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面如何风云涌动,都不影响凤仪宫的温馨氛围。此刻,泰安帝正向皇后夸赞章麓。
皇后给泰安帝夹菜,笑着说:“瞧陛下将人夸的天花乱坠,是想召她做儿媳?”
“知朕者,梓潼也。”泰安帝抚着皇后的手笑道。
皇后乜了他一眼,问:“那陛下说说,是想将章麓许给哪位皇子?臣妾好有所准备。”
泰安帝笑眯眯的说:“霖儿。”
皇后闻言有些惊讶:“赐婚给霖儿?先前……臣妾还以为陛下是说笑。”
泰安帝摇头:“朕哪里会拿人姑娘的婚事与皇后说笑,原本想着先收一部分兵权,至少不能再让他担任三道节度使,把控整个北境,只单独将平卢交给他,改任平卢大都督,再将她女儿许配给霖儿。但是,他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告诉朕了一件事,让朕打消了这个心思。”
“什么事?”
屋里只有帝后二人,泰安帝看向皇后,低声说到:“虞庆侯现今的这三个子女,只有章麓是他的孩子。”
“当真?”皇后惊讶道:“送这么大一个把柄给陛下,虞庆侯当真是有胆魄。”
泰安帝说:“其实,朕本也没想要他的命,当年祁中岳勾连外敌,弃城逃跑,若不是章启领兵守住了北宁关,只怕现在……更何况,章涛的亲子章云锋,也是死在了古马坑一战。”
“章家满门忠烈,倒是令人敬佩。”皇后说:“既然章启并非虞庆侯亲生,那么他做了世子,到时能不能继承爵位,全凭陛下心意,兵权自然还是落在陛下手上。陛下为何还要执着让霖儿娶章麓?索性放过人家姑娘。”
泰安帝默了默,说:“因为太后盯上了章家,崔家本就是朕的心头大患,若真让他们再掌了兵权,只怕下一刻就会直接让朕薨,将朕那不成器的弟弟推上来做傀儡皇帝。到时候,这天下就不姓李改姓崔了。”
他握住皇后的手,叮嘱道:“此事务必要快,必不能让太后抢了先。”
皇后还想说什么,听得外面孟德才高声说:“陛下,金吾卫急报!”
*
夜晚的明德殿,罕见的灯火通明。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泰安帝一挥衣袖,将桌子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
“陛下,如今之计,必须赶紧派钦差去沧州赈灾啊!每逢大灾,必有大疫,如今德州隐瞒两个月有余,还不知道沧州变成了什么样。万一影响到临近的州府,后果不堪设想。”王相权提议道。
泰安帝在桌安后来回踱步,他的目光扫向金吾卫大将军,问:“城外现在有多少灾民?”
金吾卫大将军刘政拱手:“三百余,但听那些灾民讲,后面还有大部队,都是老弱妇孺,他们因为身强体壮走的快,才比大部队早了一两日。”
泰安帝恨不得生啖了德州刺史的肉,他咬着牙说:“德州走官道八百里加急,到长安也不过四日!可这些靠着双脚走到长安的灾民都到了,他沧州刺史的奏折到现在朕都没看到!长安都有这么多人了,那么从沧州到长安一路上的其他州府得有多少人!得了消息却层层瞒报,他们想干什么!一个个尸位素餐,不就是觉得天高皇帝远吗!”
泰安帝抚着额头,近乎仰倒:“着工部尚书、户部尚书立刻来见朕!还有柳杰!朕就不信他入京之前,不知道有德州受灾!济南与德州只隔着一条济河,河北道没有节度使,只沧景有一藩镇节度使,他多次把手伸向河北道,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会不知德州灾情?可笑可笑!”
沧州雪灾的事情很快就传便了京城。
马上就是上元节,各部早在四天前就封笔放假,如今又不得不启封开始工作。
德州靠近海,在河北道和河南道的交界,紧邻东西漕运要道济河,几十年没遇到过雪灾。但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早也格外大,早在十月的时候,幽州就下了第一场雪,安州更是九月就已经下了三场大雪。
为此,虞庆侯府早早就给各州下了死命令,提早向商户征收义粮,十日时间虞庆侯治下的夏绥、昭义、成德、义武、范阳、灵龙各番郡节度使就总计收满了四十七个大仓,一百六十二个小仓,随时准备抵御雪灾。
德州这次是十月底就在下雪,下了将近一个月,不下雪的时候也是阴天,几乎没见过太阳,德州刺史是个不顶事的,政务一直都被地方宗族牵着鼻子走,常常向朝廷卖惨递折子。
陛下在传召了工部、户部尚书之后,又令金吾卫带了几个灾民进宫。
那些平头百姓啥时候去过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一辈子见到的最大官都只是县里的府尊,哪儿能想到会见到皇帝。
一个个说话磕磕巴巴,但具体情况还是问了清楚。
原来德州刺史怕被上面知道灾情,命下面的县村将路都堵死,禁止任何人往外跑,被发现就打死。若是有人私下放人出去,就包括家人在内一同被打死。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害怕担责就一直没有往上报,如今灾民都走到洛阳了,他居然还做梦想瞒到底!
泰安帝差点被他气昏过去。
整个德州的府城内长居百姓有三万余户,所辖一共四个县,每个县府内长居百姓约八千余户,每个县又辖十个村,每个村辖十个里,每里辖十到十五户不等,每户少则四五人,多则十几人。整个德州登记在册的百姓,就有六十多万人。
而被召进宫的灾民,他们所在的村至少死了七八十人,还有些被打死的。路边冻死的人不计其数,有些尸骨都腐坏了也没人来收敛。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被当官的乱打乱杀,只能拼着命的逃出来。
越不让逃反而要逃,不逃是个死,逃了反而能有条生路!
当人遇到绝境,剩下的就只有血性!如此一来,必出乱子。
可天下才刚刚平稳,已经经不起任何动乱了。
*
章麓是在第三日一早回的长安,毫无疑问的被母亲罚跪在祠堂,以惩戒她私自出京的事。母亲总是很严厉,对章麓有诸般要求,两人时常会有口角,从未有一方愿意主动认输。
这一跪就是一个上午,直到父亲从朝中回来才被赦免。
章涛看向沉默不言的女儿,问道:“可在安化查到什么了?”
章麓抬起头来看他:“安国公对陛下也没那么忠心。”她将赵晚舟和慕容英的话都告诉了父亲。
“所以?”
章麓:“要先削弱安国公的势力,让他自顾不暇,才能让陛下看出问题。”
“借力打力。”章涛总结,“陛下确实有意打压崔氏,却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或者说,现有的理由都不够强硬,马场的事或许是个好的突破口,但重心不能落在这里。”
“父亲的意思是……”
章涛:“王相权有意改革均田制,打压世族。”
章麓:“父亲是说,明面上帮助王大人推行改革,直接削弱世族,暗地里找安国公的麻烦,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认为是我们刻意针对安国公或者庆国公?”
“不错。”章涛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我让你娘亲准备了些米粮,你替为夫去趟郊外安置灾民的地方,三皇子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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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庆侯府的马车都拆了车厢,改成拉货的板车,用油纸盖着米粮,以防被雪水打湿。
到了城外,金吾卫中郎将程卫昭正清点户部播来的物资,见到虞庆侯府的车马,便扶刀走来道:“物资放在前面大帐便好。”
章麓先开车帘,探出头看了一眼,叉手行礼道:“可是西洲侯世子程卫昭程大人?”
程卫昭面无表情的打量了她一番,又看了眼车顶四角垂挂的铃铛,问道:“姑娘是章家六姑娘?”
“正是。”章麓跳下车,命仆役将防水的油布掀开,请程卫昭查看。
“都是些米粮、棉衣、被褥,还有些碳炉子。受家父命,将所有物件都按照内阁颁布的《赈灾条例》进行了分类,并按照一人份捆扎完好。父亲说了,金吾卫这几日多番辛苦,不好再麻烦了。”
程卫昭认真查看了车上的物件,确保没有违禁之物,便爽快指了路:“多谢侯爷理解,现在灾民都安置在了城外五里处,姑娘你顺着官道往南走,可看见一片柏树林,它西侧有一片搭着帐篷的荒地,那便是了。”
章麓问:“怎么都迁到五里外了?”
说到这个,程卫昭也是无奈:“之前有商会的人来送米粮和衣服、被褥,二十几辆车都塞的满当当。金吾卫人手不够,便让县衙出了十几个捕快来护送,结果没想到那群灾民心狠手利,把东西全抢了不说,还伤了商会的人,更有几个灾民和仆役被活活踩死。有的人来晚了没抢到东西,就去抢其他灾民的,就算金吾卫开弓示警都没用。混乱中又有不少人被打死,打伤的更是不计其数。正午的时候三皇子带着墨云骑来了,命令所有灾民都迁到五里外的荒田,搭建了几十顶行军帐做灾民营,有墨云骑震慑,倒是有秩序了不少。”
人被逼到了极限,就是一群饿狠的狼,法度与道德都不复存在,心里被‘活着’占满,但凡闻到点肉味,就能蜂拥而上,拼了命的去抢。
章麓叹息了一声:“谢程大人解惑。”
既然如此,便没有必要非得亲自送去分发给灾民,白白给人家添麻烦。便下令将东西都交给金吾卫,然后只带着晴放前往灾民营。
两人骑马到了五里外,远远的就能看见被分成五处的难民营。
章麓遥遥而望,赞叹道:“有意思,这灾民营是安军帐的规格建的。”
她手执马鞭指着不远处:“中间那三顶最高最大的军帐,应该就是三皇子所在的地方,从内到外依次扩散,再分成左右军帐,最外围设五个瞭望所,这是把灾民当做军队管理了。走,我们进去看看。”
在经过瞭望所的时候,章麓拿出了虞庆侯府的腰牌,哨兵很快放行,一人领着他们往中帐走。
紧挨着瞭望塔的是最外围,房子基本都是草房,每个房屋住的都是青壮年,似乎都是全家都只剩了他们一个,身上都穿着各式各样的薄棉衣,有的人还背着锄头、铲子之类的。
带路的小兵解释道:“这些都是绝户,家里就剩他们一个,或者弟兄几个的,经过大夫看过都没病没痛,就被统一安排在最外层,每日去户所领农具去西边的林子开荒,砍到的木头都放在南边的空地烤干做柴火,干草之类的也都统一收集起来。每日只要干的,每斤木材积一分,用分可以在吃饭的时候换肉吃。”
“还有肉?”章麓惊讶。
因为前朝皇帝好奢靡,再加上连年战乱,国库早已空虚。听父亲说,这几日因着赈灾的事户部哭穷了好几次,才会颁布《赈灾条例》,鼓励商户、官宦捐资捐物,捐了就能获封赏。虽远不及御赐金牌,但总归是个御赐物件,供奉在家族祠堂可光宗耀祖。
可刚经历过几年战乱和剥盘,无论是百姓还是商户手中并无多余的米粮禽肉,捐来的物资九成都是用得,吃食甚少,没想到三皇子掌控在民营之后,居然还能源源不断的供应肉类。
“当然有,三皇子所掌的墨云骑不单单打仗是行,狩猎也是一把好手!这山上野猪成患,常常拱了附近村寨的农田。三皇子一来便命人去山上收拾了野猪,还猎了不少豺狼虎豹,营里禽肉充足着呢。”士兵笑嘻嘻的说到:“但三皇子说了,不能每个人都发,说什么,寡……寡……”
“不患寡而患不均。”
“对对对!就是这么说的。基本的一日三顿粥,中午还有白菜炖粉条,晚上每人一个硬面馍馍。但是想吃更好的就必须拿分换。”
可是灾民会这么听话吗?本就是因为受了压迫才选择远离家乡寻找生路,又遇到这样的管理,神经敏感的人只怕会觉得这是在虐待他们吧。
章麓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士兵说:“刚开始是有人闹,但被三皇子单独拎出来看管了。”他指了指西南边那个哨所:“都在那边,用茅草简易搭了几个棚子给他们遮风,每日就是两顿稀饭菜粥,按照之前金吾卫的标准给的,也不算虐待他们。”
三人顺着士兵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也在哨所看护范围,但是荒凉了不少,只有六七个茅草棚,一百来人住着,还都只穿着单衣,虎视眈眈的朝这边看着。
这眼神瞧着可不像是心悦诚服的模样,必然会找准机会闹事。
“想必三皇子还有后手吧,好逸恶劳的人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他们人数若多了,只怕也生事。”章麓道。
士兵点点头,恭维道:“姑娘真是聪慧,三皇子每日都会让工所的人去问他们,如果有人愿意守规矩,就可以回去,不愿意的继续在这儿呆着。”
晴放看向自家姑娘,惊奇道:“这法子姑娘三年前整顿鱼阳郡的时候也用过,也就手头有忠心耿耿的兵将的人才敢这么干,若是让州府上的散兵游勇去干,只怕早就乱成一团了。”
“可不是,之前有人聚众闹事的时候,就动了五个墨云骑,那唰唰唰两三下就把人全给制住了!特别厉害!”士兵的眼睛明亮,眼眸中有羡慕和敬仰要溢出来:“要不是俺娘身体不好,还需要俺照顾,俺也去应征墨云骑,跟随三皇子南征北战!”
再往里便是中围,基本都是老弱妇孺,这里住的人比较杂,面积也是最大的。有的明显看着是一家,有的只剩下老弱,看到三人骑着高头大马走过来,眼神里有些畏惧,但更多的是渴望。
明明百来米的距离,靠前的灾民便闻风而动赶过来了,这些人各个骨瘦如柴,身上虽紧紧裹着薄棉衣,但是手上脸上还能看得到大片的冻疮。有几个带着药箱的人在士兵的护卫下穿梭其间,为他们诊脉医治。
有灾民想再往前走,就被守卫的士兵拦下了。
其中几个人就扶着守卫长枪朝他们跪下,各个哀嚎:“求小娘子们行行好,买了我吧!我会干活,会缝衣服!”
“我儿子十二岁了,上过学堂会识字,可以给府上郎君当个书童,或者随从都好!”
“求姑娘给条活路吧!”
他们走了一路,这些灾民便跟了一路,人越聚越多,守卫的士兵又多拦了一列,但灾民推搡的动作越来越大,士兵也要抵不住了。
有个穿黑色铠甲的士兵冲他们高喊:“都退后!再上前一步,全部丢去荒所!”
大部分都不敢再往前,有几个眼里闪着不甘,还想有动作,但是看着穿黑甲的人又害怕,只能渴望的看着章麓一行人。
士兵说:“这些都是老弱妇孺,身体都不好,不少孩子瘦弱的根本不像是十几岁的。三皇子都给她们搭了挡风军帐,里面压了棉被保暖,但怕火灾没给发炭火,都是在帐外设篝火,由士兵们专门看管,有厚棉衣都是紧着他们发的。”
再往里就是内围,挨着中帐,这里都是年轻妇女,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针线,在缝制衣服。
士兵解释道:“现在灾民越来越多,听说这些人还只是先头部队,后面有大军还没到。三皇子怕京城内和周围的工坊到时候抬价,用各种理由搪塞延误生产,就让会这些妇女来缝棉衣棉鞋,与最外围的汉子们一样积分。不过她们平日都是住在中围,只有做工的时候才来这儿。”
士兵领着三人去见了三皇子,此时李鹤霖刚检查完做好的饭食,从食间出来。
“见过三皇子。”三人齐齐行礼,李鹤霖听士兵说他们送了米粮来,诚心感激。
章麓朝他看去,只见他穿着藏青色圆领棉袍,竹子形状的暗纹是用金线编的,在霞光下熠熠生辉。身量修长,似是比兄长还略高一些。
他单手扶刀,章麓发现对方的掌上升茧,指腹粗砺,虎口处手背处都有不少伤痕,看着像是被利刃伤到的,但掌宽指长,极为好看。
“捐送物资这种事,其他人家都是让下人来办,侯爷却特地遣六姑娘前来,可是有什么话想要说?”李鹤霖将人引进中帐,走到火炉旁烤火。
章麓打量了一下四周,帐中摆设简单,只有一张简单的床榻,一张桌案,一把椅子,和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炉。
“不过是有些话想不能让外人知晓罢了。”章麓也不客气,走到桌案上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
李鹤霖瞧了她一眼,笑到:“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章麓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早就习以为常,却忘了眼前的人并非前世的那个人。她眼眸微闪,将话题岔开:“三皇子最近在为丈量税田的事情发愁吧?”
“侯爷告诉你的?”
章麓放下茶盏:“还需要我爹说?如今朝廷跟个破了窗的屋子一样,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能传的到处都是。前朝留下了太多问题,陛下刚刚登基,加上崔家势大,对朝堂的掌控力实在太弱。张大人的政策倒是不错,可惜难以推行。”
脸上的漫不经心消失了,李鹤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姑娘,问道:“那你可知如今国家最赚钱的营生是哪几样?”
“盐务、矿务、边贸、航运这四样,不过这些如今都不在陛下手中把持。”
李鹤霖点头:“不错,如今国库空虚,第一要务便是钱,没有钱什么事都办不了。”
“可兵也同等重要。”章麓道:“如今河南道明从暗反,河北没有汉将节度使,朔方、平卢都在我爹的掌握之下,河西和江南西如今的主将也是从我爹手中出来的,陇右的大元帅康都那什刚愎自用,凭着西域沙漠第一骑的名声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淮南道被淮南王把控多年,如今怕是不好裁撤,容易逼反。”
“剑南是程家的地方,陛下倒是有心在西川安插眼线,可惜找不到合适人选。”
“关内、河东、山南西、江南东这些地方都是旧族把控,拥兵自重。除了陛下发家的山南东和黔中外,其余地方都会不满新政的实施,暗中动作威逼朝廷。”
“可山南东和黔中物资匮乏,远远不能满足国库的需要,所以陛下虽有心推行新政,却迟迟不肯动手,就是想要创造一个机会,一个杀鸡儆猴的机会。我说得对吗?三皇子?”
李鹤霖心中惊叹,如今世道,女子居于后宅,知书却不是为了达理,而是为了攀附,为了能嫁给更好的门第,为了给家中添势。
纵使在民风彪悍的西北,女子能与男子一般在外抛头露面,经营生计,却依旧无法参与国事、战事。更别说像章麓这般,将如今局势娓娓道来。
他见过世间许多的女子,有母后那般谨小慎微却心思通透的,也有堂妹那般八面玲珑却手段狠辣的,更有淮南王投诚时,献给父皇的瘦马,娇小玲珑、柔柔弱弱,却唯独没见过她这样的,爽朗纯净却也有玲珑巧思,不被外部流言干扰,依旧我行我素。