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
商陆在判断出这阵异样的嘈杂声音是属于机枪之后,脑海中过滤了多种可能性。
切断电源然后围剿性开枪,简直像是无所顾忌的将在场的人全都置于死地。怪不得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都早早离开了,一部分也许是收到了明确的消息,一部分也许就只是觉得今晚气氛很危险。
他相信常山肯定也收到了类似的“撤退”信号,但是他们却拖到了现在都还没走,加上刚刚常山收到常海电话时所说的联系不上司机,那么接下来情况就显而易见了。
这批暴力的持枪分子,今晚的目的极有可能就是常山。
这么说来最近几个月除了一起应付媒体访谈,还有之前邢振东被捕之后邢家三兄弟来公司“声讨”那件事之外,商陆就没有再和常山与赵问荆有过太多的沟通了。
这几个月商陆几乎都沉迷于学术,写论文到走火入魔,几个星期在他看来仿佛一瞬,这种自我封锁的状态下没有人愿意来打扰自己也是很正常的。
但他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常山似乎被非常棘手的事态捆绑住了。
冷静下来想想,常山和赵问荆关系很好这件事,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那么赵问荆的大女儿赵纯扯上了刑事案件,常山可能置之不顾吗?说不定“报警”这个决定都是常山给出的主意呢,毕竟常山的二哥常海可是公安部的副部级了啊。
那么很有可能这些人瞒着自己做了一系列错误的决定,今晚矛盾激发,把无辜的人也都牵扯进来了。
商陆在枪声中回过神,觉得这事儿荒诞得离谱,可他又没得怪,毕竟自己闭关写论文的时候确实是谁都不想理、什么破事儿都不想参与。总而言之现在只能想想该怎么确保大家都能安然无恙,补救措施就之后再说吧。
也不知道算不算万幸,在持枪分子突入之前,张航也好、常海也好,都命令大家趴下来躲好。所以至少这第一波攻击,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伤亡。
问题是对方拉了电闸,一片漆黑之下枪手靠着肉眼也没办法判断人的所在地,如果他们设备足够专业,恐怕会佩戴着夜视仪或红外线设备。
这样一来所有人的具体位置就会暴露无遗,但他们想要确认目标是否死亡的话,只能靠近过来判断。
那么机会就只有那一瞬间。
匍匐在桌子下面的商陆以平板撑的姿势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身下的蒲薤白,其他人的死活暂时放在一边,至少他很有自信可以保证薤白毫发无伤。假如有人过来这边推开刚刚他用来抵挡攻击的椅子的话,他就豁出去了,只要把对方的枪夺过来,就会有反击的希望。
何况常海那边肯定已经出警了,支援大概很快就会到,所以只要撑过这一阵。
刚想到这些,商陆突然感觉到身下的人正伸出双手摸索着抱住了自己的头。那个力道让商陆没法反抗,只好顺从地将头靠进薤白的怀里。
薤白在发抖,虽然颤抖的幅度不大,感觉上像是在竭力的控制着情绪。
即便是枪声都没能让商陆内心有所波动,但仅仅是感受到了薤白的颤抖,他突然就感觉心脏被揪紧了。
薤白在害怕吗?
一股沉重的责任感压在肩上,让他心跳开始加速,浑身的血液也奔涌起来,各种激素的共同作用下,商陆感觉大脑变得进一步清醒。
这个会场不是别的地方,这可是二环的建筑,是大领导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会所。不光是文娱的人会来这里聚会,时而有些大领导的会议也会被安排到这里。可是这群突入这里的人看起来像是肆无忌惮地扫射,那么现场留下来的弹痕也好、尸体也好,他们是打算如何处理呢?
这感觉就像是穆思哲案一样,监控最后一次捕捉到穆思哲的时候,她人还在三环的会所,但尸体却在未被开发的深山中被发现了。假如说这里是远离首都的小城镇,那么几个人协同作业的话倒是很有可能完成这个杀人、处理尸体的过程,但这里可是行政中心,左邻右舍都是国家级政治要地,只凭一群想要杀人玩儿心跳的人是绝对不可能逃脱公安的天眼系统的。
那个监控系统甚至商陆都参与过优化,如今已经没有了致命bug,想要逃过所有的监控设备也几乎不可能。但是权限高的人来人为操作数据还是有可能的,只要这个人的权限需要足够高,并且做这些事情都不会被人怀疑。
又或者说,被怀疑了也无所谓,因为他根本不怕。
假如说有一个权力制高的人来指挥一系列的人来帮他杀人灭口,那么他会叫人在哪里动手呢?
当然是在他能看得到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这座城市了。
那么即便他们现在活下来又怎么样,经历了今晚却还活下来了,那个想要杀了他们的人会放任他们就这么活下去吗?
显然不会。
真特么该死,今天晚上好不容易能让薤白在圈子里迈出一步,居然就被这种政治斗争牵绊住了!
商陆越想越气,甚至都在想要是能活过今晚,他就跟两大党派同时斗争,死前好歹也得把几个政要拖着一起下地狱。
十几秒之后,枪声停下来了,仔细聆听的话有脚步声靠近。
“找到常山的尸体,其他人放把火烧了,消防和警方还能压制二十分钟。”有个距离商陆很近的人开口说,语气听起来像是命令,看来应该是个头目。
要是能知道他们具体有多少人也好,现在冲出去夺了枪又该朝哪里打呢,黑灯瞎火的估计也看不见什么,但对方却能看到自己。
那么用威胁的方法呢?用枪劫持他们的老大之类的。
行不通,他们应该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怎么可能因为有可能死了老大就放弃任务呢。
那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枪,总而言之杀出一条通路呢?
也不行,外面是什么情况还不好说,万一里里外外都是他们同伙,那出去了岂不是要被打成筛子。
商陆攥起拳头,突然意识到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人都是弱者,这也不怪某些富豪穷尽一生都想要到体制里混出一点儿名堂。他想到就在几分钟之前张航对自己说的韦伯提出的阶级观念,如果按照那种复杂的方式来分层,恐怕在他们所处的社会,资产阶级永远会被执政阶级压制。
这就意味着一些只有钱的人,很难再爬上金字塔的顶尖。
塔尖就那么一点儿位置,要是人人都能爬上来,一定会有人被挤下去。所以塔尖的人要怎么才能保证地位呢?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叫人守住通往塔尖的阶梯,把那些试图爬上来的人一个一个击毙。
真是可怕的社会,可惜这种可怕不是人人都能明白,甚至也没有几个人真的有可能走到上层阶级。于是恐怖的现实就成为了虚构的假说,被底层阶级的人当作饭后谈资。
商陆听着外界的声音,听着听着,就觉得心跳声在捶打着自己的耳膜。那不是自己的心跳声,而是薤白的,商陆睁开双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头还被薤白搂在怀里呢。
保持着这个趴在地上的姿势时间久了,商陆感觉自己的腿和胳膊都开始发麻,可他又不想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薤白身上,主要是怕薤白也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假如让对方知道自己心跳也很快的话,那不是会让他更加慌张了吗。
没事的,没什么好怕的,反正现在还活着,还能想想办法。
商陆小幅度地移动脑袋,从桌布和椅子的缝隙中看到外面闪过一丝白光。
应该是杀手想要找尸体所以打开了手电吧,有光源的话就有办法了,总而言之先趁机看一看他们一共多少个人,然后用手机联系一下常山他们,看看大家是不是还活着。
光是他一个人站起来反击恐怕相当于找死,但要是他们很多人一起从四方反击,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想着他就行动了起来,抬起一只手想要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但右手刚一抬起来,麻木的左手根本没办法支撑自己的体重,于是整个身体失去平衡,最后上半身就这么压在了薤白身上。
唉,个儿大不中用啊。商陆在心里默默和薤白道着歉,但这个压着薤白的姿势保持了一阵之后,他竟然感觉薤白刚刚还紧绷着的肌肉居然渐渐放松下来了,心跳和呼吸频率也恢复了正常。
难道说……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平时做完之后都会这么趴在薤白的身上,导致薤白的身体已经形成了这种复杂的条件反射了吗。
商陆不自觉地露出笑意,用脸轻轻蹭了蹭薤白的胸口,就这样趴在对方身上,拿出了手机。
屏幕亮度被自动调至最暗,他虚着眼睛看了看屏幕,发现第一条消息居然是吴英泽给他发过来的:“卧槽老兄什么情况啊,怎么突然停电了!”
“卧槽老兄什么情况!外面怎么了!?这怎么听着这么像枪声!?”
“我躲在厕所杂物间不敢出去了,你们还活着吗。”
吴英泽居然在洗手间!?
商陆都不知道这算喜还是悲,既然吴英泽在主会场的外面安然无恙的话就说明外面还算是安全的。不过只要主会场这里“清理”完之后,想必这些杀手自然也会是去来个全场大扫除,到时候吴英泽大概也就没处可躲了。
不过换句话说,只要会场这里还没有结束战斗,吴英泽就会很安全。
“在原地不要动,千万别动。”商陆用单手回了个消息,然后退回对话框一览,看到常山在几秒前发来的“别怕,警察很快就到”。
看来常山还活着,是好事,战友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强。但商陆严重怀疑警察不会很快就到,毕竟刚刚他是亲耳听到杀手之间的对话,警方也好、消防也好,恐怕都被什么势力拦住了。
想着,他又打开了贠伟辉的对话框,把现在位置发了过去,并联系地给出一连串命令:“调监控,观察十分钟前,调查出警记录,确定警察位置。”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之后,他就听到桌子外面有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距离自己非常远,而且是从舞台那个方向传来的。和刚刚被子弹击碎的声音相比有些明显的不同,商陆听出来那是比较轻薄的玻璃被摔碎的声音,杀手没有理由做这种无所谓的举动,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声音很有可能是谁故意制造的。
然而杀手也做出了和商陆完全一致的判断,当他们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时,集体朝声音的源头看了过去,光线也集中在那边,并且警惕地端起了枪。
不过他们除了地上的碎玻璃杯,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是走神了一秒而已,紧接着又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这一次又是从完全相反的方向传来。杀手们再次朝声音源头望去,什么活物都没有看到,但同样也没有发现尸体。
再次间隔不到一秒,第三声破碎音响起,这一次声音听起来很是沉闷,似乎是笨重的碟子被摔碎了。
杀手并没有因为这点儿动静而慌了神:“看来有人活着,尽快找到常山,拍下死亡证据,然后把所有的门窗都反锁住放火。”
可惜这位杀手的头目并没能如愿以偿,在他吩咐完这句话之后,突然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其他杀手见状,纷纷举起枪,但勒住他们老大脖子的人非常机灵,整个人都躲在杀手的背后,用杀手的肉身当作盾牌。
就在其他杀手被这种突发事态搞得有些乱了手脚的时候,一秒钟的功夫都不到,又有两个人从两个不同方位冲了上来,一前一后地分别控制住了两个杀手。
“开、开枪……”杀手头目用尽最后一口气力朝他的同伙命令着。
但开枪的人却不是他的杀手部下,而是他身后那个勒住他脖子又夺走了他的枪的人。
嘭的一声,不远处的一个杀手应声倒地,最后一个还没有被制服的杀手反应很快地举枪对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控制住他同伙的人,却在即将扣动扳机的紧要关头被人从身后偷袭,他只觉得后脑勺像是被人闷了一棍子,震得他大脑发懵,迷茫感比疼痛感更先传来,导致他勾动手指的动作迟缓了几秒。
几秒而已,他就彻底丧失了主动权,又一声枪响过后,他也跪倒在地,再也没能起来。
杀手头目也因为脖子被勒时间久了而丧失了意识,只剩下两个虽然被制服,但还在挣扎的杀手。
会场内的动静引得躲在某张桌子下的常山忍不住探出头来观望,这一看才发现,商陆和甄远峰不知道何时从何处冒了出来,两个人正分别竭力控制着一个持枪的杀手,而站在桌子上的王曜华正举着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手电为他们照明。
“容易走火,还是打晕了吧。”张航则是慢慢松开了刚被他勒脖子到失去意识的杀手头目,然后朝商陆那边嘱咐着。
“说得倒是、简单……”商陆发现制服一个杀手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一边要按住对方机枪上的保险栓,一边又要勒住对方的手臂、别住对方的腿脚,只要稍一松懈情况就会被扭转。
甄远峰那边更是吃力,虽然是在控制着对方的关节,但巧劲儿毕竟不算真正的力量,时间久了他就会处于劣势。
好在韩建涛不会见死不救,看到甄远峰正打算徒手制服杀手的时候,他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身体擅自动了起来,跑去帮忙夺走杀手怀里的机枪,然后用枪把手狠狠地敲晕了杀手。
同时薤白那边也像是疯了一样冲了过去对着商陆正在控制的那个杀手的脸抡了一拳,紧接着又是一拳,杀手这才有了昏过去的迹象。
最后常山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坐在附近的椅子上,神情复杂的看着地上倒着的五个杀手,以及气喘吁吁的几个老熟人:“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去报名了什么搏击课啊?”
负责照明的王曜华晃了晃手里的光源:“会场里进来了五个人,但是会场外面我就不知道了。”
商陆再次拿出手机看了看贠伟辉给自己发过来的最新消息:“会所附近的监控都被控制了,不好说外面有没有人接应。”
“外面即便有人接应大概也不是武装的杀手了。”张航从杀手头目身上缴械了一把自动枪,检查了一下子弹,“这么大动静都没有引人进来,估计这五个棋子也是被放弃了吧。”
“不过你们还真的敢啊,胆子也太肥了吧,万一不止五个人怎么办,你们就这么冲出来,不怕死吗。”常山后知后觉地吼了一句。
“我看到是五个人,才告诉他们的。”王曜华用手电指了指自己刚刚藏的地方,“我把自助餐的桌子推倒了,躲在桌子后面贴着墙,摆了几个杯子看了看他们一共有多少人,然后扔了两个杯子和一个碟子告诉他们的。”
常山满脸写着没有听懂。
薤白和韩建涛也互相对视着交换疑惑的眼神。
“摩斯电码。”张航将子弹重新上膛,“不过你们倒是真能反应过来F是five,怎么不觉得是十六进制里的16呢。”
“从枪声和脚步声判断也不可能是十六,四到六个人的感觉。”甄远峰平静地说。
“摩斯……电码?”这个只会出现在电视剧的词汇被这几个人如此平静地说出来之后,让薤白他们感到这现实越来越魔幻了。
“玻璃杯碎的声音很清脆,频率很高,盘子碎的声音很闷,频率很低,是不是很像滴滴、滴——?也就是点点划,001,在摩斯电码里是代表英文F。”商陆自以为很贴心地为薤白解释着。
可惜这个解释只能显得他们更加不寻常,谁特么会通过玻璃破碎的声音联想到摩斯电码啊,根本就很牵强!
“怪不得你在听到盘子碎的声音时这么快就行动了,我还以为你是收到了谁的消息。”薤白长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要怎么办,话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刚我二哥给我来电话,说郑勇他们的警车在半路出了车祸。”常山语气沉重的说,“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感觉今晚赵纯屈服于警方的样子真的是触碰了哪个孙子的逆鳞了。”
虽然常山的话并没能回到薤白的问题,但薤白也不想再继续问什么问题了。
“至于具体是哪个孙子,不如我们就来问一问吧。”张航拉开自动枪的保险栓,朝商陆招了下手,“过来帮我压住这个人的胳膊,让他跪着。”
商陆皱了皱眉,他总觉得张航握枪的样子过于熟练:“你有持枪证吗?”
“在中国没有,所以还希望你们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航用脚踹了踹杀手的脸,直到把对方踹醒。
商陆见对方恢复意识之后摇摇晃晃要爬起来,立刻站在对方背后俯下身拎起对方两条胳膊向后掰,然后一脚踩在对方的背上,让对方跪在地上无法反抗。
王曜华继续负责照明,其他人则是撕开桌布当作绳子,将剩下那四个没有断气儿的杀手五花大绑。
“你的雇主是谁,说个具体的名字。”张航用枪顶着杀手的脑门儿,让他抬头注视着自己。
“就算你不杀我,我也会自杀,任务失败了,我没什么好说的。”杀手冷笑了一声。
张航“哦”了一声,“在这里简单地和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我这个人呢,没什么原则,为了达到目的,通常都会不择手段。”
说完这话之后,杀手还没什么反应呢,张航将枪指向杀手的左侧大腿,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杀手无法控制地哀嚎了一声,并且其他人也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吓得浑身一抖。
刚刚光线不好所以商陆根本没有看到黑暗中朝杀手开枪的人是谁,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张航十分自然地扣动扳机,好像是用弹弓去击打树上的小鸟一样轻松,毫无愧疚之意。商陆不得不重新审视张航这个人,他回忆起他的老师曾经对他说的“反社会型人格”,那种病态人格的每一个特征似乎都能在张航身上找到与之对应的细节。
张航原本木讷的表情被杀手的哀嚎声染上了一抹笑意,他的嘴角就像是无法控制一样向上扬起来,但眼神当中却流露出一丝悲悯,紧接着他再次用枪口指向杀手的右腿:“雇主是谁?”
杀手咬紧牙关,依旧没有说话。
于是他的右侧大腿也被子弹穿透。
“雇主是谁?”张航一边问一边开枪,有的时候是朝地面放空枪,有时是故意打中杀手的腿,连续多声之后,杀手已经是被冷汗浸透全身。
明明杀手是想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但商陆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已经开始同情这个杀手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这个位置就像是“助纣为虐”,但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阻止张航,就怕对方的“不择手段”当中也包含一枪崩了自己。
不得不说杀手的确算是条硬汉,即便被折磨到这种地步,也依旧不肯说出口。
“该说你是很讲职业道德还是怎么回事儿呢。”张航抬起腕表看了看,最后用枪指着杀手的脑袋,“没时间了,你应该知道你被警方逮捕了会是什么命运,反正在哪儿都是死。死前你好好想想,为了你那个不在乎你生死的雇主,你值得这样严守秘密么。”
杀手咬破了嘴唇,双眼通红地瞪着张航。
张航朝杀手笑了一下,甚至连倒计时都没有,直接就对着人家的眉间开了枪。
一声闷响过后,杀手窒息地盯着张航,浑身像痉挛一样抽动了一阵。
商陆没有松开手,因为最后这枪跟前面不同,听起来没有火药炸裂的声音,只有枪膛打火的声音,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张航手中的枪应该是已经没有子弹了。
但是杀手却被最后的这一记空弹吓得丢了魂,浑身抖得像是要被执行死刑了一样。
“萧、萧,萧继成中校。”杀手吞吞吐吐地说出这个名字,然后立刻弯腰吐了起来,边吐边说,“国防宋部的秘书兼保镖。”
商陆松开了杀手的胳膊,有些发愁地念叨:“怎么又跟国防有关系。”
“宋部上任之后倒是方便了一些激进派来办事。”张航用手边的餐布擦掉了枪上的指纹,然后扔到一边,“上任部长其实是可以压制着这个姓宋的,但是上任部长是个不会站队的人,所以非常不巧,被你们搞起来的那场社会动荡成为了契机,让他直接就被反下去了。”
商陆愣了一下,“上任部长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不该被反下去吗。”
“伤天害理的事啊,无论是谁都会做,反下去了一个还有无数个,你对付得过来么?”张航倒是不生气,朝王曜华指了指侧门,“总之我们找个比较隐蔽的房间躲一躲,警察的大部队很快就会到了。”
“啊……”一说隐蔽的房间,商陆突然想到还在洗手间里躲着的吴英泽,“我倒是有个很推荐的地方。”
他们到洗手间的杂物间里找到吴英泽的时候,吴英泽手握拖把棍儿,正打算跟他们决一死战,但他的攻击力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商陆单手就接住了吴英泽挥过来的棍子,安慰道:“吴头儿,冷静点儿,你这样无论是被谁都会百分之百空手接白刃的……”
吴英泽定睛一看,分辨出眼前的人是商陆之后,没出息地哭出声:“兄弟!兄弟啊!我特么以为你死了!”
“你特么才死了!我给你回消息了你没看到吗?”商陆一脸嫌弃地看着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
“没有啊!你没回啊!”吴英泽委屈地拿出手机,“这点儿信号根本不够用,我给谁发消息都发送不出去,只有给你发才显示发送成功,但是也没接收到你的回信!”
商陆掏出手机看了看:“可是我这儿信号是……”
他话说一半,这是才发现信号格那里显示着“6G”,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台手机上显示接收到6G信号,所以有些震惊地看向张航:“这里覆盖6G了吗?”
“覆盖了啊,不过开启6G真的很费电,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默认5G通信的。只有在彻底找不到一般信号的时候,才会启动6G服务。”张航叹了口气,“估计是他们动手之前还开了屏蔽仪吧。”
“怪不得我跟我二哥的通话突然就被中断了。”常山也终于被解惑,“但……6G?什么6G?”
“我之前送了他一台搭载了6G芯片的手机。”张航解释着,“还在测试阶段呢。”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跟开了挂一样。”常山忍不住吐槽道。
八个人挤在洗手间里等待警察的时间并不长,那短暂的三分钟内唯一称得上是解闷儿的对话就是王曜华小声说的那句“跟一群男的呆在男厕里还真是新奇的体验”。
知道王曜华是女生的商陆等人只是会心一笑,但完全没看出来王曜华的真实性别的常山、韩建涛和吴英泽就是三观被炸裂一样的崩溃大喊:你特么是女的!?
王曜华双手晃着手电,像是故意制造什么迪厅灯效一样,蹦跶着说:“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出来啊,我难道长得不可爱吗。”
“……我一直觉得你作为一个男生可能长得过于可爱了。”韩建涛坦白道。
“为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刚刚还要做那么危险的事,你就没有保护自己的本能吗?”常山突然父爱爆发式涌现。
王曜华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他要是真的有保护自己的本能而躲起来了的话,现在倒在会场里的人就是我们了。”商陆算是第一次主动为维护老朋友的尊严说了句话。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性别啊,我们王曜华在CBL是没有性别的大神,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张航转移了话题,“警察和军队都出动了啊,看来常家大哥和二哥都有点儿弟控属性?”
会场外的警笛声连绵不绝,常山一脸严肃地注视着张航:“我哥还有我爸他们喜欢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儿,谁敢小看我们老常家的人,就得死。”
“哈哈,那你是不是要努努力了。”张航拍了拍常山的肩膀,然后伸出手来请求握手,“我一直不懂常哥到底为什么要跟赵家的人走得那么近,这次也是,你这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赵问荆,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吧,反正你今晚带我进这个会场,这个人情我会还的。”
常山皱着眉,和张航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手:“没那个必要,今晚就你帮忙搞清楚是谁派来的杀手,已经算是还清了。”
“这可不算,这是我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张航叹了口气,“实不相瞒,今后我打算在咱国家长久发展下去,不搞清党派的话可很难立足。”
“现在你搞清楚了吗。”常山问。
“八九不离十吧。”张航耸了耸肩。
“那你是哪一队?”常山确认道。
张航转过头,指向商陆:“目前来看,他站哪儿我们就站哪儿,感觉会比较刺激。”
商陆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刺激是个什么形容方式……?”
“哈哈,总觉得你们好像很倒霉,”张航朝他们笑了笑,“我碰巧就喜欢倒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