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应援团和媒体们的视线还停留在商陆和薤白走进影院的方向时，远处一辆看上去就很抢眼的豪车朝这边驶来，敏锐的媒体人立刻跑过去抢占前排，人群再次发出赞叹声。

胡跃文抻着脖子朝骚动的方向望去，不由得感叹：“靠，劳斯莱斯，常导来了。”

冯静楠随着望去，不懂车的她也至少知道劳斯莱斯是豪车：“常导还是排面的。”

“可不呗，劳斯莱斯幻影，还是加长版的，这特么少说要小一千万了。”龙哥虽然语气里没有吃醋的意思，但话语间听起来仿佛对常山这种高调的出场方式颇有成见，“前阵子刚被政审，这就高调出席，是想要打了谁的脸吗。”

“少说两句吧。”胡跃文皱着眉打断了他，随后摆出笑脸迎接常山。

冯静楠也放下手中写着陆白的LED板，从身后的林慧慧手里取过送给常山的鲜花，在那位严肃中带着一丝不羁气质的导演靠近过来的时候，热情地将花献上：“恭喜《无声》上映！”

常山也朝着冯静楠笑了笑，那笑容不似刚刚面对媒体那样僵硬，好像是发自内心的：“谢谢。”

虽然不懂政治上、商业上的纠纷和恶斗，但冯静楠觉得单论人品的话，常山总能给人十足的好感。刚刚被薤白搅乱的心情再次被常山抚平，冯静楠呆呆地朝常山的背影挥着手，小声和胡跃文说：“我觉得常导也超有总裁气质诶。”

“本来就是个总裁啊，虽然只是挂名的，”龙哥小声回答，“光影集团靠着老常家撑腰呢。”

“官二代能没有气场吗，估计从小就是被当作领导班子培养的。”胡跃文也跟着阴阳怪气起来。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这么愤世嫉俗的，那可是挖掘了商陆的人诶，有点儿感激之情好不好。”冯静楠就搞不懂他们这些男的动不动就要把事情上升到阴谋论。

林慧慧在后面跟着一起吐槽：“说这些显得他们懂得多呗，男的果然就爱装逼，败好感。”

挺好的心情都被这段对话毁了，两男两女各自叹气，刚打算带着应援团进电影院的楼里时，抬头看到大楼门口处常山和商陆正并肩笔直地站在那里，表情严肃，甚至还带着点儿紧张，看上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很重要的人。

“他们怎么还没去贵宾室啊。”龙哥凑到胡跃文耳边问，“还有人要来？”

胡跃文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刚刚商陆也没说什么。”

“这架势看起来像是在等着政要一样，不过真的有领导要来吧？”龙哥说着，兴奋地搓了搓手，“我靠，那我这两千块钱电影票花得可太值了！”

“看起来记者们好像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天气越来越冷了，冯静楠把口袋中的暖宝宝拿出来双手握住，冻得原地小幅度跺脚。前排的记者们已经开始像企鹅一样把脖子缩进防寒服中左右摇摆了，并且不同家的媒体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互相询问着谁有最新情报。

“真的好冷啊，我好佩服商陆和常导……他们就在风口站着，连外套都没穿，居然都没有冻得打哆嗦？”林慧慧也开始感慨了。

“来了，来了来了！”还没多聊几句呢，身高最高的龙哥踮着脚看向远处，见有辆车朝这边驶来的时候，激动地告知周围的人，“又是辆奔驰，看不清什么型号。”

等到那辆奔驰停在附近的时候，胡跃文扭头问龙哥：“看出来是什么车了？”

“艹，”龙哥震惊地低骂了一句，然后半信半疑地歪了歪头，有些拿不准地说，“奔驰S级迈巴赫，看起来像是加长定制版的，我在车展上都没见过。”

“很贵吗？”林慧慧好奇地问。

“贵是没有劳斯莱斯贵，但这已经不是贵不贵的问题了，一般比较低调的企业家喜欢这种车，比如像是阿里的创始人。”龙哥给他们科普着。

“我觉得比刚刚常导的车看起来要更帅啊，低调奢华的感觉。”冯静楠说着自己最直观的感受，随后盯着车门，等待着车里的人露面。

首先下车的是驾驶席的司机和副驾驶的人，两位下车之后在车头前交替了一下，副驾的人走到驾驶席后方的后座门旁边，而司机则是走到另外一侧。二人先后为后座的人打开车门，抬手挡住门框，微微鞠躬等待着后座的人下车。

“排面啊。”龙哥感叹道。

冯静楠也深有同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车，终于看到有人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闪光灯让她没能第一时间看清对方的长相，不过光看身高和衣着的话，驾驶席后排坐着的是位男性，而另一侧是女性。

接下来令他们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一幕毫无征兆的发生了，一群保安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大声呵斥着媒体人“不准拍、都别拍了”，甚至有些媒体的相机都被抢了过去，现场险些升级为暴力冲突，有些记者都在大声喊着：“你们凭什么抢我相机！我可以报警！”

但是警察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个别警官见状，小跑着过来调解，但是也没有将相机归还给媒体人。

“什么情况，不让拍？”胡跃文小声问。

“不会真的是政要吧，太刺激了！”龙哥那样子就像是巴不得冲到最前线看个痛快。

冯静楠却很不喜欢这种冲突场景，她有些紧张地向后退了退，和林慧慧站在一起，看到刚刚下车的那一男一女挽着手朝影院入口这边走来，目不斜视、有说有笑。

其中的那位女性虽然长相里带着小家碧玉的感觉，但衣着和首饰却衬托出她十足的贵气，在冰天雪地之下唯一能够抵御寒风的只有那件披肩，其他无论是长裙还是高跟，看起来都像是秋天的服饰。

“哇哦，那条裙子今年纪梵希的秋冬高定款诶。”林慧慧晃了晃冯静楠的胳膊。

“你还挺懂时尚？”前排的胡跃文和龙哥同时回头问。

“我闺蜜很喜欢，经常拉着我研究。”林慧慧还在盯着逐渐靠近的两个陌生人看，“估计那个帅哥穿的也是高定了，很低调，看起来像是Dior。”

“嘶——他们好年轻啊，难道是明星吗？”近看之下，胡跃文愈发不觉得对方是什么政坛高管，再加上对方那完全不输于商陆的气场，让他忍不住推测起来。

相较之下比较关注娱乐圈的冯静楠否认了这个想法：“应该不是，如果是明星的话真的穿着品牌方的高定服装应该就是宣传或者代言了，而且目前还没有哪个年轻明星可以让警察出面没收记者的相机。”

四个人小声议论的这会儿功夫，那两个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冯静楠这才留意到原来那两个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实是四人小团队一起走过来。

一直以来都只喜欢商陆一个明星的她都没办法否认这四个人都十分出众，至少在长相上都属于高分的那种，尤其是在前方打头阵的男性和他身后跟随着的个子矮一些的小男生，前者五官端正，后者清秀精致，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

至于前者身旁的女性，以及后者身旁的刚刚帮忙开车门的小哥儿，容貌上虽然无法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但也绝非普通。

“这是什么阵势，帅哥美女游行吗。”林慧慧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冯静楠微微摇头，视线跟随那四人，直至看到他们和入口处的商陆、常山会面。

无论面对谁都是从容中带着一丝不屑感的常山，此刻居然露出了亲切的笑脸，并且首先朝着打头阵的那位男性踏出一步，伸手拍着对方手臂，似乎还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商陆也和那个陌生男性握了握手，侧过身请对方进去，之后又和走在后方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看上去像是熟人。

头一次见到商陆露出那种带有敬意的表情的冯静楠，吃惊得忘记了寒冷，好奇心战胜了今晚所有的情绪。

“我知道了，”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想法中时，龙哥突然得出结论，“那个人是张航。”

说着，他把手机亮出来给大家看了看：“我在外网上搜到的，就是这个人吧？”

三个人头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的图片和图片下方的简介，然后一起点点头。

“CBL是什么？”头次听说这三个字母的林慧慧小声地问。

“是张航创建的公司。”龙哥收起手机。

“他公司就叫三个字母吗？为什么，有什么意义吗？”林慧慧继续问。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最后以胡跃文一个喷嚏而终止了话题：“阿嚏——唉，靠，太冷了。我们先进去行不行啊？”

在团长和副团长的带领下，应援团有秩序的散开，部分买到了首映票的团员按照影院工作人员指示排队等待入场，而其他没能买到票的，就回去最开始集合的酒店会议室里，坐等看电影的人的观后感。

距离电影首映礼开始还有四十分钟，影院大厅已经排了一部分观众，在粉丝们还忙着发微博写刚刚应援活动的感想时，商陆他们已经到影院为他们准备的贵宾室里去了。

说是贵宾室，其实也只是电影院工作人员的一间办公室而已，虽然不算宽敞，但能装下三四个人，当作休息室足矣。

门上贴着名字的专属休息室有三间，商陆、常山和CBL各占一间，距离不远不近，在他们抵达休息室之后没多久，常山就溜进了商陆的休息室里：“那个叫王曜华的，是什么来头？”

正准备吃口夜宵的商陆将从家里带来的唯一一双筷子递给身旁的薤白，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什么来头是指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问我什么意思？”常山坐在商陆身旁，“刘思琪跟张航一起来是因为她是张航的老婆，有栖川龙之一起来是因为他是张航的贴身助理，王曜华是谁啊？他都不是跟张航一辆车来的，但是怎么就那么自然地走在张航身后了？刚刚张航跟我介绍他的时候也是，你注意到了吧，他是最先介绍的王曜华。”

这点儿小细节可是把常山震惊坏了。

常山从十八岁就认识张航了，那时的张航还是戴红领巾的小屁孩儿一个，但就是那个小屁孩儿，竟然就有胆量去和大领导们谈笑风生，好像是转生之后上帝没给他删除前一世的记忆一样，精明得让常山觉得吓人。

不过大领导们倒是都很赏识张航，每个人都像是争着要把张航认作义子一样，这就导致张航从小就已经在国内积累下来了不少过硬的人脉。

只是在常山的印象里，张航私下里是个性情难以捉摸的怪人。

当初常山的二哥就经常教育自己不要和张航走得太近，说那小孩儿聪明又极端，为达到目的通常都不择手段，而且平时还喜欢虐待小动物。这也就算了，但他还在学校里光明正大的搞欺凌事件。

在领导面前是一脸正气的模样，背着领导就成了不可一世的恶魔，那察言观色的能力和无懈可击的双标简直预示着张航这个人精神不太正常。

二哥把张航形容得越玄乎，常山就对张航越好奇，所以小时候每次大型聚会上只要有机会见到张航，常山就会过去打个招呼。

招呼打了几年，张航越长越大，常山发现那个人身边真的就没有什么固定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在哪里、怎么样的场合遇到张航，他都永远是一个人。

但那其实是主观意义上的一个人，现实来看，张航身边总是有人在，而且经常是一群人，但常山却觉得那一群人好像都不被张航当作人。

常山之所以会那样觉得，是因为在自己的记忆当中，张航从来没有向自己介绍过任何人。

于是今天久别重逢，张航侧过身将身后的那个容貌清秀得宛若美少年一般的年轻小伙子朝前推了推，并且介绍道“这位是王曜华”的时候，常山的颅内立刻就卷起了头脑风暴。

尤其是在他看到那个王曜华似乎还跟商陆挺熟之后……

“哦，嗐……”不过商陆就没那么常山那么多心理活动了，他徒手拎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边吃边说，“我以前不是跟常总说过吗，我高中时最好的朋友，碰巧就是张航的技术合伙人。王曜华就是我那个朋友。”

常山愣住了：“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

“三个月前？”商陆差点儿就给常山精准到日期了，“就是你和韩处长都在纳闷儿我是怎么能抱到张航大腿的那时候。”

“我好像有点儿印象……你那朋友是个这么厉害的人？”常山皱着眉追问。

“我们高中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了，他们都挺厉害的……”商陆指了指饭盒，“常总您也尝尝？我跟薤白包的，津味儿素馅儿的。”

常山看着腮帮子鼓鼓的商陆和薤白，突然觉得只有自己把今天晚上的首映礼当作重要工作：“你们能不能严肃一点儿，还吃，吃吃吃，就知道吃！妈的，给我也来一个。”

饺子馅是从来没吃过的味道，虽然不那么合口味，但常山看着正吃得津津有味的两个人，也不好说什么招人嫌的话，只能把话题往正事上扯：“这次你让张航帮忙拿龙标，是欠你朋友一个人情还是怎么着？”

商陆看着常山那充满好奇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首先，商陆根本不打算告诉常山自己是把原计划交付给国家的人工智能算法拿去和张航做了交易。这件事属于他们研究室的机密，多一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并非商陆不信任常山，而是因为常山过于信任韩建涛。

所以一旦将这件事告诉常山，那么商陆有理由相信，过不了多久常山就会把这件事告诉韩建涛了。

于是韩建涛肯定就会去质问甄远峰为什么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交易，然后甄远峰就一定会怪到自己头上，然后自己恐怕又会面临毕不了业的危险。

这个过程光是想想就很烦，所以商陆思来想去，打算欺骗常山：“张航的公司还在起步阶段，将来说不定需要我们研究室的技术支持，所以卖个人情给我，他也不亏。”

原原本本知道所有真相的蒲薤白，在听到商陆睁着眼说瞎话的时候，并没有露出一丝破绽，而是继续大口吃着饺子。

常山看了看夫夫二人的表情，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张航还需要技术支援啊，不是说他已经挖过去不少技术大牛了吗？听说今年春运卖火车票的网站被他们升级了，使用体验比以前流畅了不少。上头可高兴了，给他们拨款让他们继续研究。我就搞不懂这个网站升级什么的，很难吗？听说拨款是三个亿，三个亿啊那可是。”

“从技术角度上来说，对算法的要求很高，他们也只是做了第一阶段的优化。接下来还会有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所以是个相当庞大的项目，三个亿其实不算多。”商陆客观地说着，“他们要是真的好好做预算，肯定不止这个数，但是他没有找铁道部门要这笔钱，就说明他其实也只是想要在上头的人面前刷个好感度，方便他今后做些什么吧。”

“啧，你跟他聊过吗？他回国是打算做哪方面？现在好多人搞不懂他们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们公司注册的时候是算法公司，所以和算法有关的一切他们都可以干，那可以干的事情就太多了，也算是钻了个空子。”商陆稍做回忆，沉重地叹了口气，“不过他具体想要干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之前聊的时候感觉他的目标有点儿过于宏大，宏大到很模糊，只有个大方向。”

“什么大方向？”

“构建可持续性发展的和谐社会？”商陆皱着眉总结着。

“什么意思，他要执政？”常山懵了。

商陆笑了一声：“执政的话，这个目标可能就没办法达成了。”

“嘿你小子，别说这么敏感的话。”常山生气地敲着商陆的肩膀。

本来还想再多嘱咐两句的常山，被敲门进来的吴英泽打断：“啊，常总您在这儿啊。首映礼快要开始了，得去后台就位了。”

首映礼只有商陆和常山两个人需要登台，一起跟来的薤白其实只是以普通观众的身份来看场电影，所以商陆他们去后台的时候，他则是提前到放映厅里找到了自己的位子。

座位很靠前，并不是最佳观影区，但通常给演员预留的位置都是靠前一些的，免得打扰到一般观众的观影体验。薤白走进影厅的时候，一般观众还没有入场，但厅里已经上座了几个人。

所以他就一眼看到了已经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的张航等人。

“Hello Hello！”主动跟薤白打招呼的人是王曜华。

老实说，薤白对这个人深感头疼。按理说对方作为商陆最好的朋友，那么薤白也该跟对方保持良好的关系才对，但接触两次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还很容易被对方玩弄，所以那之后他就一直想要跟王曜华保持距离。

可保持距离应该也不意味着要彻底无视吧？再加上……不管怎么说，王曜华也是很受张航器重的合伙人，如果自己对王曜华爱答不理的话，那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张航他们对商陆的印象。

社交真是复杂又麻烦。

薤白在心里叹着气，脸上却扬起笑容，也朝王曜华那边挥了挥手，小跑着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以表示尊重：“你们也来得好早，首映礼要十二点半才开始呢。怎么没在贵宾室休息呢？”

“早点儿来感受一下在粉丝们的注目礼之下走红毯的感觉，哈哈。”王曜华趴在前排的椅子背上，跟站在前排过道上的薤白笑着说，“贵宾室也太搞笑了，我们又不是贵宾。”

张航的妻子刘思琪掩面笑了一声：“刚刚下车时的闪光灯真的吓到我了。”

“早知道跟你们挤一辆车了，我也想被记者追着拍。”王曜华一脸遗憾地看着刘思琪，之后又看向张航，“老大你让人把记者们的相机都没收了？”

“不是，没收了相机有什么意义啊，路人的手机也可以拍得很清楚。”张航无奈地叹了口气，“估计有人觉得我今晚不单纯是来看电影的吧，国内的人都很魔怔，他们总觉得我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到政治立场。”

“那张总今晚就只是来看电影的吗？”薤白心里还觉得挺惭愧，因为他也以为张航今天是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是啊，我之前看过两遍过审之前的版本，想知道审核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一分钟都没删减。还有就是想确认一下电影前后有没有加上CBL的商标。”张航眨了眨眼睛，“不过最重要的是，这部电影确实好看，感觉在大的荧幕上看效果会更好。”

薤白也跟着眨了眨眼，这部电影他虽然参与拍摄，但还一次都没有看过，又因为电影内容过于敏感，试映的时候都还没过审，所以他自然就没有看的机会。

但是眼前的人居然看过两遍了！商陆也才只看过两遍而已！

“这样啊……那还真的是挺期待的。”可能是因为走神，薤白下意识地念叨出这么一句话，没有在意语气和用词，也没有考虑表情。

“老大看过不是很正常吗，不了解内容的话也没办法帮忙找人来过审吧。”王曜华十分敏锐地看穿了薤白的心思，“而且这部电影上映之前的保密合同很多，就算是导演也不能一遍一遍反复看成品。”

薤白回过神看了看王曜华，发现对方还是一脸平静：“也对……啊，话说回来，你们合伙人的另外那两位博士没有一起来吗？”

“你是说肖恩和威尔吗？没有来。”王曜华托着下巴，有问必答。

“为什么？”薤白纯粹是想随便找个别的话题，“因为是中国的电影吗？”

“不是，因为老大只有四张首映的票。”王曜华转过头来指着张航，“他肯定要来吧？他来了，他老婆肯定要来吧？有栖川也肯定会跟来吧？所以剩下的票就只有一张了。”

薤白在心里默默排序，这么听来，在张航眼中，果然王曜华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

可惜他的猜想很快就被王曜华亲自否认了：“所以最后一张票给谁，我们是通过猜拳决定的。”

啧……唉，果然还是跟不上他们的脑回路。

无话可说的感觉逐渐加深，薤白抿着嘴点点头，憋了半天，只能说出一句“这样啊”。

真特么的，跟高智商的人聊天都是这么堵心的吗？真亏自己能跟商陆搞对象呢。

“你还是快点儿回座位吧，估计一般观众快要入场了。”可能是因为看出了薤白的尴尬，王曜华贴心地给了他一个台阶。

薤白感激不尽，和他们道别之后匆忙离开。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在薤白走后，张航小声问了句。

“蒲薤白。”王曜华和有栖川龙之同时回答了他。

“哦哦，对，这个名字不太好记啊。”

“老大你还记得人家是谁吗？”

“是商陆的男朋友？”张航歪头问。

“好像已经互为意定监护人了，所以可以算是丈夫。”王曜华在座位上坐好，看着薤白远去的背影，小声说着。

“我知道诶，那阵子在微博上很热闹呢。”刘思琪插嘴说道。

“但我记得中国是不承认同性伴侣关系的吧。”有栖川龙之问。

“嗐，承不承认的也无所谓吧，和异性夫妻相比只是少了婚姻法的约束，相对来说还挺自由呢。”王曜华翘起腿，“不过像他们这样公开了同性伴侣关系可能会碍到不少人的眼。”

“怪不得。”张航喃喃了一声。

“怪不得？”王曜华有些在意地反问。

“我邀请中央的人来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有些领导特意把我叫去嘱咐，说这部电影的主演风气不正，拉他一起站队的话可能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还以为是什么风气呢，叫龙之去帮我调查了半天。”张航耸了耸肩，“原来是性取向的问题。”

“在国外呆久了好像确实不会觉得这是个问题……”刘思琪小声安慰后，语气里带着一丝说教的味道，继续补充道，“但是如今在我们的社会，主流还是不认同的。所以你们将来和政界的人打交道，这些敏感的事情要多多注意。目前从各国建交来看，我们国家主流是绝对不可能支持同性伴侣关系的，但未来国家强大之后，这个问题就会变成普普通通的内部矛盾，和其他矛盾没有区别。”

张航没有说话。

一阵沉默过后，王曜华侧过头看了看刘思琪，笑着带走了话题：“琪琪是文科生呀。”

“是呀。”刘思琪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语气立刻变得可爱起来，“我是文学系。”

“诶，当年的论文是写的什么啊？”

“艺术哲学。”

“哇，我也看过那本书！”王曜华开始跟刘思琪热切地聊起书中内容。

而听着他们叽叽喳喳聊天的张航，则是朝有栖川龙之那边稍稍歪头，故意用日语对他低声说：“薛氏那一派向来反同，恭氏这边要求模糊处理掉同性恋这方面的消息，恐怕意味着如今政坛薛氏更强盛。今后我们加强一下和薛氏那一派的关系，看看能不能找到由他们掌握的部门下的项目。”

有栖川龙之点点头：“明白。”

“唉，不过怎么说呢，”张航盯着面前的巨大荧幕，又看了看陆陆续续入场的观众，“回来之后发现我的祖国现在这个样子并不值得人民爱护，真是心烦。就连艺术这种东西啊，都被染上奇怪的颜色了。”

有栖川龙之恐怕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所以只好侧过头安静地注视着张航。

那之后他们也没有再聊什么，直到商陆和常山正式登台、各自说着拍摄感想。

“时隔多年，常导又有了新的作品，我们都非常的激动。听说这一部是常导的集大成之作，您作为导演，最希望观众们关注电影中的哪一方面呢？”主持人提问环节时，台上的常山和商陆对视着笑了一声。

“首先，这谈不上什么集大成之作啊，你们不要误会。”常山否认了主持人的说法，“我向来觉得拍电影这个东西吧，它就没有一个上限，总是会有一定进步的空间的。艺术哪有最好这么一说呢，是吧。”

商陆带头在旁边鼓掌，台下也响起了热烈掌声。

“至于我希望大家关注哪方面，嗯，这个问题不错，这部电影主要还是以剧情为主，出现的绝大部分参演者都是我们挑出来的气质和角色相符的素人，这样也是希望大家在看的时候可以沉浸到故事里，不要跳出来以上帝视角来观看。所以，对，我希望大家关注于故事，而不是死乞白赖地去找电影的穿帮镜头。”

常山说完，商陆就笑着举起话筒，在旁边吐槽道：“这就说明电影里确实有穿帮镜头，懂了，这就去找茬。”

台下一阵爆笑过后，常山盯着商陆说了句：“欠揍是吧。”

主持人在旁边立刻追问：“那么商陆你这次作为主演，希望大家能够关注哪些方面呢？”

“我希望大家跟我一起关注穿帮镜头。”商陆带着欠揍的笑意，对台下的观众们说。

常山关闭话筒，撸起袖子，提着拳头就朝商陆走了过去。

商陆抱头乱窜，台下笑声不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影院是相声馆子。

观众笑得差不多的时候，商陆和常山才正经下来，和大家拜年，鞠躬致谢，最后下台。首映礼起到了相当优秀的暖场效果，台下的吴英泽一个劲儿地给他们鼓掌，然后在放映厅整体暗下去之后，才带着他们顺着指引灯走到了对应的座位上。

商陆落座在薤白身旁的空座上，贱兮兮地邀功：“我刚刚在台上表现怎么样？”

“不错，”薤白忍着笑意，小声说，“也算是弥补了今年春晚没听相声的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