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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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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沉,如同废弃画纸上生涩堆凝的黑色颜料,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里似乎曾经是个步行街,但是完全看不出之前繁华的模样。

路边的商铺塌了一大半,碎砖和断裂的水泥随意地堆在路面上,难以下脚。

裸露的折断的钢筋旁,还有被埋了一半的“欢迎进店**”匾额,至于后面两个字,早就随着年月推移发白而看不清了,不过应该也没人在乎。

大雨冲刷着倒塌的废墟,雨滴砸在地面上,发出很响的“啪嗒”声,然后四溅出水花。

水花高高跳起,砸在蜷缩的身影脚边。

整个世界完全被黑暗和密集的雨点覆盖,伴随着潮湿的泥土味道,以及淡淡的,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来的腐烂的腥味。

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好冷,好饿。

虽然整个身子被笼罩在某家店铺坍塌时侥幸形成的三角“庇护”下,但是栖身的位置实在太小,无情的雨点还是能够顺着风吹进来,侵蚀着躲藏的人。

浑身已经湿透了,雨点砸在脸上很疼,可他连抬起手挡住脸的力气都没有了。

瘦弱的身影努力在密集的雨点中睁开眼,可是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微长的头发被雨水浸湿,贴在眼睛上,阻止他全部睁开。

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靠在旁边坚硬的水泥上,静静地感受身体失去温度。

看来人是彻底甩掉了。

不过……也许再有一个小时,或者不用一个小时,他就能够彻底闭上眼睛了吧。

精神已经涣散,他在心里随意地想着。

无所谓了,希望时间再过的快一些,临死前什么的真痛苦啊。

突然,温热的触感在脸颊上轻轻舔舐着。

理智被稍微唤醒了一点儿,虚弱的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有小团黑影蹲在旁边突出的砖块上,伸长着身子用舌头舔他的脸。

畸形种吗……?等等,不像。

那团东西跳进了他的怀里,手臂裸露的肌肤感受到了被打湿的动物的毛的触感,还有属于活物的温热。

“喵呜——”那个东西担忧地蹭了蹭他,小声叫着。

好像是……猫?

这里是废墟吧,怎么会有猫。

是太累所以产生幻觉了吗?

勉强紧绷起来的神经很快再次模糊起来,他甚至连在脑海里纠结的气力都没有了。

身后依靠的碎砖随着猛烈的风雨颤了一下,原本只是勉强依靠的身体顿时软绵绵地歪倒在了废墟的乱石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个世界陷入昏暗与寂静。

猫甩了甩身上的水,从三角跑出来,踩在大雨中,衔着地上人的衣领子,试图将他拉起来。

发现纹丝不动后,猫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踩着废墟轻巧地飞跃了出去。

——

手电筒的光刺穿了一片黑暗中的雨点,开辟了狭窄短暂的路。

小区的铁栅栏在灯下反着明亮的光,四处只有令人胆寒的黑暗和雨水砸在地面的“噼啪”声,如同窥视的深渊。

嘶,明明已经穿得很厚了,还套了层严严实实的雨衣,还是这么冷。

池亦燃缓慢地沿着栅栏附近找了一圈,虽然有手电筒,这么大的雨还是可见度很低。

猫呢?

他看见兜兜是往这边走的啊,总不能是顺着铁栅栏爬出小区了吧。

看着铁栅栏门上挂着的那把重锁,池亦燃有些犹豫。

要不要出去找找看。

大雨天血雾的浓度会大幅降低,所以在外面待个一两小时是不会被感染的。

兜兜那么小一只,估计跑不了多久就被雨点打趴下了,要是不能赶紧找到它,之后连下好几天雨,它能自己回来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

也不知道它那么急跑出去干什么。

唉,自己是花钱请回来的祖宗啊。

池亦燃认命地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用嘴巴叼着手电筒,摸索了半天把锁打开了。

刚走了没几步,一团小黑影一跃跳到了手电筒前。

池亦燃一看,可不就是独自拉开门潇洒跑路的兜兜本猫。

“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多危险啊,”池亦燃嘟囔着蹲下身,伸手准备把猫捞进自己的雨衣里。

兜兜却往右躲了下,直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似乎想张嘴叫,却灌了一嘴巴雨水。

池亦燃福至心灵,兜兜这是想让他跟着它走吗?

池亦燃试探性地跟着它走了几步,兜兜果然转过身,开始顶着雨往前跑,一边跑一边转身看他有没有跟上。

看着眼前一片幽深的废墟,越往前走,池亦燃心里越感觉不太安稳。

大部分畸形种会受天性影响而自觉地在雨天躲藏起来,但是大雨的野外并不会因此而变得更安全。

大雨极大影响了人视野和动作,畸形种却不太会受到影响,因此就算是在雨中碰见了之前可以轻松斩杀的低级畸形种,都有可能让你命丧于此。

而且这周围都是废墟,就算要喊人,也根本不可能被听得见。

废墟没有人,却藏着很多畸形种,畸形种能通过同伴发出的某种频率的声音自发聚集过来。

但是兜兜冒着大雨都要带他去看的东西,肯定很重要吧,仔细想想,它的技能冷却期好像到了,这次又捡到了什么东西?还是它的兜装不回来的。

险中求富贵,这可能是什么重要的机缘,不能错过。

想到这里,池亦燃坚定地跟了上去。

不知道冒着大雨走出去了多久,竟然走到了步行街废墟。

在极端天气后血雾浓度还没升上去时,莫莉姐就会带领人到步行街废墟这里来搜寻物资,就算食物早就被附近的基地的人搜刮干净了,找到些完整的锅碗之类的生活用具,也可以拿去大基地交易食物。

池亦燃打开属性面板看了一眼感染值,数值条已经红了一半,如果再远一点的话,恐怕他就得原路折返了。

虽然机缘什么的很诱人,但是命更加重要,他可不想前脚刚看到了希望,后脚直接在废墟变成了畸形种。

现在虽然生活稀烂,至少一天还能啃上三块压缩饼干,要是变成畸形种,不知道多少天才能吃上一顿人肉。

所幸兜兜四处嗅闻了一下,最终停在了一处堆积的砖块前。

池亦燃小心翼翼沿着杂乱的砖块走上去,握着手电筒探照着。

然后就——照到了一个昏迷的人。

兜兜站在旁边,用爪子拍了拍倒在地上看不清脸的人,意思不言而喻:救他。

剧情以未曾预料到的方式展开了,兜兜这次捡到的,竟然是个人。

因为是人所以没法装进兜里带走吗?

池亦燃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

机缘看来是没什么影了,要是真有,可能是一张好人卡吧。

池亦燃认命地用手托起地上人的上半身,艰难地翻了个面,用手背快速探到对方的脸上感受呼吸。

对方还有很微弱的鼻息,看来没死。

要捡回去吗?

怀里的人很瘦弱,几乎一只胳膊可以完全圈住,衣物湿透了,摸着冰凉,如果不是刚才确实感受到了呼吸,池亦燃都怀疑这个人真的还活着吗。

自己都不确定之后该怎么在这个冷漠的废土活下去,如果把这个人带回去,身上的负担就变得更重了。

池亦燃心里短暂地迷茫了。

但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上,如果他不管,过不了多久,这个活生生的人真的会彻底失去声息,变成废墟的一具尸体。

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对方的整张脸,脆弱地伏在废墟上,几乎和恶劣的环境完全融为一体。

让池亦燃想到他刚进入游戏的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差不多的废墟,完全不知道任何情况,手无寸铁,被长相可怖的怪物攻击,拖着受伤的身体仓皇地躲藏。

如果不是莫莉发现他,并且允许他跟着队伍回来,恐怕他的下场不是累死饿死,就是被畸形种吃掉。

也许是这一点和自己微妙的相同,让池亦燃下定了决心。

果然把人带回去照顾好什么的很艰难,但是就这样默默离开纵容死亡什么的,更艰难。

池亦燃俯下身,掀起雨衣,用一只手把人环着抱起来,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虽然这样会弄湿他雨衣里面的衣服,可暂时想不了那么多了。

得赶紧给这个人恢复体温才行,不然他总不能辛苦抱了一路子,最后抱回去具尸体吧。

刚才就觉得这个人很瘦,现在抱在怀里更觉得轻的离谱,几乎不用多大的力气就能稳稳一只手托在怀里。

看不清脸,看身高似乎年纪不大,是流浪者吗?那样的话营养不良所以瘦也是可以理解的。

废土上有很多避难所,自然也就有不受避难所待见和接纳的流浪者,只能住在废墟上,每天四处躲藏着畸形种和忍饥挨饿。

看着兜兜在大雨里身影有些站不稳了,于是池亦燃顺手也把兜兜捞了进去,兜兜很乖地钻进了雨衣里面的口袋里,安安静静趴着。

要是正常世界,这个体型的小猫在大雨里估计都站不直,可能兜兜是抽卡系统抽出来的猫,本来也不算是普通的猫了,在大雨里跑这么久好像也正常。

考虑到随时可能出现的畸形种和危险的感染值线,池亦燃加快了回程的速度。

看着逐渐靠近的栅栏门,池亦燃心里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赶回来了。

就是单手不太好操作,池亦燃重新挂锁花费了很多时间。

终于踏进熟悉的家门,池亦燃看了一眼时间,明明离他出去不过一个多小时,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长。

感染值最终停滞在了危险的92%。

先把雨衣脱了下来,果然,就算有雨衣,身上的衣服还是基本湿了个透。

来不及去换衣服,池亦燃把怀里的人放到沙发上,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臂。

摸了摸对方的手,比刚刚稍微暖和一点了。

池亦燃把脸凑向对方的脖颈,轻轻嗅了嗅,没闻到任何属于信息素的味道。

应该是beta,那就好办了。

本着除了Omega外都是兄弟的原则,池亦燃非常痛快地把人扒了个精光,用毛巾擦干,然后起身到卧室里摸出了自己仅剩的一件干衣服,套在了对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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