正在打理开得绚烂的花,见孟铎进门,李姨惊得连手里的水管都忘了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赶紧关掉水管,那双带着岁月痕迹的手在围裙上随意地擦擦,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亲切地迎上来。
“少爷,您出差回来啦!快快快进来,怎么穿这么薄?”
孟铎鼻子一酸,他咬牙忍住情绪,笑到,“嗯,出差结束了,李姨,您怎么又开始捣鼓这些花了。”
“当然是给夫人在牌桌上多攒点资产。”
“我妈呢?”
“楼上呢,”李姨放轻了声音,拉着孟铎,“不过少爷,您出差这一年夫人情绪一直不太好。”
“嗯,好。”见孟铎往里走,李姨也识趣地没跟上,重新拿起水管浇水,甚至哼起了歌。
孟铎的眼泪在推开自己房门的一瞬间终究还是没忍住,他怎么会不明白“出差回来”这几个字的重量呢,他最亲近的人从来没放弃他,一直找着一直绝望着,他不敢细想,只盯着自己房间阳台上那个蜷缩在椅子上的身影。
乔知春听见推门的声音,以为是李姨又给自己送糕点,她没转头,只是轻声说到,“李姨,你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吃。”
“妈。”
乔知春猛地站起来。孟铎再也忍不住,大步跨向乔知春,然后一把拥住,“妈。”
那些隐忍的只能一个人消化的情绪在那一瞬间突然爆发。
“你个混小子,你都去哪儿了!”乔知春捂在孟铎怀里,手却是打着孟铎的后背,“你都不跟我们联系,你知不知道我们找得你多辛苦!”
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自己打得有些太用劲,又有些心疼,乔知春只得死死抱住孟铎。
直到乔知春情绪发泄完,孟铎才放开她。
“妈。”
乔知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抽噎着拿出手机,要给孟逍打电话,孟铎在一旁看着没拦,电话响了几声接通。
“老公,小铎回来了。”
孟逍突然站起来,正在汇报的高管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大气不敢出。
“散会吧,我们下午聊。”
孟逍留下一句话便拿着衣服除了会议室,留下一众高管们面面相觑,毕竟孟逍无故离会,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乔知春收拾好情绪就开始张罗着李姨准备中饭,她甚至要自己下厨,孟铎拦不住,想在一旁打下手也被赶了出去。
过了有半小时,孟逍神色匆匆地进门,领带整整齐齐,头发却有些凌乱,还微微喘着气,孟铎没见过这样失态的父亲,他站起来,眼眶发红,“爸。”
眼前苍老的男人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大步走过来,拍拍孟铎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声音是颤抖的,眼睛是红的,孟逍不擅长表露自己情绪,这会儿觉得有些别扭,便扭开头,“你妈呢?”
“厨房呢。”
“那我去帮她。”
没等孟铎开口,孟逍便转身走向厨房。
饭桌上乔知春一直给孟铎夹菜,叮嘱他多吃点,孟铎看着堆满菜的碗,觉得温暖至极,“妈,你也吃,你们都瘦了。”
“庆渝和长歌知道你回来了吗?”孟逍突然开口。
孟铎一怔,“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
“下午如果要回去的话先去看看他们,这两个孩子这一年挺辛苦的。”
孟逍没再说别的,孟铎嗯了一声,低头吃饭。
吃完饭孟逍便开车回了公司,乔知春在一旁抱怨,说是孟逍经常工作太忙不回家,孟铎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以前,好像一切都没变。
“下午你等等,我做点糕点,你带过去给庆渝。”
“好。”
孟铎下午快五点才出门,他暂时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出差回来之类的话,于是便自己开车出门,他明白大家没有恶意,却无法忍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内心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那几个最亲密的人反复绝望的痛苦心情。
家里的东西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孟铎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阵,没找到手机,到衣帽间时才看见自己的手机好好地放在桌上正充着电。
消息很多,电话也很多,一开始工作消息和一些闲聊的消息都有,不少工作消息还已读,孟铎猜想着是张庆渝用自己的手机回了,后来工作消息就少了,只剩下一些朋友的聚会邀请,后来就只剩下张庆渝每天给自己分享的生活照片和闲天,正翻看着,张庆渝就发了照片过来。
张庆渝:产研这群崽子天天嚷嚷着要我请喝酒,我还特意挑了个周末,心想肯定没人愿意来,没想到一个没缺,我的钱包大流血,哭泣.JPG
孟铎点开照片,照片上一大群人聚在一起烧烤、喝酒,照片上大家都笑着,张庆渝也不例外,被众人围在正中间,拿着啤酒笑得开心,只是眼眶却是红的,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别的。
但那张脸上棱角分明,明显瘦了很多。
过了一会儿又一条消息过来。
张庆渝:我不行了,这群人太能喝了。
孟铎知道他们聚会的地方,是以前张庆渝特别喜欢去的一个庄园,孟铎拔下手机,转身出门。在庄园门口等于有一个小时,才见李峰他们扶着已经醉得神智不清的张庆渝出来,张庆渝还在嚷嚷着要继续喝。
“行了啊张总,差不多够了,我给您叫车。”李峰扒拉开张庆渝拍在自己脸上的手,一脸无奈。
“别叫我张总,请叫我,小张总!”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到,“打车费记得提报销啊,我给你报!我有钱!我没醉!”
李峰:。。。。。。
正等着车,却见一抹熟悉的人影过来,李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孟总。”
孟铎点点头,表示回应,他一把扶住张庆渝,“我送他回去。”
“也行。”李峰摸摸鼻子,一把放开张庆渝,“张总喝多了。”
“你们继续玩,费用都付过了吗?”
“张总付过了。”
孟铎闻言,才放心点头,李峰帮着孟铎把张庆渝扶到副驾驶上,系好的安全带被张庆渝解开了几次,孟铎也没说什么,耐心地又帮着重新系好。
“安叔,你怎么变年轻了。”
“你长得好像孟铎。”
张庆渝掏出手机认真地翻了一会儿微信。
“不对,我派出去找的人还没给我回信,你不是孟铎。”
张庆渝拍拍自己的脸,“看来我真是醉了,我要找长歌。”
张庆渝一个电话拨出去,那边的人秒接。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安静的车厢内宋长歌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没喝!”
接下来的时候张庆渝就一直在喋喋不休,说这他出差在天南地北的见闻,聊着聊着还按成了免提,孟铎认真听着,快到家时,却听见张庆渝突然住嘴,然后长呼一口气,“孟铎回来我要得给他讲一遍。”
“行,到时候咱们三一定畅聊一整晚。”宋长歌的声音听着格外疲惫,却还是跟张庆渝揶揄,“我先挂了,马上起飞了,就一个多小时就到,你别醉死过去,我还等着你接我呢。”
“我接你我接你!”
“别,您还是安静躺着吧。”
电话挂断,张庆渝傻笑了一阵,又开始自言自语。
下车的时候孟铎都没来得及去副驾驶扶人,张庆渝就独自推开车门,歪歪扭扭地往里走,孟铎赶紧关了车门跟上去,按电梯的时候孟铎按了七,张庆渝却是一秒没犹豫,直接按了上一层。
孟铎一愣,随即取消了七。
电梯直达孟铎家所在的楼层,张庆渝熟练地输入密码,换掉拖鞋,然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沉沉睡过去。
到底是按了多少次,才能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都毫不犹豫地按了自己家的楼层呢,孟铎红着眼眶给张庆渝拿了被子盖上,一年以来张庆渝身上好像突然就没有了以前那种特有的活力,眼下黑眼圈明显,脸颊因为太瘦甚至微微凹陷。
孟铎闭眼逼自己把情绪收回去,眼泪却是忍不住直流。他吸吸鼻子,想着宋长歌说的话,又出门赶往机场。
宋长歌到出口时还在回着工作电话,低头走得飞快。
“你怎么办事的?品牌方那边合同早上就寄过来了你现在才给我说?”宋长歌皱着眉,语气非常不满,她急着回信,以至于压根没看见站在出口处的孟铎。
孟铎却是一眼看到了带着帽子口罩的宋长歌。
“电子合同有发过来吗?品牌方那边同意电子签吗?”
顿了一会儿,宋长歌直接挂断电话,找了个座位坐下,孟铎也不急,远远看着宋长歌处理了事情合上电脑才迈步过去。
宋长歌揉了揉发胀的脑子,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眼眼睛休息,司机前几分钟发消息说因为堵车还有一会儿,她也就没急着走。身旁有人坐下来,宋长歌原本闭着的眼睁开,整个人突然谨慎起来,她保持着姿势没动,却掀起眼皮透过帽檐看了眼旁边的人。
顿了有半分钟,宋长歌发出低笑,她依旧仰着头,眼睛却重新闭上。
“我就说烧香拜佛有时候还是有点用,张庆渝那小子非不信。”
“再休息一会儿?”孟铎也学着宋长歌的样子仰头靠在椅子上。
“五分钟,再久我怕被拍,到时候还得我盯着处理公关,团队的人没一个省心的。”
宋长歌还真就只休息了五分钟,起身的时候眼眶微红,却还是像以前一样跟孟铎打趣,“你们公关部那群人给我使使呗,我要的不多,就给一个。”
“行。”
“哟,公鸡向西鸣了?”
上车宋长歌先给司机发了消息说不用来接了,才放下手机收了笑,正经起来。
“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不是问在哪儿,也不是问为什么不联系,而是问过得好不好。
孟铎声音微哑,低声回答,“好。”
“那就行。”宋长歌说完就没再说话,转头看着窗外,有眼泪从眼眶里流出,又钻进口罩里,她伸手擦了擦,忍住没发出声。
“去庆渝家吗?”
“嗯。”
以往宋长歌从国外回来时,总会先去张庆渝家住一晚,然后几人疯狂地聚一晚上,倒不是孟铎不让去他家住,而是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孟铎就没给客人留什么余地,书房健身房衣帽间样样都有,却只留了一件卧室。
宋长歌回忆起聚会时张庆渝喝醉之后糟糕的酒品,没忍住笑出声。正开车的孟铎听闻这笑,开口说到,“等庆渝明天醒了,我们去聚一波。”
“明天可能不行,我中午的飞机,得回去处理点事。”
孟铎挑眉,没说话,当作默认了宋长歌的话,宋长歌继续说到,“这一年庆渝状态不是很好,我就经常三天两头往国内飞,工作的重点也转移了一些到亚洲。”宋长歌并没有刻意隐瞒两人的状态,孟铎听着,知道宋长歌话里的意思。
“需要帮助就说,我随时可以。”
从见到孟铎就吊起的一颗心在听到这句话时彻底落下,宋长歌长呼一口气,看着已经车窗外熟悉的景色,扬扬嘴角,“那可说好了啊,随时。”
“嗯,随时。”
宋长歌去孟铎家看了眼张庆渝才下的楼,下楼时一脸嫌弃,“你要是受不了他身上的酒味,就给送下来,哦对了,替我谢谢孟阿姨的糕点。”
孟铎眯眼,笑到,“没事,让庆渝睡吧。”
正准备进电梯的宋长歌听见这话,像是想起什么,电梯到了,她却并没有进去,孟铎微微歪头,等着宋长歌开口。
“孟铎,你好像不一样了。”
孟铎一愣,仔细思索着宋长歌这句话,良久,他才问到,“是好的不一样,还是不好的不一样。”
“我相信你这大半年的确过得还可以了。”宋长歌迈步进电梯,掀起眼皮露出笑,“明儿不用送我了。”
“好,明天下飞机发消息。”
客厅里酒气浓烈,孟铎却丝毫没嫌弃,他简单洗了个澡回房间躺下,拿起手机在微信添加好友的那一栏,输入那个他烂熟于心的号码,熟悉的微信名跳出界面,孟铎放在手机上的指头却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发了好友申请。
而白昼这儿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地在家啃方案,她发现自己被孟铎养叼了,以前能饿着独自磕一晚上方案,现在是压根饿不了一点,在肚子叫了第三次之后,白昼终于关上电脑。
趁着煮泡面的时候,白昼看了眼微信,联系人那儿有个有个新申请,她点开,没什么备注,看见性别男的时候直接关了手机。
“我最近好像没有浏览什么小网站啊。”白昼一直到家都在思索自己什么时候泄露了信息,她随意地煮了包泡面,正嗦着,旁边的手机却猝不及防地响起来。
是华城的陌生号码。
白昼犹豫了一瞬,还是接起来。
“喂,您好?”
“白昼,是我,孟铎。”
“诶?”
白昼拿下手机,反复确认了几遍,“你安全到家啦?”
“嗯。”
孟铎还是跟以前一样话少,之前两人都是面对面对话,不说话的时候就各做各事,这会儿隔着电话,一旦不说话了,倒是让白昼尴尬得有点牙疼。两人安静了有十多秒,白昼才打破这种寂静。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吃饭了。”
“刚吃饭?”
“嗯,白天睡过了,在家补了会儿方案,就这会儿了。”
“煮的泡面吗?”
白昼突然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她顿了一下,才回答,“不是。”
孟铎自然不信,他多了解白昼,能糊弄一顿坚决不会认真做,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
“白昼,要不要出来吃饭,我请你。”
“诶???”
白昼这下是真的惊了,不等她想理由拒绝,就听见孟铎说到,“不要拒绝,就当是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
白昼无奈叹气,心想这下是真的没办法找借口了,便应承下来。
“我过来四十多分钟,你在家等着。”
“好。”
眼见着手机屏幕熄掉,白昼才回神,孟铎那好听的声音仿佛仍在耳边,白昼重新打开手机,小心地给号码备注上孟铎两个字。
到的时候孟铎没有直接输入密码,而是敲了门。门很快从里面打开,白昼还穿着头一天晚上睡觉时的衣服,孟铎倒是穿戴整齐,一件灰色宽松长袖,一条阔腿的黑色裤子,搭了双白色的鞋,还戴着渔夫帽,衣服是张庆渝衣柜翻出来的,整套是宋长歌给他搭的,走的时候宋长歌说很好看,但孟铎没试过这种风格,此刻见白昼盯着他看,也不邀请自己进门,他有些不自然起来。
而开门的瞬间白昼内心的卧槽喷涌而出。
什么是气宇轩昂,什么是玉树临风,这就是啊啊啊啊啊,白昼内心狂叫,心想以前怎么只关注孟铎的脸完全忽略了孟铎那极其匀称的衣架子身材。
“白昼?”孟铎试探地开口。
“嗯?”白昼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啊!你先进来坐会儿吧,我们去哪儿吃你有想法吗?”
白昼边说边往旁边挪动步伐,让孟铎进门,客厅的空气里还隐隐飘散着泡面的味道,孟铎看破没说破,倾身坐到沙发上。
“我们出去吃,云南菜,开车大概十五分钟左右。”
“好,你等我穿个袜子。”
白昼随意套了个外套就跟着孟铎出门,“叫什么名字呀,我打个车。”白昼习惯性问到。
“不打车,白昼,我开车过来的。”
“啊?”白昼抬头看向孟铎,电梯里灯光昏暗,加上孟铎戴了帽子,她看不清孟铎的神色,但能感觉到孟铎说得很认真。
白昼耳根子隐隐发烫,她收回眼光,做出妥协,“好吧。”
如果说孟铎的穿搭给白昼带来的内心的冲击,那楼下停着的那辆奔驰直接闪瞎了白昼的眼,白昼突然想到当时说自己不缺钱的孟铎,她以为孟铎只是单纯说说,没想到是真的,不缺钱?
她突然想不明白孟铎为什么要花时间在她身上。
这下不自然的人变成了白昼。
她第三次在副驾驶位置上挪动的时候,孟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到,“白昼,是不是座位不舒服?”
“不是不是,”白昼蹭的坐直身体,尬笑到,“你认真开车。”话语落下,白昼缩缩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嗯。”孟铎认真看着前方,握方向盘的手却紧了些。
十多分钟的路程白昼觉得过了大半辈子,几乎是孟铎停车的一瞬间,她就打开车门往下跑,孟铎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座,一瞬间有点愣神。他关门下车,看着白昼缩着脖子站在一旁跺脚,孟铎快步向前。
“走吧,到了,就这儿进去就行。”
白昼:???
她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高大的金碧辉煌的楼宇,露出不解,视线在孟铎和大楼之间来回好几次,不确定问到,“这儿?”
“嗯。”
“这儿吃饭是不是,贵了点。。。”
“既然是要感谢你,那就要用最好的,走吧。”孟铎说得温柔,进门的时候也是等白昼先进,举止十分大方得体,过了一会儿有人迎上来殷勤地打招呼,白昼赶紧尬笑回应,孟铎只是轻点头,“麻烦帮忙拿个热水袋。”
“好的,我一会儿帮您拿,两位这边请。”
坐进包厢没多一会儿服务生就拿了热水袋,还贴心地送了两杯热牛奶,孟铎递给白昼,“先暖下手,刚刚看你在外边冷。”
白昼觉得自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见孟铎那修长的手指一直握着热水袋,指尖微红,丝毫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白昼这才拿过来,“谢谢啊,不过这里边其实挺暖和的,刚刚在外边是有点冷。”
孟铎的情绪显然没有刚到家时高,白昼挠挠头,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在哪儿点菜呀,我们先点菜吧。”
“他们家根据时节制定的菜品,是固定的。”
白昼:?
尴尬在那一瞬间占据了白昼整个大脑,她呵呵尬笑了两声,内心感慨自己果然乡下人进城看啥都新鲜。她拿起牛奶喝了几口,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少喝一点,一会儿该吃不下了。”孟铎轻声提醒,“以后少吃点泡面,对身体不好,你工作强度大,就更要好好吃饭。”
“没事没事,你看我一直这么糊弄身体也棒棒的。”白昼随意地摆摆手,并没有把孟铎的话放在心上。
这顿饭硬生生给白昼吃出了应酬的感觉,吃得浑身不自在,偶然扫到了服务生给的账单之后,这种不自在的感觉更甚,白昼内心吐气,心想自己果然是过不了有钱人的生活,山猪吃不了细糠,就像糙汉睡不了豌豆公主的床。
孟铎把白昼送回家,临走时还盯着白昼通过自己的微信申请。
“一会儿早点睡觉。”
“嗯嗯好,你也注意安全,到家微信联系。”
“好。”
直到关上门,白昼才松了口气,她打开手机看了几眼那个被自己错认为小网站的微信,像做贼似的点进朋友圈,结果发现上一条还是一年前发布的一则财经新闻,关于孟铎生活的朋友圈少之又少,朋友圈要么是庆祝这家公司上市,要么是庆祝那家公司项目成功,白昼一巴掌抚到自己额头上,内心被孟铎那张脸迷惑的一点点感觉也消失不见。
孟铎躺在床上,看着手机上自己和白昼的微信聊天。
孟铎:我到家了。
白昼:好,早点休息
孟铎:嗯
一切都好像很正常,但孟铎想不明白为什么白昼晚上吃饭的时候是如此不自在,不,是在见到自己的时候,白昼就已经有点不自在了,孟铎不敢细想,拿手机的手渐渐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