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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include “216t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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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甲村事件曝光一周后,媒体对此事的兴奋度逐渐有了降低趋势,终于不再需要从早到晚应付记者的商陆,选择在家好好睡上一天。但他没想到,一旦放松下来,一周之前的记忆就开始攻击他的脑子,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杨帆对他流露出的惨淡微笑。

石洞墙壁上的血浆氧化成一片黑,黑色正在发光,又塌缩为黑洞,黑洞里钻出来婴儿的骷髅,走向他的时候,小臂的骨头一甩一甩。骷髅穿过他的身体,与身后缺失了一半头颅的杨帆拥抱,杨帆抱起胸膛正在滴血的骨头架子,对他说:不要告诉她心脏是怎么来的。

杨帆的眼珠子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滚到商陆脚边。

商陆没有叫喊,只是一种无力感将他慢慢吞噬,他察觉到自己大概是受到了精神创伤,但这种创伤即便察觉到了也很难立刻痊愈。他在梦里看着杨帆和杨帆女儿的尸体一点点融化,一摊血水蔓延。他也一点点融化,和那血水融为一体,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意识。

往往就是在这个时候,薤白就会把商陆叫醒,醒过来的商陆会双眼空洞地注视着薤白,直到感受到自己浑身正在发抖。

“给你煮了咖啡牛奶。”半夜从噩梦中醒过来的商陆再也无法入睡,薤白干脆拉着他起床,到餐厅里鼓捣咖啡机,然后将马克杯放在商陆面前,“喝一点吧,就当是暖胃。”

商陆昏昏沉沉地举起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大脑再次放空,睡意也再次袭来。他趴在餐桌上睡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床上,而薤白就在自己身旁,挨得很近。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三天,商陆终于还是病倒了,晕在厕所里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有些解脱,最后剩的那点力气被抽干,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跌坐在墙壁和马桶的空隙里,头歪着注视地面的砖缝,意识就被那砖缝吸了进去,眼前一片漆黑。

再次醒来时他听到耳边有薤白和陌生人的声音,他睁开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视线范围内还有输液的袋子。

“没有感染流行病毒,从症状上来看应该是过劳导致免疫力下降,重感冒再加上过度应激,从而诱发的轻微心肌炎。”医生给出见解之后,同时给出了治疗方案,“消炎药有效果的话就不用太担心了,接下来就是调理。一定得避免任何剧烈运动,保证绝对休息,少说要三个月,具体看恢复情况。”

商陆听着听着又闭上了眼,他能感觉到自己是在发烧,这种浑身高热的感觉居然让他感到舒服,好像那些让他感到疲惫不堪的东西也被一并烧没了。这样就能睡个好觉了,这样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就会开始工作,商陆的梦里终于不再是尸体的模样,而是更为抽象的一些东西。

“医生说轻微心肌炎不需要住院,但是每天都需要输液治疗,所以常总认不认识靠谱的家庭医生?这大冬天的,每天都来一趟医院的话太折腾。”常山来医院探望的时候,薤白小声询问。

常山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商陆,微微皱起眉,沉重地叹了口气:“这事儿你不要担心,我去跟我们家的私人医生说一声,今晚就让他联系小吴儿。”

“谢谢常总。”薤白稍微松了口气。

“怎么睡着了看着还是这么累呢,确定就只是轻微的心肌炎?”

“做了MRI,其他地方没有明显炎症。”薤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常山,“前几天他夜里一直做噩梦,看来杨帆的死给他的打击很大。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息息相关,精神上受到了重创的话,也会反应到身体上。”

“那真是挺亏你还是个学心理的了,开导开导他吧。”

薤白低下头,露出一丝无助的表情:“这要是别人,我还是能想到很多开导的方法。但对方是商陆,我不敢,我怕我用错了方法。”

常山不懂薤白这种细腻的想法,好在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赵问荆站在薤白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步一步来,你现在首先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薤白点点头:“我还好。”

“那就好,你也不用勉强自己想什么方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陪伴。你在他身边就已经是最好的治疗方法了,别的先不想。”赵问荆安慰着薤白,“等他醒过来,告诉他工作的事也都不要去想,身体最重要,没休息好就别想去工作,去了公司我也会给他轰出去。”

薤白轻声笑了笑,充满感激地朝赵问荆点头说:“好,谢谢。”

最开始在家静养的那一个月,商陆几乎没有什么记忆,甚至没办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每天就是吃饭睡觉上厕所,甚至都没有踏出过主卧的门。胸闷的感觉消失的那天,他难得去阳台上愣了会神,回过头来思考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时,当时的那种窒息感虽然还记得,但已经无法再复现。

身体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居然真的会自我修复,哪怕没有经过太复杂的治疗,仅仅是让它歇着,就能恢复了。

商陆再次想到杨帆自杀的那个场景,细致到对方扣动扳机那一秒手臂肌肉的紧缩,还有子弹穿过对方的头颅之后是什么运动轨迹。但是那个场景终于不再带着对商陆良心的折磨感了,那变成了一段清晰的记忆,就和商陆脑海中其他所有痛苦的记忆一样,被好好的存储在正常的大脑硬盘里。

也许那时候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吧,大家心里都清楚,杨帆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得到缓刑了,一旦被逮捕,事情上升到最高人民法院,媒体就会疯狂围攻他的女儿以及他的家人。那之后杨帆的女儿恐怕再也无法做人,悲剧只会延续。

所以大家阻止杨帆去杀死十恶不赦的罪人,但却没有阻止杨帆自杀的意思。

说不定,一个个的心里都念叨“死的好”呢。

“稍微有点精神就开始胡闹,外面只有零下五度,你就这么穿着一层睡衣站在阳台。”身后传来薤白的抱怨声,商陆回过头,看到薤白气冲冲地抱着毛毯走过来给他裹住。

薤白拉着商陆的手回到卧室,从室外回到室内的那一瞬间,商陆被温暖袭击,才意识到刚刚外面那么的冷。

“晚上煲了鸡汤,饿不饿,现在吃?”薤白捏了捏商陆的手指,抬手摸了摸商陆的额头。这已经成了薤白的习惯性动作,只要摸一摸他就能感受到商陆有没有发烧。

商陆平静地看着薤白,观察着对方的这些小动作。“不太饿。”他说着,低头靠在薤白肩膀上。

“累了?”薤白轻轻拍着商陆的背,“躺会儿吧,等到饿了我再去重新加热。”

商陆摇了摇头,小声问:“杨帆的女儿怎么样了,你听说什么了吗?”

“刚刚……倩姐跟我说,已经尝试联系杨帆的亲人了,但是没有人愿意扶养。就连小孩儿的姥姥姥爷也不愿意,大概是因为看了新闻。他们说就当外孙女早就死了,反正原本就是活不长的命。”薤白没有忌讳,对商陆说出实情,“所以下一步就是把小孩儿送去福利机构,或者,倩姐提议要让小孩儿的心脏提供者的父母见见她。”

商陆微微一怔,重新抬起头和薤白对视:“袁文倩还是那么激进,这个想法感觉有点儿反人类啊。”

“哈哈,我也是这么觉得,感觉对方家长不会轻易接受。但倩姐提出了一个我从来没想过的观点,我们没有孩子,也许无法理解一个有孩子的人对孩子的执念,哪怕只剩下一个心脏,但那心脏确实在跳动,他们说不定会为这颗心脏而接纳那个小孩儿。不管怎么说,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也不会想到自己之所以可以活下去,是因为另外一个孩子的生命被剥夺了。”

“她心脏的来源,没有人告诉她对吧。”

“对,这一点大家都决定要保密了,也是出于对未成年的保护。”

“那理论上来说,我们也不应该告诉她心脏提供者的父母。”

“是啊,目前也没有人说出实情。据说那对夫妻还在等待兴甲村那些尸检结果,想找到自己女儿的遗体。”

商陆无意间叹了口气:“我想去见见杨帆的女儿。”

“……”薤白没有回应,表情很复杂。

“不管怎么说,杨帆最后也是对我说出遗言。”商陆第一次亲口说出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心里泛起一种陌生的情绪。可能是因为情绪过于复杂,他的大脑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释放这种情绪,所以商陆在说完这话之后笑了一下。

薤白露出心疼的表情:“好,我陪你去。但要等到你痊愈之后。”

“嗯。”商陆听话地答应着,心里的情绪还是没有消失,他开始不知所措起来,眼神从薤白脸上移开,看向房间四处。

“商陆?”薤白立刻察觉到商陆的不对劲,“商陆,商陆,看着我。”

呼喊了几遍之后,商陆终于能强迫自己看向薤白,但在视线固定的那一刻,眼泪莫名其妙涌了出来。

对此,薤白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甚至有种释怀的感觉,他抬起双手捧起商陆的脸,任凭对方的眼泪顺着手臂滑落。

“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商陆很是茫然,“我也知道这没什么好哭的。”

“哭就跟笑一样的,有时候不需要特别多理由。”薤白温柔地抚摸着商陆的脸颊,“但是这次我知道你为什么哭,而且,我觉得你早就需要好好哭一下了,要认真的哭一下,大哭特哭,那些不好的情绪全部都倒出来。商陆,你自己肯定很清楚,这一切的发生与结束,都不是靠一两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改变的。但这确实是一件非常、非常让人难过的事,违背了你一直以来所坚定遵守的一些秩序,甚至毫无逻辑可言。”

伴随着薤白温柔的声音,商陆逐渐就哭出了声,哭到肩膀发抖,不得不缩起身子。

那些被他强行弱化的事情也逐渐清晰起来,他满脑子里都是当初和张航一起走在深夜的长安街的场景,一起到前门广场,一起看五星红旗升起。

杨帆也曾经是对着国旗敬礼,宣誓一生忠诚、为国为民的人吧。

那份誓言到底是为什么而打破的呢。

你们做领导的,都一个样。

商陆想起杨帆对自己说的这句话,突然意识到这才是一直让他耿耿于怀的根本原因。

多少人,到底有多少人,在做有关人性善恶的选择之前,首先被他们的领导牵制住了呢。

无论是张弦还是森少木,又或者这次的杨帆。

今后又还会有多少人呢?

口口声声说着为人民的那些上位者们,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人民呢。

商陆不清楚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只是最后实在哭累了,脑子也是懵懵的,整个人都很呆滞,坐在床边任由薤白摆布。

“看你哭成这样,让我想起几年前,我也曾经哭成这样过。那时你跟我说,哭过之后容易电解质失衡,要补充大量水分。想当初我连电解质失衡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现在我都能这么流畅地复述出来了,也是挺感慨。”薤白坐在商陆身旁,吹着刚刚拿过来的一碗鸡汤,“来,我们就以汤代水,干了这碗鸡汤,治愈一下身体和心灵。”

商陆被逗笑了,接过汤慢慢喝了两口,消失了一个月的食欲突然就被勾了回来:“我饿了……”

“真的!?”薤白狂喜,“那我去给你扯个鸡腿过来,你等着。”

“我跟你一起去吧,去餐厅吃。”商陆笑着站起来。

薤白再次震惊,“天呐,早知道哭一通这么有用,我应该一个月前就给你放一部《钢琴师》诱导你一下。”

“哈哈,我还是相信这需要一个自我觉悟的过程的。”商陆把汤碗递给薤白,然后舒展一下四肢,“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张航被逮捕那件事我其实非常在意,本来调查王壮壮的事也是为了找个大新闻来引开大家对CBL的注意力来着,结果扯出来一件更沉重的事情。就有点儿……透不过气。”

“我懂。”薤白单手揉了揉商陆的脑袋,“好了,去吃饭吧,穿暖和点儿。”

时隔一个月终于走出了卧室,商陆站在门口步子稍微犹豫了一下,但他看着走在他前面的薤白,突然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他跟在薤白身后穿过走廊,看到开放式厨房里正在忙碌地鼓捣着什么的商洋和许若琳。

“你俩还没搬走啊。”商陆本意并不是想说这句话来着,其实这一个月他们也在轮流照顾自己,所以现在看到他们还在,就觉得挺踏实的。但是一张嘴,要表达的感谢之情瞬间就变了味儿,商陆自己都想笑了。

本来看到哥哥终于能走出来、高兴得嘴角咧上天的商洋,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又无奈地抿起嘴,扭头看着许若琳,吐槽了一句:“你说得对,我就是贱。”

“算了算了,你认识你哥也不是一两年了。”许若琳憋着笑拍了拍商洋的肩膀,然后朝商陆说,“我们在找房子啦,不过你最近生病,洋洋担心。”

“就别强调细节了,我担心也不顶用。”商洋把蔬菜沙拉端到餐桌上。

“哈哈怎么还傲娇上了呢。”薤白笑着戳了戳商洋的脑袋,“去给你哥拿副碗筷,今天我们一起吃。”

“诶?”商洋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眼商陆,眼神里是真的带着抑制不住的担心,“不是说三个月绝对静养吗,那不是卧床静养的意思吗。坐着吃饭也是很累的,我深有体会。”

商洋口中的深有体会,是在他儿时患病时亲身经历的,那时他也是心脏出了毛病,开刀手术之后,创伤性心肌炎,几个月躺在床上不能动。但那时他小,就是叛逆,让他干什么他偏不干什么,所以倔强地要下床和父母一起坐在沙发上吃饭。父母惯着他,没有拒绝,结果是他自己坐了几分钟就呼吸不上来,才老实了。

这次商洋听说哥哥也得了心肌炎,内心非常不是滋味,小时候哥哥健康得像头牛,上蹿下跳都没有问题,成年后哥哥反而被工作、学习以及各种各样沉重的事情压迫得三天两头生病,甚至还得上这种跟健康的人毫无关系的重病,他就觉得堵心。

他也看新闻,当然知道商陆前阵子去干了什么,父母也难得地打电话过来关切地问了几句,甚至有天趁着商陆睡觉的时候特意来北京看了商陆一眼。

大家都没有说什么,没说商陆这样做究竟值不值,恐怕是大家都有自知之明,深知这种事只有商陆那种高度的人才有资格对此评价“值”还是“不值”。

今后这个国家里会有很多很多人因为哥哥的这次感动中国的壮举而获救,但那很多很多人,真的会感谢哥哥吗?

商洋觉得他们不会,因为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这些天来一直在思考这些的商洋,大概是无意间流露出了什么表情,商陆虽然看不太懂,但他隐约感受到商洋也是真的关心自己。所以他走到商洋身旁,假装漫不经心地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然后坐在餐桌前,悠悠地说了句:“哪儿有那么弱,我都躺一个月了,再多躺两天肌肉都萎缩了。”

商洋茫然地摸了摸脑袋,低头看着商陆,看着看着突然很想哭。他转头跑去给商陆拿碗筷,然后坐在商陆旁边不再说话。

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的薤白和许若琳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早就看透这哥俩儿的沟通模式的两个人已经对这种不坦率的表达方式见怪不怪了,不过他们还是会交头接耳地说自己的看法。

“商陆就不能偶尔直白地接受一次小洋的关心吗?”许若琳抱怨。

“虽然我也同感,但说出来怕你不信,商陆已经比曾经坦率很多了。”薤白回答。

两个人调制了一碗蘸鸡肉用的调味料,然后一人端着鸡,一人端着小料,转身去餐桌那边时,又同时停顿住。

餐桌那边商洋正低头无声地哭鼻子,商陆用手耐心地揉着商洋的脖子,但他也是感受到这样不太管用,所以叹了口气把商洋搂进怀里:“你哭个屁啊,该哭的应该是我吧。都是快当爹的人了,你也长点出息。”

“这跟当不当爹有什么关系,当了别人的爹,我也是你弟弟。”商洋嘟嘟囔囔地说,“我还不能关心你了吗。”

“能,当然能。”商陆笑了一声,“但小时候我好像都没怎么关心过你,有点儿过意不去。”

“反正你就是这种人,我早知道了。”商洋说着气话。

商陆却因此而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薤白和许若琳再次对视,发现对方都像是看着自家小孩儿长大了一样欣慰的表情,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那顿没什么咸味儿的鸡汤变得鲜美起来。

那天之后商陆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清醒的时间也变长了,所以又去了解了一下兴甲村事件的后续。

在山洞里袭警的宝妞儿大概出生于06年,因为没有被上户口,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政治身份,甚至都没有正式的名字,也完全不清楚自己的生物学母亲是谁。根据宝妞儿的说法,村子里其实有一批小孩儿出生就是不卖的,比如那个拿到医生营业执照的女生,还有一些为村子基建和农业做苦力的男生。

警方问她有没有听说过王壮壮,她非常平静地点头承认:“那也是其中之一,是李成安特意留下来的。不过他得了脑梗,他知道李成安要是知道这件事他就死定了,所以偷偷溜出村子看病,结果还是被李成安发现了,所以他就被弄死了。”

“你知道李成安是从什么地方收获到这么多精子的吗?”警方继续问。

“就是精子库,是注册过的合法精子库。”宝妞儿有问必答,“不过里面的精子是不是合法的就不知道了,偶尔他们也会拐来一些很优秀的男人,给他们喂养好了,定期取精子。但那是极其少数,一般就是花钱买来的,男的都喜欢留自己的种,他们还挺乐意干这种事。但是留在村子里帮忙生育的女的一般不是从那个精子库里选的精子而孕育出来的,因为涉及到近亲生育会有基因病的风险。”

“我们调查了你的DNA,查到你与你所提供的精子库当中的某个人的DNA高度一致,99%亲子关系。”警察将调查结果递给宝妞儿,“但是这个DNA的所属者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四个零。”

宝妞儿沉默地盯着那份亲子鉴定书:“哦,我也想过应该就是这样。”

“怎么回事儿?你知道这个人?”警方抓住了这一点。

“我没有见过,但是有次李成安喝醉了跟我说过。”宝妞儿注视着警察,“我可以跟你们谈条件吗?”

“不可以。”警察直接拒绝,“但我们可以听一听你的条件。”

宝妞儿首先指着DNA检查报告上的名字:“如果要判刑,能不能给我把名字换成王翩然?”

警察集体愣住,大概是谁都没想到她居然提出这种需求。“……可以商量,毕竟要给你判刑是一件很复杂的事,你没有户口,所以我们得给你补录一个,也会给你办身份证,那时候可以把这个名字给你登记上。”

王翩然终于露出笑容:“谢谢,那你们今后就叫我王翩然,我会配合你们回答问题的。你们刚刚说的这个精子提供者,其实在全国各地的精子库里都有他提供的精子,按照李成安的说法,那是一个非常自恋、非常极端的人,梦想全国人民都是他的子子孙孙。具体是谁虽然不知道,但李成安一直因为有那个人支持,才这样无法无天,所以应该是个大人物吧。”

商陆看口供记录看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给郑勇打去电话:“你们有没有查过村子里其他跟王翩然的生物学父亲有相同DNA的人?”

“嚯,上来就是命令啊,看来你是真的康复了。”郑勇开玩笑道。

“抱歉……您午安,郑警官。”

“你快闭嘴吧,还午安……你说的这个事儿我们也想到了,甚至在全国范围地调查,吓人的事儿就发生了。大范围搜查之后,发现违法的代孕机构有好几处,而且每处都有这个人的精子。然后,这个人的生物学后代,遍布全世界。”

商陆意识到自己找到了蔡晓萍的生物学父亲:“那,王壮壮是那个人的生物学后代吗?”

“卧槽,你可真是神了,这都能猜的到。话说你最开始到底为什么要调查王壮壮啊?”

“说来话长,但是为了你我的安全考虑,这件事我们暂时先不提了。等到查明真相,等到查清楚那个人的身份。”商陆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吧……诶对了,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啊,就是你那个前女友。”

“陈白芷?她怎么了?”

“她就是……子宫被切除了。”

商陆又一次沉默了很久,几秒过后:“为什么?”

“孩子掉了,天冷外加受惊吓吧,还受到了一定的外伤,所以就流产了。但是又发生了一系列的并发症,医生说保子宫的话今后拥有生育能力的可能性也不高了,而且很影响身体健康。她就要求医生给她切了,叫爸妈去给她签的字。”

挂断电话的时候,薤白正巧进来叫商陆去吃午饭。商陆用手机抵着脑袋,语气深沉地问:“陈白芷的事你听说了吗?”

薤白愣了一下:“什么事?”

商陆发现薤白不是有意瞒着,而是他压根儿也不知道:“她……孩子没保住。”

“什么!?”薤白震惊得脸色都变了,急急忙忙掏出手机,“可是我发消息问她情况的时候,她跟我说没事啊,什么事都没有!”

商陆瞬间明白了陈白芷的良苦用心,想必陈白芷比自己还要清楚,如果把这件事告诉薤白的话,薤白会多么自责吧,哪怕这件事跟薤白没有任何关系。“那也可能是郑警官听错了,回头我们去探望一下她就知道了。”

薤白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但他觉得自己直接给陈白芷打电话问这种事又太冒犯,所以给司半夏打电话想要让她帮忙去问问。

没想到司半夏早就已经知道了:“这是谁告诉你的?是哪个傻逼啊为什么要把这事说出去,是想用喇叭功放给全世界听吗。”

“商陆从郑警官那里听来的,所以具体到底怎么样,她身体恢复得还可以吗?我是不是应该去探望一下,我……”薤白不知所措地原地打转。

“恢复得挺好的,不过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器官呢,身体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她自己感觉挺轻松的,以后在官场上也不会被男人歧视了。她说感觉这事儿很讽刺,大家也许就是子宫歧视吧。”

薤白开始听不懂了:“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啊?”

“啊?她要求医生给她做了子宫摘除手术。我靠这个姑娘是真的猛,我都开始崇拜她了。本来医生还说保守治疗呢,她直接说保守个屁,保守的一切做法都是耽误时间。不过她嘱咐我看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你和商陆来着,她觉得你们知道了心里会难受。”

薤白无言以对,和商陆一起并排坐在餐桌前。

电话那一端的司半夏还在滔滔不绝:“不过就是那个老刘啊,真的是,简直就是个典型的男的,他一听说陈白芷就要选择摘除子宫,就直接跟她离婚了。难以置信!难以置信!这特么还算是个人?亏我还觉得他为了保护陈白芷差点儿被人打死还算是有点儿骨气呢!实际上呢?他就只是为了人家肚子里的他的种!”

薤白都不记得电话是怎么挂断的,他和商陆一起盯着餐桌上的那份白菜鸡蛋煲汤,一直看到汤不再冒热气。

“我们提前说好,谁也不能因为这件事自责。”薤白攥住商陆的手腕,很用力,很认真。

商陆反而用很温和的力道摸了摸薤白的手背,然后裹住对方的手,平静地说:“人各有命,但我相信,以陈会长的性格,她的命几乎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在平凡的儿女之情和热烈的政党工作之间,她从此选择了后者。”

“真特么的又红又正啊。”薤白别过头,用袖子抹掉眼泪。

商陆靠近过去,用头轻轻碰了一下薤白的头:“我跟你说过,我们会距离理想的世界越来越近,我们此时此刻正在路上。那么这一路上,肯定会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无论是牺牲掉人身自由,还是牺牲掉生育自由,都会是我们心甘情愿的选择。陈会长她大概最不希望的,就是被同情或是被可怜,或许她是真没把这当回事儿吧。”

薤白回过头,和商陆脑门贴着脑门:“其实我觉得你也挺懂陈白芷的,我觉得你们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类人。所以,商陆,我更害怕的是有一天你会选择牺牲掉自己的什么。”

商陆闭上眼睛,慢慢调整呼吸,和薤白保持同一频率:“那我就争取牛逼到根本不需要牺牲掉任何东西、都可以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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