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33

喻秋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伤口有些感染，他后半夜发起了高烧，再加上潘医生给他用了分量不轻的麻醉，醒来一时有些恍惚，倒是生出了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他的身子多年来在刀枪火海中出入，最近又元气大伤，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真正的调养。当时在邮轮上与那人缠斗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如今只是一个不致命的枪伤竟也能把他折磨到这样，倒真是有些弱不禁风的意味了。

麻醉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隐退，喻秋的头还有些晕眩，他略微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身后有个人。

——是祁洛。

他的双臂紧紧箍在喻秋腰间，将喻秋整个人背拥进怀里，那是一个极具威胁和占有欲的姿势。

喻秋顿了顿，仔细打量着他。

祁洛的眼下是很明显的乌青，头发也乱糟糟的，眉头紧紧皱着，没有了往日里满不在乎的从容，在睡梦中也是一副极不放松的样子。

不自觉地，喻秋直直地抬起手就要去为他抚平眉间那点隆起，可是手在半空中就僵住了。

他缓缓放下手，眼里是止不住的自嘲。

那时横跨在面前的是危机，是生死，他来不及也不愿去思考祁洛的那个动作。

心口怎么会不疼呢？只是他这残败不堪的身体也不会再有多少时间去爱、去疼了。

喻秋随手拔了针头，挣脱出祁洛的桎梏，祁洛不知怎么了，这样也没醒，只是眉间细纹皱得更深了。

喻秋盯了他半晌，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他的眉心，顺带着轻触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没有生病。喻秋无声地松了口气，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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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洛睡得并不安稳，没过多久就猛然惊醒，发觉怀里空空如也时，他的眼神暴戾极了，还透着微许的茫然。

他忽地掀开被子，赤着脚奔向客厅，然而没片刻步伐就止住了，因为让他心头萌发嗜血冲动的人此时正坐在餐桌前，慢吞吞地喝着粥。

祁洛的动静很大，喻秋惊愕地看着他，在发觉他浑身衣衫不整、眼眶发红时愣了愣，但是很快垂下眼并不去看他。

祁洛感觉心头激荡的热血瞬间平息下来，那种空荡荡的怅然若失即感骤然被填满。这时保姆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祁洛的模样惊讶道：“先生，您……”

祁洛没说话，转身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此时还是寒冬时节，可是冰冷刺骨的水扑在身上却并不能浇熄他一身莫名的冲动。

他的心绪仿佛一只被缚住的风筝，那一头的线直直地牵引在喻秋手中。

他在很多事情上还是以前的祁洛，杀伐果断，眼中无情，可是牵扯到喻秋身上时，所有的一切都是枉然。

本能让他不自觉地去伤害喻秋，他想狠狠地折断对方的翅膀，让他跌进尘埃，落进世俗。

可是心底又充满了无法忽视的抗拒，那个声音冷冷地对他道，放过他吧，也放过你自己。

凭什么？祁洛想，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苦苦挣扎呢？

他心头有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呐喊着要冲破牢固的枷锁，却被无形的牢笼死死束缚。他渐渐成为了一个被牵制的木偶，被本能所驱使。

他在理智与欲念间受尽折磨，死死挣扎。

可悲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